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巢[综英美]》一颗土豆芽

3、第 3 章

　　桃乐丝快要被烦死了。
　　她从来不知道彼得·帕克是一个这么聒噪的话唠。
　　苍蝇一样，嗡嗡嗡的，不断的缠绕在她的耳边。
　　“桃乐丝，你来看看这个。桃乐丝，你来看看那个。桃乐丝，桃乐丝，桃乐丝！桃乐丝？”
　　就连晚上睡觉闭上眼她都觉得能听见他不同语气的声音。
　　无一例外都在叫她的名字。
　　太吵了，太吵了。
　　以至于桃乐丝今晚的梦境都是彼得，各种各样的彼得，在她耳边不停的叫着她。
　　第二天在门口看见他的时候，桃乐丝很难说服自己给他好脸色。
　　“怎么了？”
　　彼得觉得桃乐丝今天看上去有点奇怪，好像还偷偷瞪了他一眼。
　　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导致今天早上的桃乐丝有些无精打采，听见耳边传来和梦里一样的、彼得的声音，她无奈的闭上眼睛。
　　“没什么，彼得。”
　　她努力挤出这句话。
　　彼得向下憋着嘴。
　　“好吧。”
　　他怂了怂肩说。
　　“今天放学以后我们还去树屋吗？”
　　“去。”
　　她有气无力的说。
　　“什么？”
　　彼得没有听清楚，他小跑几步站在桃乐丝前面，面对着她，背对前方倒退着走路。
　　“我没有听清楚，桃乐丝，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他笑着和桃乐丝说话，没留神脚下，被一个塑料瓶绊了一跤，以至于他发出一声惊叫，如果不是桃乐丝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恐怕他的牙现在就要留在地上了。
　　“谢谢你，桃乐丝。”
　　彼得背着书包惊魂未定，他不断对桃乐丝点着脑袋，却发现桃乐丝并没有多大反应，这让他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好吧。”
　　他喃喃的说。
　　“我是不是总说谢谢你...”
　　桃乐丝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她一言不发的朝前迈步。
　　彼得让自己努力笑了笑，扶着眼睛跟上她。
　　“你怎么了？桃乐丝...你看上去不太高兴。”
　　桃乐丝停下脚步，难以忍受的深吸一口气，接着转向彼得。
　　“我们是不是快迟到了？”
　　她试着提醒彼得。
　　“哦，对，是的，我们要抓紧了。”
　　桃乐丝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她没想到的是，当他们坐在校车上的时候彼得仍旧抓着这件事不放。
　　“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了。”
　　他抱着书包，和桃乐丝靠的很近，试图和她说些悄悄话。
　　老天...他怎么还没忘记这件事...
　　桃乐丝这次真的有些无奈了，她抿了抿嘴。
　　“我只是，昨天晚上梦到你了...”
　　接着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告诉彼得，告诉自己有多烦他这个事实，因此她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转而把头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笑了笑。
　　“所以没有睡好。”
　　她只是这么说。
　　“我想睡一会，等会叫我。”
　　说着她就闭上眼睛。
　　“好的。”
　　彼得条件反射的说，但当他反应过来桃乐丝刚刚说了什么之后他的脸就慢慢涨红了。
　　从脖子开始，一点一点上涨到耳朵、脸颊，把他整个人都变成玫瑰色。
　　“真，真的吗桃乐丝...”
　　他转过头，紧盯着窗子里的桃乐丝用旁人听不见的气音自言自语。
　　“听见了吗？她说的是真的吗？”
　　他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突然伸出手学着本叔在梅姨面前那样，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想要露出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笑容，但这只是让他看上去有些奇怪。
　　最后他盯着玻璃里有些滑稽的自己选择放弃这件事，转而悻悻的放下了胳膊。
　　桃乐丝觉得彼得这一整天都很奇怪。
　　他今天说话似乎故意压着嗓子，像一只感冒了的鸭子。
　　走路也很怪，就像牛仔裤有些小了似的，腿被困在窄窄的两条裤脚里，落下来的时候总要抖一抖。
　　他还特别喜欢走在自己前面背对着前路，偶尔踢着小石头露出一些古怪的笑容，就像忘了今天早上差点摔一跤。
　　太奇怪了，这让桃乐丝有些莫名其妙。
　　这样的情况在他们放学回家的时候愈演愈烈，站在彼得家门口，她终于忍不住了。
　　她一步上前，猛的抓住彼得乱晃的手，皱起眉头发问。
　　“你不舒服吗？”
　　彼得盯着被桃乐丝抓住的那只手，只觉得那一片皮肤，不，是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桃乐丝的手总是有些凉，但这样的温度却让他的脑子被烧坏了一样，变成一滩黏糊糊的东西，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桃乐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不，我没有。”
　　他结结巴巴的说，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
　　桃乐丝不太相信他的鬼话，她又朝前走了一步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太近了...彼得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
　　他看着她，看到她的黑眼睛，喃喃的喊着桃乐丝的名字。
　　“桃乐丝....”
