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邦之如果不爱》鹿晓沅

6、Chapter 6

　　命运并不是游戏。

　　简单的句子，组合起来，却另有种残酷的意味。但彼时大家并不能明白这些。

　　殷泠也不懂。她随口回答，“问事业吧。”

　　南宫烈的表情有些许凝重。他大概觉得自己想太多了，笑嘻嘻的将洗牌、切牌、抽牌的程序又走一轮。凝神看了半天，轻叹口气，“我解不出。不管是爱情还是事业，过去还是未来。这很奇怪。”

　　他的目光与殷泠的目光重叠，眼神中有种疑惑。

　　殷泠心里一紧，想起自己诡异的穿越，和一切未知。

　　她干笑两声，“本来就是玩玩，不用太认真。我随便问问的。”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跟小鱼该回去了，明天一早我还要去实验室报道呢。”说完向曲希瑞看去。

　　曲希瑞颔首，“我送你们出去。”

　　小鱼虽然还想多待会儿，她是第一次来异人馆呢，都还没参观到。但小姑娘心思敏感，也觉得气氛怪怪的，所以乖乖的尾随殷泠离开。

　　等曲希瑞再回到屋里，南宫烈视若珍宝的那副塔罗牌已经收起来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心事。

　　“烈，有什么不妥吗？”展令扬知道曲希瑞也必然充满疑问，所以等他进屋才开始发问。

　　南宫烈走到吧台前倒了杯酒，想了想，“顾小鱼的那副牌没什么，星星象征希望，月亮代表不安，很正常的一副牌，充满爱情中的犹豫和坎坷。虽然，看不到终点。”

　　其他几人没说话，知道必定还有下文。

　　果然南宫烈放下杯子，“我之所以没说，是直觉告诉我，这副牌面，与我们中的某人有关。”

　　雷君凡挑挑眉，不发一言。

　　“而殷泠的那副牌，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她……”顿了顿，组织了一番语言，“像是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一般。虽然她在医学上似乎极有天分，但她的事业……我看不出。”说完自嘲的笑了笑，“我的第六感也完全失灵。”

　　在占卜方面，除了南宫烈，其他人都不太懂。但出于对南宫烈的了解，和他那被实践证明的变态能力，至少有一点达成共识，这两个小姑娘，真是奇怪得紧。

　　向以农笑笑，“静观其变呗。现在也分析不出什么，不要给自己添堵了。”说着走过去捶了捶南宫烈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宫烈也笑了，“是啊，这种事儿本来就不是绝对能做准的，再说了，还有什么事是我们无法应付的吗？我还真是很好奇。”

　　嘻嘻哈哈聊了几句又闹开了。

　　离开异人馆，小鱼和殷泠都松了口气，虽然放松的理由并不一致。

　　“殷殷，你说塔罗牌说的是真的吗？”小鱼还是挺激动的，‘命中注定的爱’，会是他吗？

　　殷泠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但是雷君凡，真的适合这丫头吗？“假的吧。那牌面还说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呢。”

　　小鱼立刻反驳，“胡说，南宫烈算不出又不能代表什么。你不要这么想哦？”有些沮丧，“占卜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依据。”

　　殷泠不想小鱼太低落，“但有一点说得没错哦，要勇敢，爱情才会光顾。”

　　“对”，小鱼点头，又高兴起来。

　　异人馆的占卜事件就此揭过，殷泠心底却埋下一颗隐隐焦虑的种子。“看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这说明什么呢？难道她所有的努力到最后都是虚幻？”她无法接受这种答案。

　　在否定与肯定的自我纠结中，殷泠在实验室的生活也正式拉开帷幕。跟三个月前懵懵懂懂撞进来的小女生不同，现在的殷泠，在理论和实践上都有了很大的进步。

　　K.B.的脑外科重点实验室并不收治病人，主要是做研究。目前美国脑外科领域最顶尖的新药，有一大半都出自这个实验室。论资金和设备的充裕，这里称得上全美顶尖。殷泠由于扎实得近乎变态的理论基础，没多久就开始参与新药PRIMARK的研究。研究团队由Iris教授领头，曲希瑞任指导，加上殷泠在内，共有六名研究员。这个九人团队的任务，就是开发出一种能增强脑细胞活性的超疗程应用药物，增加中风病人恢复正常的生机。

　　“希瑞学长，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挺可恨的？”殷泠瞪着眼睛，专心核对数据的同时，还一心二用朝对面的曲希瑞抱怨。

　　曲希瑞已经习惯她的说话方式了，笑一笑，不以为然。殷泠表扬人的方式永远与众不同。

　　“再复杂的方程式到你手里都跟搭积木一样”，殷泠对曲希瑞在药剂方面无以伦比的天赋早已经从震惊到震惊了。心里一面羡慕一面又嘀咕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给开的金手指。但撇开偶尔的纠结不提，殷泠还是个很务实的人，知识学到脑子里就是自己的，不管她会不会再穿回去，只要不要狗血闹失忆，她的未来就还是在自己手中。

