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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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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骄冠万般宠溺的将她小弟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借着摇曳烛光从上到下慢慢仔细观瞧。庞帅顿觉自己有如那头上长角身后长尾的珍禽异兽,给她瞧得心里突突发毛,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常骄冠提出要求:“你脱了身上那张破布,走过来,抬起头,让我好好看一看你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博得我小弟宠你爱你还要护着你,竟连我也不许管了,还不让我告诉爹爹知道。”
庞帅斗胆揣摩:“其实吧,据我推测,你弟弟他大概可能也许想表达的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跟他一点都不熟,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常骄冠闻言,慢悠悠看了庞帅一眼,说道:“怎么,难道你还不愿意么?”
庞帅急忙说:“你听我解释,事情不像你想……”
常骄冠说:“我不想听你解释,也不管你想不想,只要我小弟想就好。”
庞帅尽最大努力辛苦争辩:“你听我说……”
常骄冠幽幽道:“你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该干的不该干的你们两个都已经干过了。”
庞帅觉得很无力:“我不……”
常骄冠美目含嗔,怒道:“你不什么你不?我小弟看上你那是你天大的福分,你别不知好歹,再推三阻四的,索性吊起来打,就不信还治不了你这么一个人了!”
庞帅满腔激愤:“诶我去了!我算是彻底服了。大姐,你跟你弟弟你们这毛病绝对是他妈家族遗传啊,我说你还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了?我……”
常骄冠断喝:“我不要听!”便把手一扬,从发髻上摘下一支碧绿竹筷,捏在纤纤玉指中,往那白玉杯中一插。
庞帅一见这架势,惊恐万状,立即坚决表态:“姐,你是我亲姐!你比我亲姐姐还亲啊!您可千万别,我错了,我服了,我有罪!其实我跟常胜侯那就是干柴烈火一见倾心水乳交融难舍难分啊,既然你是他姐姐那也就是我姐姐,姐姐,我愿意我答应,明儿我就跟他领证去!抓紧选个日子把事儿办了!”
常骄冠这才满意点头,收了竹筷,缓缓道:“你既然识趣,最好不过。还不赶快过来伺候你男人?”
庞帅只得窝火憋气外带委屈的裹着那一席台布屁颠屁颠过去照顾昏睡中的常胜侯,整个一受气小媳妇样儿。
这一群彩衣女子驾驭斑斓大鸟簇拥香车翱翔月下,不久便至一座森然宫殿,在那云雾飘渺的险峰之上,若隐若现,犹如海市蜃楼。鸟群翩翩跹跹轻车熟路进了宫殿,宏伟奢华自不必说,数不清奇珍异宝,辉煌夺目。大殿高台之上端坐一人,华服玉冠,半张乌青面具遮住一半面孔,只露出左半边脸来,眉目含威,潇洒俊逸非凡。此人正是鬼门关的门主阴阳鬼王关双煞。
关双煞见那驾羽翼香车蹁跹飞来,开言说道:“亲爱的,你那宝贝弟弟怎么样了?”
常骄冠似嗔似怨软绵绵的说道:“老公,你快把我小弟给欺负死了,现在还好意思来问么?”
关双煞说:“你那弟弟一到我的关中就伤了我许多门徒,我不过稍加管教而已,他输了便不过输了,说什么要死要活的。”
常骄冠轻轻似有啜泣之声,声音愈加柔软:“坏老公,没良心,你自个儿过来看一看便知道我小弟是不是真的要死了。你,你快过来瞧一瞧他,倘若小弟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关双煞听她言谈之间果然有压抑哭声,心下大异,便离了宝座,走到羽车之前,拨开那轻纱帷幔,见车内三人,爱妻常骄冠伏在一名上身赤裸的短发少年身上掩面而泣,仔细一看这少年正是妻弟常胜侯无疑,只是这小魔头今日打扮得很另类,好好的头发被他整得像团刺猬,还挑染了红色,耳朵上一枚硕大螺丝钉,关双煞一看他这身打扮心里就来气,再一看地上还蹲着一位,裹着一张脏兮兮的铺桌子的台布,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德性,咬牙切齿的给常胜侯擦汗喂水,脸上表情简直比窦娥还冤。
关双煞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脚把蹲着那人给踹一边去了,就听那人惊天动地一声喊,刚骂出一个字来,被常骄冠冷冷瞪了一眼,便默默无语两眼泪委委屈屈的哪凉快哪呆着去了。
关双煞气冲冲的说:“你看他这穿的叫什么衣裳?你看他这头发,这耳朵……这还是耳朵了么?整个一地痞小流氓,这要是让咱爸瞧见,非得气出病来不可。”
常骄冠说:“你凶什么凶,讨厌!我小弟这是青少年叛逆期。谁还不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呀,长大就好了。”
关双煞说:“他这都是让你给惯的!”
常骄冠一双星眸秋波流转,晶莹泪水闪动,抽泣道:“我小弟都快死了,你这个亲姐夫也不见一点着急,只是在这里凶!”
