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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节目录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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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维琛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他只是眼神快速扫过整个车内,最后瞪一眼纪应臣,用手背把自己嘴捂上了。
前排的何复发完消息在拿手机照镜子,余光瞥到镜头角落里的宁维琛,关切问了句:“学长,你嘴又发炎了吗?”
“……”身旁的纪应臣正用非常稀松平常的表情看着他,宁维琛也佯装什么事都没有,说,“我没事。”
“哦。”何复说。
眼看旁人关注点总算不在自己身上了,宁维琛松口气,慢慢把手放下,露出嘴巴和绯红的两颊,他皱着眉头看窗外,把后脑勺留给纪应臣。
然后他好像听见纪应臣很轻地咳嗽了一声。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宁维琛切身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这太难熬了,他旁边好像坐着个烤炉,靠近就会让人脸热,甚至下车的时候何复还问他,“车内空调没有吹到后排吗?”
宁维琛直接转移话题,对着大棚说:“赶紧进去吧。”
何复看看宁维琛又看看纪应臣,“哦。”
拍摄时间有限,因此一到场地后,他们就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周围全是摄像头,宁维琛甚至不由自主地跟纪应臣拉开了距离。
今天要拍节目的初舞台,每支乐队抽签决定出场顺序,现场来了不少观众,完全是一个小型livehouse的规模。
地下铁的演出顺序比较靠后。
车上那个请求被放置,纪应臣也没再说别的什么。
现场很嘈杂,有无数双眼睛,宁维琛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里,很瘦很薄一个,蓝色的衬衣粉色的头发,像一朵开在成人灰色调世界里孩童梦中的花。
很久之后,这朵花走上台,开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闪闪发光。
纪应臣伸手想把他摘下。
但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里摘到的不是花。
是宁维琛用来绑小辫子的头绳。
而走在他前面那个背着贝斯上台的人,此刻回过头来瞪自己,就瞪了一眼,然后加快了往台中走的步伐。
纪应臣捏了一下手里的头绳。
鬼使神差地,他指尖一勾,将其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不知是不是纪应臣算是小有名气的博主的关系,宁维琛一上台就听见台下有听众小声惊呼议论,甚至听见非常清晰的一句“那是Gabriel吗”。
很显然,纪应臣是被人认出来了。
宁维琛感觉贝斯弦震得他手指有些发麻。
地下铁最终的表演成绩很不错,再次挺入了下一轮。为了播出之前的保密工作,节目录制现场不准观众用手机拍摄任何视频和照片,但为了播前炒热度,节目组对一些观众发表文字笔记的审核力度又没那么严格。
因此在录制结束当天,凌晨两点,宁维琛精疲力尽走出录影棚,拿起手机就刷到有人说Gabriel加入了地下铁乐队的笔记。
同时地下铁乐队的官方社媒账号也突然涌入了一批粉丝,甚至有经纪公司来联系他们想要商量签约事宜。
他盯着手机里疯涨的数据有些出神。
地下铁组建少说也有两年,但拥有这种热度还是第一次。
没发一会儿呆,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晃了晃,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宁维琛眨了下眼,抬眸看去,就看见纪应臣那张脸。
余光带到一点跟在后面的何复与项一帆。
从下午开始众人一直活在镜头前,总是要保持高度的专注力,以免出错。
这会儿大家明显的都累了,何复没了贫嘴的力气,项一帆在抽烟提神,只有纪应臣看着他,声音听起来还挺精神地问:“在看什么?”
宁维琛踌躇着还没说话,何复有气无力地佩服了句:“纪应臣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累的,精力真旺盛。”
作为一个刚结束朝五晚二(凌晨版)生活作息的十八岁高考生来说,现在这个点正是纪应臣收起卷子准备去洗漱睡觉的时候。
他虽然也有些累,但自然是比上大学、甚至已经大学毕业的其余三人清醒。
但这些纪应臣没说,他只是对何复笑了一下,然后继续看着宁维琛等待回答。
旁边却在这时传来一句,“操,这年头居然连靠网红流量晋级的乐队都能上舞台了。”
四个人不约而同朝声源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剃着板寸约摸三十左右的男人叼着根烟,对旁边染红毛留长发的另一个男人吐槽,“那几个小混混不就是长得比较好看么,妈的,这年头没有音乐审美的人也能来音综做观众和评委了?”
红毛长发男冷笑:“谁知道呢。”
这一片已经距离摄影棚比较远,没有了摄像机,人也聚集得不多,站位分布比较散。
何复一听这话忍不住了,撩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这两个孙子哔哔什么呢?”
只不过他刚迈出一步就被项一帆一把捞住了,纪应臣皱着眉,有些不安地捏住身侧拳头,他开口想要反驳,手腕在这时被一拉。
纪应臣一顿,余光里就见宁维琛不知从哪捡起一个空罐子,朝那两人砸去。
“咣”一声,罐子摔在地上弹开,撞到板寸男脚踝。
两个男的大骂一声“卧槽”,把四周零散分布的几个乐队成员视线全吸引了过来。
“你他妈的有病啊?”板寸男破口大骂。
宁维琛冷笑,话语掷地有声,“想退赛直接找FollowPD沟通,Slap那么绵软无力可以自备一些壮阳药。这年头连贝斯都不会弹的人都能上音综,我们乐队凭什么不可以?”
俩男的显然因为这番话火冒三丈,板寸啐了口唾沫大步上前直接一个左勾拳。
宁维琛闪身刚躲过,眼前就晃过一道高挑的身影,他下意识叫,“小心!”
