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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又想亲我 ...


  •   面前的人在说完那句话后,忽地反应过来什么,脸颊爆红,脑袋整颗垂下埋进臂弯里。

      虽然可以明显听出来纪应臣嘴瓢了,但宁维琛还是心领神会地捕捉到了少年话里的意思。

      「那条路……」

      自过去后就再没重新想起来的那些经历,早就在脑海中模糊了原本的样子。
      回忆霎时翻江倒海般汹涌而来,他被卷入漩涡里。

      宁维琛愣在原地。
      来不及嘲笑一下纪应臣好笨,他这才讶异到无可救药地发现——
      或许,他曾经救下的那个活物,不是小狗。

      「不是……吗?」

      他难以置信。
      甚至觉得匪夷所思。

      这么多年以来,他虽从不愿主动去想起,但无数次在梦中反复出现过去的场景。
      其中存在的生物,自始至终都是那只同被他捡到过的串串般可怜的,小狗。

      梦做多了,他便真的以为是。

      可细想起来,好像十一岁那年,撞进他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至少能够到他胸脯了。
      虽然看起来营养不良、瘦巴巴的像个小动物。
      但迷迷糊糊想起来,好像也会讲话,会乖巧懂事地叫他。

      “哥哥”。

      “谢谢你救了我,哥哥。”
      “哥哥,我好冷、肚子好饿。”
      “我从家里逃出来的原因,告诉了哥哥,你不要告诉别人,好不好?”
      “我爸爸……总是打我。”

      小小的,缩成一团时跟半大狗崽没区别的小东西,那天被他救下后,跟屁虫似的甩不掉。
      搞得宁维琛没法直接像往常一样回家,还得耐着性子陪小朋友多聊一会。

      聊他可怜可悲的童年,妈妈在没有记忆的时候就跑了,被他称作爸爸的男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刽子手”。

      对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喜欢往家人身上出气找存在感的男人,宁维琛很熟悉。
      当下,他脑海中甚至一闪而过要把这孩子捡走的念头。

      可是捡走了,又能带去哪里呢?
      带去另一个地狱吗?

      他也正饱受一个暴力狂的折磨。
      十一岁男孩的肩膀瘦弱无力,没钱没势没权,他能给这只小狗什么呢?

      宁维琛想了很久。
      最后,他把自己身上全部的零用钱掏出来,牵着小弟弟来到一家商店,买了从同学们口中听过的,特别昂贵的冰淇淋。

      “吃吧,”他蹲下,哈根达斯就要递到小不点灰扑扑的手心,宁维琛又眉心一动,牵过孩子的小手,用衣摆把人手心灰尘擦干,动作轻柔,嘴上语气却听起来很冷硬,“吃完了就快点长大,长大了就能在被打的时候反击了。没有人保护得了你的时候,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心中对那孩子的心疼与无力,因为不善言辞,最后被他说得像训诫。
      宁维琛言简意赅地交代完,最后看一眼小不点脏兮兮的脸,打算起身离开。

      然而身还未起,余光中就递来一根舀满冰淇淋的小勺。
      那灰头土脸、头发也狗啃似的小不点扬起一张婴儿肥饱满、圆滚滚的小脸,黑亮的大眼睛天真无邪,软绵绵地对他讨好道:“哥哥先吃。”

      “……我不喜欢吃甜的。”爱好甜食的宁维琛当时想也不想就板着脸拒绝。
      相当铁面无私。
      然后他丢下一句“有事先走”,狼狈离开。

      他不敢久留。
      他怕久留了就真的心软了,真的把这“小狗”捡回家。
      但家里连个纸箱做的狗窝都放不下。

      他还要养活自己,养他妈妈。

      “把我刚刚说的那句话忘掉吧。”耳边忽然响起纪应臣有些发哑的声音,宁维琛出走的思绪一恍然,重新凝神。

      遗忘确实是他惯用的手段。
      对于那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想起来就痛苦、难过的事情,宁维琛总是习惯性下意识地这样做。

      好处是会让他得到持续平静的心情。
      坏处是缺少反复揭开伤口而培养出的麻木,他无法承受再回忆起时情绪的汹涌。

      那只捡到后就被他送出去的串串,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被他领回家了。

      「都想起来了还怎么一下忘记。」

      宁维琛捏紧手里的盘子,大脑又开始一片空白,嘴上却轻车熟路地惯性回怼:“干嘛,你昨天晚上学狗叫不是学得很开心,这时候又不想认了?”

      “我那时候是故意逗你玩,现在是认真的……”纪应臣下意识反驳,驳到一半又觉得自己这样很欲盖弥彰,“算了。”
      他将没说完的后半句咽回肚里,随后针对宁维琛刚才一闪而过的心声提问:“你想起来了是吗?”

      「不然呢?」
      宁维琛耳根一热,挺直腰板,嘴硬道:“一半一半吧,就记得你是狗的那部分。”
      说完端起那几次都没端成功的空盘,走向岛台后面的厨房里。

      但宁维琛没急着洗盘子,他转身又拿起烟盒与火机,径直到玄关换鞋出门。

      “你去哪?”纪应臣的话音很快从身后跟过来。

      “门口抽烟,别跟着我。”宁维琛说,“被熏到我不负责。”

      虽然是烟民,但宁维琛自己也不喜欢二手烟味。
      纪应臣没来之前,他的习惯是不在卧室抽,但偶尔会在客厅抽;现在纪应臣搬进来了,也不知对方对烟味接受度如何,但出于换位的考虑,宁维琛做了不在室内吸烟的决定。
      他没有瘾,烟更像是他转移注意力让自己冷静的一种手段。