　　桃乐丝把他的手放开了。
　　“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看着彼得，缓缓的说完后离开了。
　　“好的。”
　　彼得无意识的点头。
　　“不！”
　　他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桃乐丝一跳。
　　桃乐丝回头，挑着眉毛，无言的发问。
　　“我是说，树屋。对，我们今天不是约好去树屋吗？”
　　“是吗？但是我觉得你今天看上去有些生病了不是吗？或许可以等你明天好点了我们再一起去。”
　　她笑了笑，冲他挥了挥手就回家了。
　　彼得一个人站在那儿注视着她消失不见的背影，脸上带着点陶醉的笑。
　　一直到他坐在餐桌前吃着晚饭的时候，他都在想着这件事。
　　“今天没有和桃乐丝出去？”
　　梅姨示意本叔把盐罐拿过来。
　　彼得戳着盘子里的煎鱼摇了摇头。
　　“不知道桃乐丝晚餐吃什么，我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她爸爸的车。”
　　本叔把盐往梅姨碗里倒了倒，接着给自己也来了点。
　　“是吗？可怜的桃乐丝。我还想把她叫过来吃饭，这么大的孩子，一个人在家，真不知道她爸爸是怎么想的！我敢说她才和她家的灶台一样高。”
　　彼得最开始只是静静听着，他心里有些难过，为了桃乐丝这位朋友，也有些其他的感觉，但那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过于复杂了，他无法完全明晰那是什么，只是在脑海里对桃乐丝有了更多的关注和想要帮助她的念头。
　　“为什么会这样？”
　　他还是没憋住选择了开口。
　　“哇哦，这个很难说。桃乐丝父母刚搬来这里没多久她就出生了，但是她的父母关系并不好。总是吵架，没日没夜的，哪怕在深夜也能听见他们的声音。那时候的桃乐丝太小了，她总是哭，哭的你阿姨都为她难过。可她的父母并不在意这一点，因此哪怕她哭上几个小时也没有人去管。”
　　本叔一边吃着西兰花一边向彼得解释。
　　“为什么她的父母要这样对她？”
　　他皱起脸上秀气的眉毛。
　　“谁知道呢？你的阿姨曾经试过去找她妈妈沟通，但是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门，只有屋子里传来不停的不停的争吵。后来没过几年她妈妈就离开了。让我想想，桃乐丝那会多大？两岁？或者三岁？”
　　“三岁。”
　　梅姨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奥特莱斯有活动。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们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桃乐丝的妈妈。”
　　“事实上，我们连她的爸爸也很难见到。他总是不在家。”
　　“他就算在家也没什么用处。每一次在超市遇见他，他都是在买冷冻披萨，要不就是一些奇怪的罐头，总之并不适合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
　　彼得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感觉自己的胃有些不太舒服，就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有些疼，但又不会让他疼到大叫出声。
　　“不说这些了，倒是你，彼得。”
　　本叔看着他皱成一团的脸选择换个话题。
　　“从你今天晚上回来之后就非常高兴，发生什么了？可以和我们两个说说吗？”
　　梅姨发现彼得的脸突然红了，他显得有些忸怩，两只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似的，攥紧了拳头，用大拇指摩挲着食指的关节。
　　“没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小，还带着点不确定。
　　“彼得？”
　　梅姨脸上带着点笑，她还有些疑惑的发问。
　　“真的没什么。”
　　彼得梗着脖子再次重复到。
　　“好吧，彼得。等你想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随时都在。”
　　本叔冲他挤了挤眼。
　　正当本叔和梅姨对视一眼的时候准备把这件事揭过去之后，彼得自己却有些按耐不住。
　　他抿着嘴，似乎带着一个小小的微笑，郑重的把手里的勺子放下，盯着盘子里的鱼和豌豆假装若无其事的开口。
　　“那么。”
　　他不敢看着本叔和梅姨，只是自顾自的点了点头。
　　“我想说的是...桃乐丝喜欢我。”
　　他如负释重的说完话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可当他看着有些僵硬的本叔和梅姨，看着他们的表情，他心里那股鼓胀着的勇气莫名的悄悄溜走，这让他有些不太确定的加了一句。
　　“.....我想？”
　　本叔突然发出一阵爆笑，他边笑边把刀叉放下。
　　“真的吗？彼得？你确定桃乐丝喜欢你？”
　　他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在他的笑声里，彼得显得有些不安。
　　“嘿！”
　　梅姨发现了这一点，她示意本叔停下。
　　“是桃乐丝告诉你的吗？她和你表白了？”
　　梅姨摸着彼得的脑袋带着点笑意。
　　“要我说桃乐丝看上去可不是一个会随意‘喜欢’上别人的姑娘，或许喜欢她的人不少，但要赢得她的芳心可有些不太容易。”
　　本叔终于止住在彼得眼里有些让人羞恼的笑声，他看着彼得说。
　　“不，不是。她没有告诉我，她什么都没说。她只说昨天晚上梦见我了，然后，然后我们放学回家的时候，她还关心我的身体，她怕我生病了，她...”
