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只是她的影子》爱喝柠檬苏打水

5、第5章 她回来了，可我不认识她

　　那双如画的眉眼，此刻却浸透着冰冷的算计。
　　清晨七点的“承川”总部大楼，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微苦香气和高级木质香氛的清冽，冷调的香气像一层薄雾贴着大理石地面游走，偶尔被电梯井道里穿堂而过的风搅动，卷起一丝金属与皮革混合的气息。
　　林小满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地砖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精准而有力，仿佛整座大楼的脉搏正随她的脚步共振。
　　她走进空无一人的专属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倒映出她毫无瑕疵的妆容和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象牙白衬衫的领口挺括如刃，深灰西装裙的剪裁紧贴腰线，勾勒出不容侵犯的轮廓。
　　手中那杯无糖双份奶的特浓咖啡，温度透过纸杯，熨烫着她的掌心，指尖能感受到液体细微的震颤，这微小的刺痛感让她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像一根烧红的针，持续刺入神经末梢。
　　昨夜，她几乎没睡。
　　顾承川发来的那些老照片，像一根根细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照片里的樱花树下，苏晚晴笑得温婉动人，阳光穿过花瓣，在她发梢跳跃，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柔光里，是记忆中最完美的白月光。
　　那画面甚至带着温度，仿佛能听见风拂过花瓣的沙沙声，闻到春日里湿润泥土与花蕊交织的甜香。
　　而另一张对比照片，是监控截图里的她自己，站在会议室巨大的玻璃幕墙前，逆着光，眉眼冷厉，下颌线绷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画面冰冷，没有声音，只有她指尖划过玻璃时留下的细微划痕，在她脑海中回响如刀锋刮过金属。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电梯里模糊的身影无声地警告自己：林小满，今天只是和甲方老板的母亲谈品牌理念，不是见未来婆婆，更不是去接受一场关于“你像不像她”的审判。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顶层，门应声而开，清脆的电子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寂静的锁。
　　顾承川已经等在了前台，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休闲西装，少了平日的商场杀伐气，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
　　衣料在顶灯下泛着柔和的哑光，袖口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腕表指针无声走动。
　　他身后，是整层空旷到奢侈的贵宾会客区，设计极简，却处处透着不菲的质感——意大利手工羊毛地毯踩上去几乎无声，指尖拂过沙发扶手，能触到意大利小牛皮细腻的纹理。
　　正中央的黑檀木茶几上，只放着一束含苞待放的白山茶，素净如雪，冷香幽幽，花瓣边缘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像凝固的月光。
　　“我妈喜欢安静，我们去天台花园谈。”顾承川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尾音轻得像风掠过耳际。
　　林小满点了下头，目光平静地掠过他，跟了上去。
　　皮鞋踩在地毯上，每一步都像陷入柔软的沉默。
　　然而，在路过一道内嵌式的品牌历史陈列墙时，她的脚步猛地一滞。
　　那是一排精心打光的玻璃柜，冷白的射灯从上方倾泻而下，照亮每一寸展品。
　　玻璃表面映出她骤然凝固的倒影。
　　而在最核心的位置，单独陈列着一个从未在市面上见过的香水原型瓶，瓶身是手工吹制的水晶，线条流畅优雅，在灯光下折射出虹彩般的光晕。
　　瓶身上贴着一张小小的手写标签，字迹隽秀有力，写着一行英文和两个汉字：“给晚晴 - 晚晴”。
　　墨迹微微凸起，仿佛能用指尖描摹出书写时的温柔力道。
　　那一瞬，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她甚至能听见自己耳膜因压力骤变而产生的细微嗡鸣。
　　原来传闻是真的。
　　承川集团的开山之作，那款名为“初见”的传奇香水，其最初的原型，就是为苏晚晴一人而生。
　　天台花园里，微风和煦，花木扶疏，空气里浮动着迷迭香与柠檬草的清新气息。
　　藤椅的编织纹路在阳光下投下细密的影子，落在顾母素色旗袍的裙摆上。
　　一位身穿素色旗袍的女士优雅地端坐在藤椅上，正是顾承川的母亲。
　　她保养得极好，岁月只在她眼角留下了几道智慧的纹路。
　　她没有看走近的儿子，目光像一把精准的尺，一寸寸地丈量着林小满，从发丝到鞋尖，锐利而通透，仿佛能穿透妆容，直抵灵魂。
　　“小满是吧？坐。”顾母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像一杯温茶，表面平静，内里滚烫。
　　她没有提任何关于品牌合作的事，开门见山，“承川和我说过，你为了手下一个刚出道的新人，敢和整个米拉集团公开对峙，很有胆识。”
　　林小满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不卑不亢：“顾夫人过奖，职责所在。”
