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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人类很快感受到了所谓的“回答正确”意味着什么。
抵达目的地所在的小行星需要花费近一百六十八个旧地标准时,在不使用时间河、不使用高风险跃迁点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最短航行距离。
而仅仅是一周的时间,武装种展开了两轮交火。
没有所属核心族群的劫掠者如同牛虻群落,沿着人类与虫族星域的边境带游走,试图拦截住单独行动的灰翅。
它们无一例外全都输得很惨,没留下任何全尸的那种。
萨瓦利德似乎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规律。
这只高大的灰翅每天将人类抱进治疗舱里躺上两个小时,然后再抱着对方在舰桥的座位上睡一觉。
除去雷打不动的蜜露外,杜克第一次吃到了几枚过期的罐头。
那是武装种从其中一艘对他们进行追击的小型舰上搜刮出来的。
似乎对方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弄到一点人类用品,而虫群向来不挑嘴,有什么吃什么,罐头也能算作是储备粮的一种。
拿着那东西研究了一会、仔细辨认着人类通用语的灰翅将头转向男人。
“过期一年。”
对方说。
“能吃?”
“能……吃吧?”
杜克感觉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不确定。
特殊密封罐中保存的食物永远比它们外壳上标注的实际最佳食用期更耐放,可谁都不知道时间导致质变的分界线具体在哪一天。
肉类确实可以带来截然不同的满腹感。
吃掉两枚罐头的人得出结论。
然后他就上吐下泻一整天并发起了高烧。
污染一度将这具身体彻底锤散架。
被扯出去的活体污染物绝不仅仅是将人体当成苗床那么简单,它比癌症还难以对付,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浸透每一个器官。如果治疗舱没经过虫族改造,有很大的可能它甚至抢救不回来这位重度污染患者。
现在,哪怕外观被勉强修补好,一切也再也回不到原来的强度。
就像人生一样,似乎一切事物都将经历春夏秋冬,从最好的年龄渐渐滑向衰落的边缘。
这种衰退是持续的、不可逆的。
人类躺在冰冷的小型舰地面上,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腐败的、肮脏的、被彻底污染的驻军基地中去。
他的部下和士兵全都堆叠在一起,活着,或是以尸体的形式被搬运进发酵的储存巢穴。
一只温度略低的手将他捞起来的时候,杜克发出一点疲惫的喃喃声。
“别再救我了。”
他低声请求。
全身上下烫得像块火炭,可男人似乎正躺在冰天雪地里。汗水混着呕吐物,他意识到自己将安放治疗舱的房间弄得脏到一塌糊涂。
“别再救我了……”
对方什么都没说,好像在斟酌该如何处理面前的情况。
然后还是同一只手,把他身上四面漏风的衣服拽下来,慢慢地将他的脸擦干净。
人类被重新放进治疗舱泡了一段时间。
在那之后,体内烧灼般的疼痛缓慢散去,他被托着走。
一旦坐到熟悉的座位上,厚重的翅膀便轻轻地覆盖上来,似乎是在给又一次失去衣物的人提供一点保暖。
这是一个前所未见的物种。
萨瓦利德反复得出同一个结论。
他从没接触过如此容易死的生物。
这给他的斩首计划造成了一点始料未及的困惑和阻碍。
在宇宙射线和极端高低温到处都是的太空中,很难想象这支邻居如何像癌细胞扩散那样从一个星球飞到另一个星球去,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环境改造、繁衍壮大。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从第一次相遇起,对方说的就是“给我一枪”,而不是“救救我”。
在尖牙利齿的核心种雌虫大量啃食泥土、木块、甚至是能源石的同时,对方仅仅因为吃掉两颗过期罐头,就引发了足以致命的高烧。
虫群的祖先将这样一个种族选择为下一阶段的进化模板,未免有些随意。
它们一向要且只要最好的。
——灭掉一整支族群后,还要带走对方身上最优秀的基因,把对方的脑壳摆在安贡里展示。
唯一令它们折戟沉沙、铩羽而归的玩意儿,居然是眼前这脆弱到时刻都在追寻着自我毁灭的东西。
人类很瘦。
在经历了污染、开腹受伤、反复发作的病情后,那些原本存留的肌肉线条正在迅速消融。
从后颈到腰椎的位置,一截一截的明显骨骼突兀地暴露出来,蒙着薄薄的一层皮肤。外皮上伤疤遍布,有些像烧伤,另一些则是其它东西造成。
萨瓦利德的手探索着摸过对方的背脊时,昏睡中的男人会发抖。
并非代表着对方恢复了意识,更像是一种深层的肌肉记忆和条件反射。
可当他收回手掌,人类便立刻恢复为一动不动的状态,只剩下胸膛还在随着呼吸的节奏迟缓起伏。
不是所有梦境都意味着美好。
起码对于杜克来说不是这样。
他在梦中看见了一些燃烧的、遥远的火焰。紧接着画面一转,审讯室刺目的探照白色灯光照在他的头顶。
他的腹部或许挨了一脚、两脚,所以才会感受到一点迟钝而麻木的疼痛。
“怎么说?”