      来到门口走廊,宁维琛甚至往边上多走了几步,与出租屋门保持了一段距离,才低头开始点烟。

      爆珠咬开,青苹果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舌尖。
      宁维琛深吸一口,过肺,再吐出,这个过程让他原本凌乱的心情稍微好点起来。

      他掏出手机,乐队群里有未读消息,是何复兴奋地挑了上节目要穿的衣服发上来,还让大家一起帮着参谋。
      然而在回信息的只有项一帆一人。

      宁维琛懒得细看何复的消息。
      他点入群成员名单,找到那个琴谱头像,点开,入目便是“烦人精”的备注。

      再点进朋友圈。
      里面什么都没有。

      「……无趣的人。」

      “能给我一根吗?”背后冷不丁冒出道声音。

      宁维琛被吓一跳,差点手机拿不稳烟也掉地上。
      他咳嗽两声,转头瞪不知何时跟出来的纪应臣:“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

      纪应臣不犟他这句嘴,只指指烟,又指指自己。
      然后眨巴眨巴眼睛,扇动的长睫毛在脸上写下“想要”。

      “小屁孩不能抽。”宁维琛才不给,无情拒绝。

      “……我成年了。”纪应臣无奈地说。

      “那也不能。”
      “你护食。”
      “我是你哥,这叫管束。”
      “这也要护食。”
      “抽烟又不是好事,烟也不是好吃的,你干嘛要抽……呀!”

      宁维琛看着猝不及防把烟从他手里抢走的纪应臣。
      “还给我,”他说,“纪应臣。”
      “听话。”

      “……”
      纪应臣不情不愿地把烟又递回去。

      他看着宁维琛接过烟,吸最后一口,再把烟蒂丢脚底下踩灭。

      烟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他好奇。
      好奇宁维琛嘴里的味道。
      看着丝缕烟雾从男人饱满泛红的唇瓣中泻出,好奇到心尖痒。

      宁维琛老说他是小屁孩。
      即便自己之前不叫“哥”,连名带姓地称呼他,也没用。

      老说什么,小屁孩不能做这个,小屁孩不能做那个。

      纪应臣不想当小屁孩。

      是不是抽了烟就可以多像个大人一点?
      是不是像个大人了,和宁维琛站在一起,才会更加般配一点?

      “别想了。”宁维琛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颗糖,利索地剥开糖衣直接将糖粒塞到他嘴里,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唇面,“你吃糖吧。”

      明显的,又在小瞧自己。
      纪应臣不是傻子,能感觉到,他垂在身侧的拳一紧,脑子一热,在宁维琛手抽离的那瞬间,用舌头拨弄嘴中糖果,装作不经意地刮到人指尖。

      然后宁维琛整个人就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脸也肉眼可见地全红。
      夜风吹拂,拨乱他纤细柔软的发丝,眼底的动容泛出微不可见的波纹,长发下瘦削而柔和的面部轮廓若隐若现。

      好漂亮。

      “……宁维琛。”纪应臣咳嗽了一下,原本一动不动盯着的视线不自觉地开始乱窜,心中小鹿从胸口撞到指尖,撞得他手和身子一块儿发麻。
      他哑着嗓子开口,“我昨天说我喜欢你。”

      「纪应臣舔我干什么。」

      “……没想让你也说喜欢我。只是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想让你知道,仅此而已。”
      纪应臣稳住自己的心,想尽量说得理智和客观一点。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你别无视我……也别觉得别扭,我们正常相处就可以。好吗?就当昨晚没发生过一样,按照你觉得舒服的节奏来。”

      「嘴唇软舌头也软。亲起来,应该很舒服吧……」

      纪应臣一顿:“…………”

      这人该说的话好像是说完了。
      宁维琛似乎听得清清楚楚,又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见。
      他正满脑子胡思乱想,眼前遽然一暗,高个子的少年弯下腰,把泛红的脸送到他面前。

      “……你、你又干嘛?”他不自觉梗了脖子。

      纪应臣看着他,表情故作淡定,思绪却已经乱成一团了,什么理智什么客观,有人仗着心声具有隐秘性,正大光明地耍流氓。
      他喉结滚动了下,毫不拐弯抹角地直言:“宁维琛,你又想亲我。”

      宁维琛也看着他,脸庞烫到无可救药,一贯以来的冷静风度也终于维持不住。
      “亲、亲你个头!”他忍不住拔高音量反驳,“纪应臣,你别烦我了……下午排练室,我们兵分两路去!”

      说完把人往后一推,自己往后一退,大步流星走进出租屋里。

      纪应臣站在原地,抬手摸摸胸脯。
      心跳如雷贯耳。

      自己这是又把宁维琛惹恼了,他知道,感觉吵架已经像是他们每天都要打卡的固定节目。
      说起来,明明才答应过宁维琛,不随便开亲嘴的玩笑来着……
      啊,一紧张,脑子一糊涂,就忘记了。

      纪应臣把头发抓乱,有点烦自己想一出是一出的习惯,也烦自己一碰上宁维琛就变笨爱死机的大脑。
      怎么办,宁维琛会生气吗?他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流氓、有失分寸了些?毕竟心里想归心里想,讲出来还是不一样的……宁维琛会觉得他下头吗?

      不要啊。
      该怎么道歉才能补救这乌龙……

      为自己愚蠢的行为焦头烂额之际,耳边这时却忽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好像是乐器被碰倒、垃圾桶被踢翻,甚至有人撞到柜子上发出来动静。

      纪应臣注意力瞬间从道歉转移到宁维琛身上。
      他一箭步回到屋前,还没进门,就被男人突然拽着胳膊,关门,用力推到门板上摁住。

      “宁——”

      音节尚脱口,眼前就一暗。
      然后他尝到青苹果的甜味,和尼古丁的苦。

      微启的双唇被严严实实堵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又想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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