　　“职责所在？”顾母端起青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话锋陡然一转，茶面泛起细微涟漪，“可你知道吗？晚晴当年，也是这样。为了护着朋友，最是讲义气。她那个人啊，看着温温柔柔，骨子里倔得很，连生气时眉毛扬起的角度，都和你很像。”
　　林小满握着咖啡杯的指尖微微蜷缩，杯壁的余温已经散去，只剩下冰凉的触感，像蛇贴在掌心。
　　她脸上的笑容未变，语气却淡了几分：“顾夫人，我只做我自己，不像谁。”
　　顾母仿佛没听见她的疏离，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目光飘向远方，像是陷入了悠长的回忆：“承川这孩子，重感情。晚晴在他心里，一直是一道抹不去的光。你很好，可如果你只是一个替代品，只是因为‘像’，那你今天又何必来这一趟呢？”
　　这话像一把柔软的刀，精准地刺向了林小满最戒备的地方。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刀刃在皮肤下缓缓推进的钝痛。
　　“妈。”顾承川终于忍不住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林小满却在此刻抬起了眼，目光第一次毫无闪避地直视着顾母，那双总是带着冷意的眸子里，此刻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我来，不是为了争一个谁的位置。您儿子签的合作对象是我，林小满，不是苏晚晴的影子。如果今天的会谈主题是追忆故人，那我想，我没有奉陪的必要了。告辞。”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转身就走。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泥带水。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节拍器，宣告着决裂的节奏。
　　“等一下！”顾承川猛地起身，几步上前拦住了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的眼神无比复杂，挣扎、无奈，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我妈……她没有恶意，她只是……只是担心我再受一次伤。”
　　林小满停下脚步，背对着他们二人，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顾先生，我们的合同条款写得很清楚——工作归工作，私人感情归私人感情。令堂关心你，我完全可以理解。但请不要用‘像’或者‘不像’，来衡量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价值。”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顾承川的肩膀，再次落在顾母身上，随即又移回到顾承川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保护沈星苒，是因为她是我的艺人，是我团队里的人；我接下这个联名项目，是因为它的市场潜力和挑战性值得我去做。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填补谁的空缺，更不是为了模仿谁的人生。”
　　顾承川彻底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明明身形纤细，此刻却站得像一棵挺拔的松，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强大气场，连风都绕着她走。
　　良久的沉默后，顾母终于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喟叹，她是对着自己的儿子说的：“承川，这个姑娘……比晚晴要硬气。”
　　林小满没有等待任何人的回应，径直转身，走向电梯。
　　在电梯门缓缓合上的前一秒，她透过缝隙，看见顾承川依旧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而他手中那杯为她准备的茶，早已凉透，杯口凝着一圈淡淡的水雾，像一段未说出口的挽留。
　　回到自己的“星芒娱乐”，林小满身上那股冰冷的气场还未散尽。
　　她脱下高跟鞋，换上平底鞋，立刻召集了项目组核心成员，复盘联名广告延期的所有细节。
　　“把沈星苒在医院做的全套过敏原检测报告调出来，再联系我们聘请的第三方机构，拿到古宅拍摄地那棵槐树的花粉样本分析数据。”她站在巨大的电子白板前，思维快得惊人，“结合这两份报告，立刻撰写一份《影视拍摄合作环境安全评估白皮书》，附上所有具备法律效力的检测数据，以星芒娱乐的名义，发给所有正在接洽和未来可能合作的制片方、品牌方和平台方。”
　　她顿了顿，环视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团队，声音斩钉截铁：“通知所有人，今后，凡是我林小满监制的项目，合作方进场前必须提交详尽的环境风险评估报告。否则，一票否决。”
　　跟了她多年的周导看得目瞪口呆：“小满姐，你这是……要把娱乐圈的拍摄场地，全都变成化学实验室啊？”
　　林小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许知雅能用伪造的数据来构陷害人，我就能用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数据来保护我的人。这个圈子的规则，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它得由敢立规矩、也守得住规矩的人来定。”
　　那一刻，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感觉到，那个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林小满，回来了。
