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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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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感觉真好。
汤绫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自在的小鸟停留在丁香树上啁啾啼鸣,房间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以前的她格外的讨厌这味道,现在却反感尽失,它穿透鼻息,提醒着这里是无菌的环境,更直白地告诉汤绫,她确确实实回家了。
汤绫回想起昏迷前几秒发生的事,和梁晫闲聊唐太宗后宫时自己脱口而出“武则天”,突然感到强烈的眩晕,身体骤然失去了支撑,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倒,一睁眼就看到一袭白衣的护士。
迷迷糊糊晃了好一阵子,才捋清回现代的契机是什么。
思及晕前提到的人名,不会改变历史了吧,念头刚一冒出,吓得汤绫立马拿起搁在床头手机搜索。
昏迷的日子,妈妈时不时给她的手机充电。
还好,武则天还是登基了,历史还是之前的历史,并没有因自己那句话而发生改变,或许梁晫根本没听到。
在唐朝的三年,为了回现代,汤绫尝试很多方法,都以失败告终。
谁能想到,唯一回现代的途径是不能对古人说出未来之事。
在唐朝为了回家,做了一些在外人看来脑子有问题的蠢事。
“枉我试了这么多办法。”
“早知道,刚穿越过来我就跟五姮说'下一任皇帝是李治!'”
“立马收获唐朝一秒游,也就不会在大唐度过艰难想家的三年...”
“绫绫,你一个人嘀嘀咕咕啥呢?”汤绫的妈妈曾兰拎着保温壶走进病房,将保温壶放在床头柜上,侧身弯下腰,摇起一半病床,往汤绫背后垫了两个枕头,然后将壶里刚接的温开水倒在杯子里,递给汤绫,从床头柜上拿起苹果开始坐着削皮。
“没什么,就是一下子睡了三天有点懵。”
现在想也无用,所幸已回家。
一切回归正常。
汤绫接过杯子立马喝完一杯,侧身伸手拿起保温壶继续倒水,实在是太口渴,这已经是她喝的第三壶开水。
在唐朝生活三年,现代是睡了三天。
她也算是体验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喝完水稍微解渴了些,她拿起枕头边的手机给大学室友吴盛乐发了几条微信,咨询一下大二还能不能转专业。
虽然记不起六位数的开屏密码,但肌肉记忆还在,指尖像是装了发条般流畅得移动。
默默打开设置,从六位数密码改为四位数密码。
“你醒来的事记得告诉你朋友和室友啊,你昏迷这段时间她们一直来看你。”在低头认真削皮的曾兰说着说着突然啜泣起来,“你出事的时候,我和你爸爸吓一跳,医生说是因为银杏过敏,谁能想到你会银杏过敏,幸好老家邻居经过发现。”
闻言,汤绫还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敲击的手一顿,语气平常,不着痕迹地带过:“别哭了妈,我这不是没事吗,过敏这谁说得准,堂姐怀孕了之后突然对芒果过敏,我还有个高中同学对蟑螂过敏呢。”
“好了好了,不说了,平安就好。”
“医生说了,再观察一天,如果没事,就可以出院了。”
曾兰边说,边便把削得干净的苹果递给汤绫,伸手将汤绫的碎发温柔地掖在耳后。
“你爸爸知道你醒了,跟单位请了假,现在在家里煲鸡汤,等晚上带过来给你补一补。不吃不喝在床上躺了三天,看看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好,我也想爸爸,想回家了,还有奶昔。”
在唐朝的每一天每一秒,汤绫都很想回家。
*
汤绫是魂穿到唐朝一位十七岁同名同姓的少女身上。
穿越前,原身正带着丫鬟五姮去踏青的时候,竹林里突然冒出几头野猪惊扰了马,马匹突然失控一路狂奔,坐在前室的抓着缰绳的马夫被甩下车。
原身和丫鬟二人在里边坐着,惊慌失措,无从下手,任凭马发癫,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变得凌乱不堪,直到马被倒在地上的树根绊倒摔在地,才得以脱险。
惊魂未定,原身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醒来时,身体灵魂已换成21世纪的汤绫。
汤绫脸色惨白,怔愣地望着眼前穿着汉服的女生,再看向远处倒在地上散架的马车。
最后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和衣裳,她的思绪一片空白,直到五姮不断轻声唤她“娘子”“娘子”,才回过神。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环顾四周,确实没有摄影设备存在,暗吸一口气。
难不成真的穿越了?