紧接着听见一声闷哼,左勾拳结结实实打在纪应臣脸上。
“没事吧!?”何复拉着项一帆赶紧扑过来。
宁维琛也拧紧了眉头,拉着纪应臣胳膊示意少年低头,想要查看伤势。
“妈的,小畜生,老子不打死你。”寸头男一看自己拳头居然发挥了如此大威力,把被围在中间的少年嘴角都打出了血,面前几个年纪不大的年轻人看起来身板都薄,敌不过他,他觉得出气,觉得爽,一下子整个人都嘚瑟起来,神龙摆尾的,“来啊,有本事再挑衅试试看?”
“你到我身后面。”宁维琛下意识就把纪应臣往自己身后拉,反手就拉了一拳朝男人挥去。
但拳头蓦地被半道拦截,他有些诧异地看着从自己身后窜到前面的纪应臣,脸色极度阴沉地一把掐住板寸男脖颈。
“再叫畜生我就掐死你。”纪应臣压低声音,用很凶很恐怖的语气威胁。
听得宁维琛一愣。
他看着纪应臣,眼前的纪应臣看起来很陌生。
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寒冷,看面前男人像看一坨死肉,嘴角抿很紧,紧到下颚线绷紧如出鞘的银刃。
板寸男也被他这番气势吓到,但很快又硬着头皮逞能,“来啊,看他妈的谁先弄死谁!”
对方乐队去上厕所的主唱这个时候跑回来了,一回来就看见这种大场面,吓得差点没原地又尿一泡,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拉架,“程哥阿栩你俩他妈疯了?来之前说了多少遍别打架,又想吃公司罚款是不是!?”
“纪应臣,”宁维琛把手放到纪应臣胳膊上,低声说,“听话,松手。”
场面混乱不堪,周围充斥着各种声音,有叫骂,有劝架,但混乱中清晰入耳的好像只有那一道声线,男人掌心带着体温,瞬间能融化纪应臣闹钟紧绷弦上的冰。
他恍然回神,像是突然才发现自己在干什么,原本紧紧扣在对方脖颈上用力到泛白的手指一松,整个人踉跄着后退,被宁维琛搂过肩膀拽进怀里。
纪应臣身上都是汗。
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打湿了,呈现出一片深色,何复和项一帆也刚摆脱另一个红发男的纠缠,靠过来问他俩情况怎么样。
车正好到了。
“我带他去医院。”宁维琛当机立断,“走,上车。”
*
离开录制场地的车和白天送来的是同一辆,去医院途中正好能路过何复和项一帆的住所,宁维琛让他俩先回去休息,纪应臣有他在陪同处理。
头靠在车窗上走神的少年看起来非常无精打采,考虑到这两人的关系,何复和项一帆也没多说什么,到地就先下了。
车上人一空,宁维琛对司机说:“师傅,麻烦……”
“不用去医院。”旁边的人冷不丁开口,“回家吧。”
“去一下市中心医院,”宁维琛才不理他,“您把我们送到就赶紧下班吧,不劳烦再送回住所了。”
“行。”司机是个识时务的,干脆应下。
靠窗的家伙又窝着不说话了。
在做主这件事上,显然没有人能僭越宁维琛。
抵达医院后到急诊室一看,医生说是口腔内蹭破点皮,加上嘴角的伤口,简单开了点药,叮嘱过注意事项便结束了会诊。
宁维琛把纪应臣带到大厅,让他坐在座位上等自己去拿药,拿完打车回家。
说完刚要走,手就被人抓住了。
脚步一顿,宁维琛回头,垂眸看着垂头丧气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纪应臣的刘海垂下来,盖了眉眼,他这个角度看下去只能看见一张薄薄的嘴,嘴角还有红红的血渍。
拿药的心情像是突然被放上减速带,宁维琛回过身,抬手用拇指指腹朝人嘴角上抹。
纪应臣也一动不动,任宁维琛动作。
血渍被指腹的温度和湿抹开,其实是有点痛的,但是纪应臣连一点不舒服的表情都没露出来,只是在宁维琛的手离开的时候,拿脸往人的掌心贴了一下。
宁维琛一僵,又听纪应臣开口,声音沙哑地说:“刚刚。”
说两个词就咳嗽一下,“……你怕么。”
“怕什么?”宁维琛指节蜷起来,干脆卡住人下颚迫使纪应臣抬起头,“怕你吗?”
他们面对面,眼对眼。
纪应臣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不怕。”宁维琛答得很干脆。
少年颊侧的肉被他手指挤得微微鼓起,看起来有了些肉感,纪应臣眼睛湿漉漉的,好像被痛得沁出一点眼泪,又好像只是单纯的眼睛看起来很亮。
“那你,喜欢我么。”纪应臣把两只手捏紧了,小声地又问。
这下宁维琛抿着唇不说话了。
「喜欢。」
他舔了下嘴唇,本就色泽红润的下唇更显得饱满,唇瓣微张,张了又慢慢抿上,明明是很简单的两个字,就像“不怕”一样,可他不知道怎么说。
纪应臣眨了一下眼,双眼皮很深地褶起来,让他看上去有了一点点疲态,但眼神却清明。
然后他把自己惦记了一天的那个念头继续小声地问出来,“我可以亲你一下么?”
这个问题不需要口头回答。
行动就好了。
行动对于宁维琛来说,比用嘴讲出来要轻易很多。
此刻的纪应臣看起来很可怜,跟不久前狠厉凶恶的形象判若两人。
宁维琛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手心都出汗了,但又环顾四周,说不清是为自己的别扭愧疚还是别的什么,甚至忘记纪应臣问的是“我亲你”,他抿了下唇,飞快在人嘴上啄下一个浅浅的吻,红着耳朵退开,大步走向取药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