　　当晚，夜色如墨。
　　顾承川独自一人，驱车回到了那座引发了所有风波的古宅。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院墙外，站在那棵被贴上“罪魁祸首”标签的百年老槐树下。
　　晚风吹过，带来阵阵槐花清幽的香气，那味道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颤，仿佛童年外婆家后院的夏夜重现。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真丝香囊。
　　这是那天混乱中，从林小满掉落的包里滑出来的，他后来想还给她，却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将香囊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一股熟悉的、清冽又温暖的木质香混合着淡淡草本植物的气息，瞬间钻入鼻腔。
　　是林小满身上那款“旧夏”的配方。
　　他闭上眼，脑海里猛地回响起那天她看到这棵槐树时，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真像我外婆家的后院啊。”
　　心头猛地一震。
　　一个被他忽视了许久的细节，此刻却如惊雷般炸响。
　　苏晚晴从小在四季如春的南方长大，她最爱的是娇艳的玫瑰和山茶，她甚至都不知道“旧夏”这款小众香水的存在，更不可能对北方的槐树有什么特殊的情感连接。
　　而林小满，却在看到这棵树的第一秒，唤醒了他深埋在童年记忆里，那个在外婆家后院槐树下度过的、唯一无忧无虑的夏天。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犯一个多么可笑的错误。
　　顾承川缓缓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打开了那个加密的相册。
　　里面全都是苏晚晴的照片，是他这些年来痛苦和思念的唯一寄托。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全选”，再按下了“彻底删除”。
　　相册清空，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划到手机主相册，屏幕上只剩下一张照片——那是那天在拍摄现场，林小满蹲下身，为脚踝扭伤的沈星苒整理鞋带的侧影。
　　照片里的她，专注而温柔，周身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光。
　　他低声自语，像是对夜风说，也像是对自己说：“原来，我一直要找的，根本不是她的影子。而是一个……能让我卸下所有伪装和过去，重新做回我自己的人。”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刚刚刺破云层。
　　林小满坐在办公室里，刚打开电脑，一封标注着“紧急”的匿名邮件就弹了出来。
　　没有发件人信息，没有主题，只有一个视频附件。
　　她的心猛地一沉，点开了附件。
　　画面有些晃动，显然是偷拍的。
　　地点是机场的VIP贵宾厅，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停机坪上的飞机。
　　视频里，妆容精致的许知雅正对着一个背对镜头的女人说话，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明显的哭腔和哽咽：“……晚晴，你终于回来了……我替你挡了那么久，眼睁睁看着那个冒牌货顶着你的光环风生水起，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的存在，轮到你，亲自上场，把那个冒牌货狠狠地撕碎！”
　　就在这时，镜头外传来机场广播清晰的声音：“由洛杉矶飞抵本市的CA987航班，已于刚才顺利抵达……”
　　视频里的女人似乎听到了广播，微微侧过头，对许知雅安抚地笑了一下。
　　就在她侧脸的瞬间，林小满按下了暂停键。
　　她将画面一帧帧放大，直到那张脸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
　　苏晚晴。
　　眉眼依然如画，和老照片里别无二致。
　　只是那温婉的笑容里，再不见当年的纯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得像冰的、志在必得的审视。
　　林小满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张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指尖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
　　她冷静地将视频加密，拖进一个新建的文件夹。
　　然后，她又新建了一个Word文档，在标题处，一字一顿地敲下了文件名——《反制预案：白月光回归应对策略》。
　　光标在文档第一行闪烁，她打下了一句话：
　　“她以为她是光，可这个世界忘了，真正的光，从不畏惧影子的靠近。”
　　窗外，晨光彻底撕裂了云层，万丈光芒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城市。
　　而林小满的嘴角，也在这片光芒中，缓缓扬起一丝极其锋利，又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
　　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顾承川的助理发来的消息，一条早已拟定好的日程提醒：【林总，温馨提示，明晚七点，“承川”品牌晚宴将正式重启，届时会面向所有媒体，官宣联名项目的最终细节。】
　　棋盘，已经备好。真正的对决，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