再仔细观察服饰样式,曾在某古装剧里见过。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唐朝形制。
穿越了唐朝?
汤绫尝试摇了摇头并轻微锤一下脑袋,还是没能像小说一样能接收原身记忆。
无奈之下,她只能以脑子被撞为由发挥演技,向原身的丫鬟五姮旁敲侧击地套出原身的基本信息。
身子莫名其妙年轻两岁,汤绫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古代不高考。
贞观八年,是唐太宗李世民统治的朝代,不是战火纷飞的朝代,也不是社会动荡不安的年代。
她暗自庆幸,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一个理科生都知道李世民的贞观之治。
殿中丞五女儿,没听说过的官职,听着像是文官,汤绫对古代官职的了解渠道还是源自影视和小说,从五姮口中得知殿中丞是从五品上。
稍微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公主郡主或者历史上著名人物就好。
本来还想套出原身的姓名,奈何原身的丫鬟,已经在疑惑她的口音怎么突然变得不一样。
汤绫心头一紧,只能打马虎,将锅推给发癫的马,打马哈直言自己的嘴巴、喉咙以及脑子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
年纪轻轻就能这么敏锐捕捉到不对劲,看来今后不可小觑古人,未来一段时间还是得先少说话多观察。
这小丫头看着像十四岁的样子,还是挺好糊弄。
五姮的注意力成功被汤绫被拉了回来,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仍感到后怕,急忙跪下磕头请罪:
“婢子该死,理应劝说娘子带上侍卫出门。还望娘子责罚。”
古人是真的有动不动就跪下磕头的习惯。
从来没被人如此对待的汤绫,差点退后几步,只能表面强行装作淡定,稍微弯腰双手扶起五姮。
细看五姮这丫头,面容清秀,鹅蛋脸上有一个小小酒窝。
要是脸上没有愧疚害怕的神色就更为俏丽。
“人没事就好,好不容易活下来先别急着跪我,现在想想怎么回去,还记得刚来的路吗?”
待五姮站立,汤绫转头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
林竹茂密,阳光斑驳,一阵风吹来,竹林里便响起了“沙沙——”的响声。
“婢子,不记得。”
五姮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和汤绫对视,手指不自觉地在搅动,惭愧的神色再次出现在俏丽的脸庞上。
汤绫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找找高处或者河流,希望能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处。
汤绫随手拿了块石头,打算在经过的竹子上做一些标记,以避免重复走同一条路。
为了更加了解并融入当朝的口音,汤绫以耳朵似出问题为借口让五姮多说话。
*
太阳已然高高挂在头顶。
主仆二人额头开始冒汗,鼻尖黏糊糊。
汤绫左手叉腰,右手在自己脸旁疯狂扇风,暗自打算再走五百米,就找个树荫下坐下先好好休息。
要不然还没找到回去的路,就要被晒死、渴死、累死。
唐朝的夏天也太热了吧!感觉都比现代还热。
而且,穿着这身汉服走路是真的不方便,已经好几次踩到裙底,差点摔倒。
一旁,前几分钟还在喋喋不休的五姮,也口干舌燥到不想说话。
“哎呦我——”一不留神,汤绫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刚要转头,耳边就传来五姮的惊呼。
“娘,娘,娘子,这里有人倒在地。”五姮食指微微颤抖指向那一小截黑色,瞪大眼睛看着汤绫。
汤绫低头望去。
黑色靴子包裹着这人的脚,脚以上部位皆被茂密的草丛遮盖着,她敢肯定这人百分百是男人。
莫不是,狗血的剧情要来了?