　　彼得终于反应过来，桃乐丝并没有说喜欢他。
　　桃乐丝——什么都没说。
　　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的自作多情。
　　“天啊。”
　　他盯着虚空的一角自言自语。
　　本叔又要控制不住笑声了，梅姨瞪了他一眼，他识趣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一些噗嗤的声音。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梅姨试图安慰彼得。
　　“亲爱的这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但要我说或许是你喜欢上她了也说不准。”
　　在本叔的声音里，彼得突然推开餐盘朝楼梯跑去。
　　在他上楼的前一秒，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停住了。
　　“我吃完了，谢谢你梅姨。”
　　他停了停。
　　“还有本叔。”
　　接着就咚咚咚咚跑回房间了。
　　见他走了，本叔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笑声，他看上去开心极了。
　　“上帝啊..他才小学。”
　　梅姨站在那，用手捂着额头。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本叔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他们自然的亲了一口。
　　“现在的孩子都有些早熟。”
　　梅姨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不过如果他真喜欢上桃乐丝，那么或许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
　　“或许吧，这不是每个男孩子的必经之路吗？”
　　本叔只顾着搂着她，并不在意这件事。
　　“也或许并没有那么糟糕，彼得没有什么朋友，也许他只是有点寂寞因此混淆了什么。就算他真的喜欢她，谁又能知道他会喜欢她多久呢？放轻松点吧，梅。”
　　他抱着她陶醉的快要跳舞了。
　　梅姨似乎在想些什么。
　　“你上小学的时候喜欢过谁？”
　　她突然扭头看向他发问。
　　“好吧..好吧。”
　　本叔和她对视一眼，举起双手退回椅子上坐着。
　　“还要再来点盐吗？”
　　他睁大眼睛努着嘴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无辜一些。
　　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两个人的笑声顺着灯光流出一些，流淌在街上，隔着玻璃也能将这片天地照亮。
　　相较于他们愉悦的氛围，彼得·帕克却在此刻觉得有些难熬。
　　他扑在床上，用被子闷住自己，企图把自己捂死在这个晚上。
　　太丢人了，他小声开口。
　　太丢人了，彼得想起他今天一整天的举动，老天，他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觉得那样的自己会看起来很有..魅力，很帅气，很能吸引人，尤其是很能吸引...桃乐丝？
　　“她肯定觉得我逊毙了...说不定会觉得我是小丑，是...很奇怪的...怪胎。”
　　彼得都快哭出来了，他眨着眼睛，蓝色的眼睛，像水洗过一样清澈的蓝眼睛，他试图让眼里的湿意远离他。
　　“眼泪只是腺体里分泌的一种液体...”
　　他宽慰着自己的同时感到喘不上气。
　　这让他一下子就把被子掀开了，在大口大口的呼吸了一些新鲜空气后，彼得突然意识到没开灯的房间里显得有些亮堂。
　　于是他戴上眼镜，情不自禁的朝着窗边走去。
　　啊...真的是桃乐丝...
　　她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看着一本书。
　　是她房间里的灯光，让自己的屋子没有那么黑暗。
　　静静的黄色灯光，看上去就像是...
　　彼得站在昏暗的角落，镜片在他的脸上，有些反光。
　　他盯着桃乐丝一动不动的想。
　　——就像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