有人问。
却没有第二个人回答。
他不喜欢黑暗也不喜欢太明亮的空旷环境。
那会令人发疯。
前者令他想起难以熄灭的火,令他想起自己的“家”;后者则会令他回到那痛苦的五百多个标准时中去。他在无所遁形的高强度灯光下坐了三周,几乎被剥夺走所有睡眠和遮蔽物,接受进进出出的轮番审讯。
轰炸般的问题问了一遍又一遍,重复的、错落的,每回答一次都有人厉声询问他为什么和上一轮的答案有出入。
可他其实不记得之前自己说过什么了。
“我想要件衣服。”
他低声说给自己听。
谁都不会听到,他也不再抱有任何指望。
从没有人听见这句话。
“我想要件衣服……”
然而这一次,见鬼的命运给出了回应。
就好像从空气里凭空冒出来那样,一些天鹅绒般的厚重温暖的东西盖在他的身上,同时遮去一些太过刺眼的光线。深色的不明材料上还带着白色的纹路,似乎是某种随性的花纹。
正在做梦的人愣愣地盯着这些奇怪的玩意儿看了一小会。
他试着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或许世界上确实有类似于鬼魂、灵异事件,或是任何无法以科学解明的存在。
“我想离开。”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叹气。
没什么不耐烦的意思,也没什么恶意,好像只是在回应他的那句话。
下一秒,人类陷入一种失重状态。
他裹着那些奇怪又厚重的“毯子”飘了起来,穿过审讯室的墙壁,飘向没有边际与尽头的天空。
群星在晃动,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似乎融化在水波之中。
不再有亮瞎人眼的灯光,不再有时刻可能推门而入的粗暴训斥和浇到头上的冷水,连挨揍的地方也变得感受不到疼痛。
纷杂的画面中不再充斥着火光,最深的黑暗里也有着一点点闪烁的恒星,安雅与父母的声音一并消失在记忆深处。
疲惫到极点的男人说不出什么话。
他裹着一层布满星星团的毯子,陷入了梦中之梦。
萨瓦利德在舰桥的狭小空间里来回走了一百三十五圈。
一开始人类因为噩梦的缘故睡得不怎么踏实,哪怕身体快要散架,也会偶尔出现一些轻微的手脚抽搐。
对方嘟嘟囔囔地要衣服,可唯一的一件洞洞衫被灰翅拿去擦了呕吐物。
于是他将翅膀裹得严实一点。
等到对方又开始念叨着要“离开”之后,武装种不得不从座椅上站起来,沿着舰桥的墙壁从一头往另一头走。
萨瓦利德有自己的一套理论。
无论一只虫看起来多么的千疮百孔、惨不忍睹,只要他还有进食、撕咬的欲望,那么他就能够活下去。他们永不畏惧来自于生存环境的挑战。
可一旦一只幼崽不再懂得吃东西,并且面对危险也呈现出一种放空的、木讷的状态,那么对方的生命便差不多快要走到尽头了。
杜克就是这样的。
人类在短期内爆发出令他惊讶的攻击性,如同最悍然无畏的捕食者那样。弱小的物种不一定会害怕更强的敌人,它们不是不懂得恐惧,而是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何这么做。
武装种欣赏这样明确的、向着目标前进的反抗者。
可经历了几次喂食之后,对方的状态反而再一次回到原点。
没有理由,没有预兆。
他不认为完全是过期罐头的缘故。
实在是令虫摸不着头脑。
武装种开始怀疑历史的真实性。
如果一个成年人类尚且如此难养,那么灰翅族群的某一任亚王虫养大了人类幼崽的传闻便显得十分可疑了。
幼年人类只会比成年人类更难养。
事实上对方的反应也确实从一开始就不太对头。
萨瓦利德不喜欢被任何虫当成物件那样提在手里提来提去,哪怕对方是他的亲眷。
为此他好几次差点咬伤自己抚育者的手。
可杜克在接受摆弄的时候,会显得尤其温顺,起码比那些梦境遭到窥探时的反应要小得多。好像这个具有节俭意识、对衣服有莫名执着、羞耻心意外强烈的战利品,在面对难以推拒的探查与接触时,会呈现出一种摆烂的倾向。
当武装种沿着舰桥走到第一百三十六圈时,人类醒了。
对方连醒来时也显得有些迟钝,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睛在翅翼发覆盖下动了动。似乎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也不再有什么值得思考的事。
在一张床上、在一台治疗舱里醒来,和在一双手臂间醒来毫无区别。
于是高大的灰翅抽出一只手,将手掌覆盖在对方的额头上。
人类滚烫的身体正毫无阻隔地挨着他。
“还痛?”
萨瓦利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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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不确定这章是否能出来。 如果不能,不用催,吃完饭回家我将进行一个内容的改。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