关双煞叹息一声,上前来坐在榻上手搭在常胜侯脉搏,片刻皱眉道:“他定然是与人相拼修为时强行中断,咒术悉数反噬于己,伤势万分凶险,一刻也耽搁不得了,速命人带他至偏殿,伺候他除去所有衣物,我想办法将封住他奇经八脉三十六处天罡大穴的东西运功逼出来。”
常骄冠一指蹲在犄角的庞帅,说:“人家自己带了贴身的人儿来,还用别人伺候么?”
庞帅这心呐是拔凉拔凉的。
四人行至一处偏殿。这处偏殿想来是平日他们夫妻用来寻欢作乐的地方,罗帐流苏红被床,中央有一汪温泉,咕嘟嘟翻泡冒出许多白雾来蒸腾满室,无限旖旎。温泉长出许多奇怪美丽的藤蔓植物,上结串串明珠,熠熠生辉,满室柔光。他们夫妻二人小心翼翼将常胜侯安置在床上,关双煞施展神通为常胜侯治伤。施术者与他人相拼修为所受反噬之伤,是修为越高伤得越重,常胜侯武功法术冠绝神州,伤势自然极为严重。万幸阴阳鬼王关双煞是他姐夫,肯损伤自身修为全力救他,否则多拖延几日,常胜侯必成废人。只是依照常胜侯争强好胜的性格,他又怎肯让关双煞医治,所以他姐姐才哄他喝了一杯“不识人间愁滋味”,趁他昏沉熟睡时,要关双煞来替他医治。关双煞要庞帅摘几串藤蔓上的莹莹明珠,盛在白瓷盆里用那温泉中的泡了,一手伸掌搁在盆上,一手按在常胜侯胸口,念动咒语,那盆中水旋动起来,渐渐明珠中的光彩都流转到了温泉水中,又同水中蒸腾白气给关双煞吸到掌中,由他身体过渡到常胜侯身上。
如此反复了几次,折腾庞帅换了好几次水摘了好几回珠子,关双煞收了法术,疲倦道:“好了,已无大碍。那困住他的经脉穴道的障碍被我用这回魂珠和黄泉水洗涤干净。”
又吩咐庞帅:“你小心伺候着,那些障碍会同珠光水汽一起化为汗液散发出来,你要时刻替他擦干身上汗水,不要让那些东西在他身上多停留。”
庞帅不敢不答应,只好捏着一帕方巾,继续扮演可怜受气的小媳妇。
俗话说,夜半三更呦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人人都说社会主义好新中国好,其实究竟好在哪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切身体会的,似庞帅这种从小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家里有权有钱闲的没事干就知道吃喝嫖赌抽的二世祖,始终浸在蜜罐子里吃糖也不觉甜了。这一日给人抓到阴森地界,挨打受骂,忍气吞声,才痛定思痛受了不少深刻教训。这深秋寒夜里,衣服也不让穿一件,被迫跪在冰凉地上,端茶送水递毛巾伺候床上那位香甜入睡的少教主,稍微打个盹,伺候不周,常骄冠放在他身上的两只怪模怪样的小虫子张嘴便咬,痛得他满地打滚,真是比万恶的旧社会地主家里的童养媳还凄惨。庞帅是眼泪哗啦啦直往肚里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暗暗把常胜侯全家连带着祖宗十八代翻来覆去骂了个千百遍。
这真是,没时的“小媳妇”啊暗自悲伤,伤心那个埋怨睡熟的冤家,意狠心毒丢奴在鬼门关,实可叹,一进门呀恶狠狠把咒施在奴身上,疼得奴啊未曾走道手儿得扶着墙。叫我学呀,端茶送水外带铺床,一会儿一回得给你把汗擦。我伺候好来儿女一个样,我伺候不好啊,回过手来给我两巴掌。还叫我学呀,床前伺候你我得满脸陪着笑,床上伺候你啊我得会眼泪汪汪。还叫我学呀,有说有笑拣好的把你哄,为了图你高兴我得会死乞白赖灌迷汤。
这正然“小媳妇”房中自叹,猛听得花鼓谯楼上仓朗朗响起了更棒。一更一点,鼓打一棒锣,没时的“小媳妇”两眼泪如梭。
明月儿斜,见天上星星共斗斗和辰,它是渺渺茫茫恍恍忽忽密密匝匝,直冲霄汉减去了辉煌。一轮明月朝西坠,东方现出鱼肚白,黎明破晓,露出了朝阳。
庞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一种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的欣喜油然而生。见床上常胜侯慢慢醒来,还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喜极而泣,扑在常胜侯怀里,大哭道:“额滴个神呐,哥们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再不醒,我干脆随你一同去了吧!”
他这一夜担惊受怕,被那两只小虫咬得遍体鳞伤,一丁半点也没睡过,此时见常胜侯醒来,惊喜交加五味陈杂,激动过度,两眼一闭,终于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