她心里一根线瞬间紧绷起来:
“别看,别理,别靠近,赶紧走!”
话没说完,便快步流星地向五姮身边去,拉着她远离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人身上带有血迹昏迷此地,恐不简单。以免招惹祸事。”
“而且,路边的男人不能捡。”汤绫语重心长地劝告五姮。
“婢子晓得了。”
五姮虽然不解五娘子为何会这么说,但还是认真地听进去。
汤绫不想捡,也不敢捡。
除了怕招惹到一匹狼,还有个最主要的原因,她怕救起这男人,就会改写历史。
汤绫没想过在唐朝留下什么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也什么都不会,十二年寒窗苦读考取了海城大学的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
这也才刚上完大一的课程就穿来了。
这能干嘛,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做,汤绫很怕因自己的到来,历史会发生变化。
假若她没穿越,那原身必定已经离世,更不可能救起这男子。
不清楚此人究竟是何身份,瞧着靴子倒是个普通样式。
可万一是影响历史进程的因素之一呢。
更何况,如此重伤倒在此偏僻之处,想必是遭遇血流成河的截杀。
不管是举足轻重的将领也好,还是微不足道的小卒,都不关她的事。
蝴蝶效应的威力,她还是十分清楚。
汤绫并不想当蝴蝶,只想当一个米虫,一个寻找回家路的米虫。
穿越之前,她身体感应到只是晕过去而不是死亡,第六感告诉她,家是能回的。
所以只能当这个朝代的旁观者,坚决不成为参与者。
领着五姮继续往前走,走到离那人大概有十米之远。
毕竟见死不救真的不符合汤绫的品行,她内心仍有一丝愧疚,停下脚步,在五姮不解的视线里转过身,郑重地朝黑衣男子鞠了一躬,表示歉意。
希望这是唯一一次见死不救的事情。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躺在地上的黑衣男子的食指微微动了动。
*
好在天色渐渐变暗之际,主仆二人遇到了要去城里探望怀孕儿媳的老夫妇,四人一同往城里去。
荆州。
竟然不是长安。
汤绫暂时将疑惑放在心里,等到了住处先观察一番再说。
四人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抵达荆州,进了城之后就分道扬镳。
快要宵禁,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酒楼里只有伙计们在打扫的身影,街边摊差不多都搬空了,只有一块布挂在杆子上随风轻飘着,边上时不时传来野猫的叫声。
一回到荆州,五姮就像是装了GPS一样,带着汤绫穿过三个幽静的小巷子,这些巷子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
出了最后一个巷子,来到了大街上,没走几步路就找到汤府。
原身和这小妹妹莫不是经常溜出去玩,这么偏僻的地方像是走八百遍一样熟悉。
伫立在汤宅的大门前。
汤绫第一次这么直观感受到一千多年古建筑之美。
光滑而富有质感的深红色大门,散发出一种深沉而典雅的气息,门前挂起一对红灯笼,大门的上方有着精美的横楣,雕刻着吉祥的图案,两侧设有木质的门柱,雕刻着简单的花纹,门扇上装有一对铜制的门钹。
五姮刚要上前敲门。
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一条缝。
一位和五姮有着同样衣裳和发髻的小女孩开了门,神色担忧地对汤绫说:
“五娘子,老夫人在大堂等您。”
汤绫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已经无心欣赏府里的建筑与景观,一颗心忐忑起来。
怕被发现自己并不是她的孙女,也怕晚归家被责罚。
绕过前院的溪水池,才刚跨进大堂,还来不及看清汤老夫人陈暨的面貌,耳边传来沧桑但威严有力:“跪下!”
汤绫瞬间膝盖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冰冷的草垫上,。
她发誓,这是原身的条件反射。
紧接着,老夫人的下一句话让汤绫脸色大变。
“什么!婚约?”
——
小剧场:
刚穿越。
小汤:才17岁,不慌,反正古代不高考。
晚上。
小汤:丸辣,古代十七岁正是嫁人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