　　本质上说，有东邦的这个时空对殷泠来讲也并不是绝对无法接受。她母亲去世得早，父亲的家族倒是颇大，但后妈并不待见这个前妻的女儿，所以虽然殷泠贵为殷家大小姐，却常年过着寄宿生活，高中三年，同班同学甚至都不知道原来她来自“那个殷家”。在唯一真心疼她的外婆也离世后，殷泠最大的希望就是赶紧摆脱那冷冰冰的一家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如今醒来的这个时空，她一样爹不疼娘不爱，大半年了，连个亲人的影子都没见着，想来也不是什么受重视的世家小姐。如此一来，殷泠更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让自己过得快乐又充实。

　　在南宫烈诡异的占卜事件后，东邦几人着实关注了她一阵，展令扬甚至侵入学校教务系统，仔仔细细把殷泠的资料看了三遍，都快倒背如流，硬是没找出一点不同，除了她舍弃栖川这个姓氏，自称姓殷这点。说来也巧，栖川泠去世的母亲正好也姓殷，中国人，所以展大公子有充分理由自以为是的将殷泠的遭遇脑补一番。

　　虽然姓栖川，却不是栖川本家，而是不知道哪个分家的女儿。在族里不受重视，好在栖川家对族中适龄幼辈都设有专项教育基金，所以容貌并不拔尖，才华也未显露的栖川泠才得了机会来到K.B.。栖川泠还有个弟弟，得了父母全部的宠爱，这么个扔得天远地远的女儿，顺理成章的早早就被家人忘光。

　　东邦人家世背景无一不显赫，大家族里那一套争权夺利捧高踩低的事儿，自己虽然不做，却再熟悉不过。对殷泠谈不上同情，却也对她的自强有几分钦佩。到最后南宫烈都觉得，为了副他解不出来的牌面，就对殷泠抱有几分微妙的敌意委实不厚道。展令扬是东邦当之无愧的核心，他都觉得殷泠没问题了，曲希瑞也不再试探，而是像个前辈的样子指点殷泠。

　　实验室今年工作的重点是一个名为PRIMARK的新药，这款以增强脑细胞活性为特点的药品，如果研制成功，将大大提高脑溢血病人的康复几率。殷泠对PRIMARK的研制报以最大的热情，她的外婆就是脑溢血抢救无效死亡的，不管是出于什么感情，职业道德或是对外婆的依恋，她都盼着这款新药能顺利上市。

　　曲希瑞拉开张椅子在殷泠旁边坐下，对似贬实褒的打趣充耳不闻。几个月来，他跟殷泠已经很熟悉了。

　　“殷，PRIMARK出了点问题”。

　　“出问题不是很正常么？”殷泠指了指药理实验报告中几处着重点出的地方，“都还有许多副作用，解决了就OK啦。”

　　“我是说，PRIMARK已经上市了”。

　　殷泠一愣，“怎么会？药理实验报告还未通过，临床实验也还未进行。怎么可能？”

　　“PRIMARK只是委托实验室进行药理分析，临床实验委托研制的Guntick公司也能做。前几天他们公布了临床实验数据，已经在美国药品监督局备案通过了。今天正式上市。”

　　“可是从药理分析看，这款药还有许多副作用，这款药根本不算研制成功啊。”殷大小姐开始有点怒了。

　　曲希瑞表情冷静，虽然天空蓝的眸子里也有几分愠怒。他没解释，但理由大家都懂。与新药研制成功的巨大利益相比，不完善的药理报告在资方眼中并不是难以解决的问题。更何况这款药严格来讲并非脑外科重点实验室出品，委托方可以随时撤销委托。

　　只有殷泠，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开什么玩笑。这款药还不算研制成功！怎么能够上市！！病人吃出问题来算谁的？！怎么那么不负责！”

　　曲希瑞递给殷泠一份临床数据。“Guntick委托了另一家研究所进行临床试验，这是临床报告”。

　　殷泠倔强的抿起嘴，不管是处于专业的谨慎，还是她的直觉，都告诉她，这份报告绝对有问题。不是为了功劳不是为了任何名利或者物质，殷泠的愿望很朴素，学医固然是自己的心愿，但学医是为了救人，而不是害人。作为直接参与临床分析的研究人员，她都无法确定这药品的副作用，患者的利益又如何能保证？

　　也许是她太天真，对社会现实的丑陋认识还不够深刻。曲希瑞离开的时候她没有注意，靠着股子倔强劲儿，殷泠还真看出了那份临床报告的许多问题。咬咬牙，殷泠拿出手机给曲希瑞发了条短讯，她决定以研究人员个人身份向药监局举报，要求召回新药，重新进行临床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