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桥下小鱼

3、【齐敬驰×李温】

　　N.0
　　同学会乱糟糟的，包厢里暗，顶灯五光十色的乱闪，伴随着点歌屏播放的背景音乐，推杯换盏抑或三两拼酒的人聚成一团，吵得人太阳穴阵阵发疼。
　　李温刚才被灌了些酒，好不容易借口上卫生间溜出来，双手撑在洗手台两侧，看着镜子中难得捯饬了一番的男人，脑海中想的却是刚才在包厢里被人攀谈、左右逢源的齐敬驰。
　　有多少年没见过他了，记忆中耀眼的少年成长为参天大树，树冠顶的绿叶郁郁葱葱，支撑起来的树干也粗壮，西装革履的陌生模样，让人想接近又退缩，只能重返学生时代的心酸暗恋，借着一些微小的间隙描摹他。
　　他脑袋里乱，想到了刚才如鱼得水的齐敬驰，又想到了昨晚梦中温柔缱绻的齐敬驰，现实与虚幻混杂在一起，让他一直没有察觉身后进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体型高大，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条纹西装，左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金表，头发全梳上去喷了发胶固定，七年过去，成熟稳重到丝毫找寻不到一丝当年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来人是齐敬驰。
　　他把门栓插上，见到李温并不惊讶，眼神看着有些迷离，一步步挪步到李温身边，拍了拍李温蓬松的短发，然后把脑袋枕在他肩窝，看起来一副累极的模样。
　　闻着齐敬驰身上熏天的酒气，李温下意识想躲，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不习惯别人的肢体接触，但齐敬驰察觉到他的心思，在他动了第一下后，就把那双坚实有力的胳膊绕到李温身前，紧紧缠在了他的腰上，深深嗅着他身上的味道，仿若能盖住那仅是闻到就醉人的酒气。
　　齐敬驰大概率是喝醉了，但李温没醉，他只是在最开始的慌张后缓过来，透过面前光洁明亮的盥洗镜，细致的观察身后的男人。
　　这漫长的几分钟，像是偷来的一般，令他雀跃却又使他难过，因为很快，齐敬驰就会酒醒后认出他，然后走出这一方天地，成为别人的。
　　但现在，在这个安静又私密，只有他们存在的空间中，他们的心是靠在一起的，他们亲密到好似在相互品尝这七年的相思。
　　N.0
　　他和李温发生关系了，是自己引导的，李温除了最先抵抗了一下，后面也就不再反抗，任由自己为所欲为。
　　怎么这么乖。
　　看着他恬静的睡颜。擦了擦他额间被汗水浸湿的短发，又用指腹拭去了他眼角含着的热泪。
　　这个夜晚窗外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酒店内的男人却整宿没合眼，和躺在他身旁光裸的男人十指紧扣，时不时就要去蹭蹭他脸蛋，或是轻柔的拂过他短发，怎么都不舍得移开眼，像是怕一个不注意就再也见不到了。
　　N.0
　　学生时代的齐敬驰，表面似骄阳般耀眼，是整个一中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内里却骄傲又自负，自出生起就处在金字塔的顶端，习惯了蔑视他人，也习惯了冷漠。
　　夏日的课堂，李温的座位在靠窗第三排，下午两点太阳正烈，他本身就眼睛敏感，为了看清黑板上反光的公式又不得不聚精会神的睁大双眼，没一会儿就被光照得流出泪来。
　　齐敬驰个子高坐倒数第二排，原本转着笔百无聊赖，不经意的一眼，瞥到了相隔好几排的李温掉眼泪的模样。
　　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李温长相普通，只是年级中随处可见的平庸书呆子，但还是令齐敬驰的心脏敲起了鼓。
　　他别扭到不愿意承认，自己想为一个毫无魅力可言的男人拭去眼泪，又在心底恶劣的幻想，由自己把他弄哭。
　　N.0
　　体育课结束，齐敬驰的眼镜在打篮球的时候掉到地上被踩碎了，现在难得没戴镜框，视线中的风景都跟着模糊。
　　虽然平常戴着眼镜，但齐敬驰的度数并没有很高，一两百度而已，所以当李温气喘吁吁的跑到自己身旁，说“齐敬驰，你还好吗”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味。
　　明明这人身上还在冒着热气，应该是汗味才对，为什么会觉得好闻。
　　简直病入膏肓。
　　他大概认为自己现在是睁眼瞎，难得没有像平常那般怕光的田鼠一样躲开自己，而是跟在屁股后面，看自己用水龙头洗脸，又怕自己看不清路，问需不需要陪着去向班主任请假配眼镜。
　　“不用，谢谢”
　　他像凋零的花一样，“奥”了一声后垂头丧气的走了，往常挺直的背都好似有些塌，仿若所有的勇气都被吸走。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接近自己，也是最后一次，后来一直到毕业，他们都再没讲过一句话。
　　齐敬驰当时跟一个邻班女生谈起了恋爱，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牵起对方的手，他意识到自己变成了同性恋。出于迁怒，也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喜欢上李温这样的人，出言冷漠。
　　后来高三毕业，他接受了一个白净男生的表白，却怎么都吻不下去，垂在两侧的掌被狠狠攥紧，他终于承认，他只想吻一个人的唇，他也只变成了专属于一个人的性取向——李温。
　　所有的久别重逢，都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