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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chapter 71 退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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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神色一晃,就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似水般响起:“木,若是正面撞着玹芜,你是唯一可以抗衡的人,这里的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我惊愕抬头,触见冷月平静的双眸,那轻柔如风的眼神和语言里,无声无息将木韩井再次朝我推来。木韩井想了想,点点头:“也好,那就麻烦冷月你了。”
冷月的表情微风吹过竹林般的清澈:“我会让零和你们随时保持联系,等这里搞定了,立刻与你们会合。”
主意已定,接着大家开始马不停蹄地商量计划、战术等事宜,清隆、冷月和随后赶到的直辰忙着交接军队,我、墨焱和木头则在为各种可能突发的意外做着事前应对方案,忙得焦头烂额。
等到再次回过神来,已经敲了三更,木头去了直辰房里,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抽出空来相聚一番,我也不方便打扰,于是在庭前的花园里等着他。
月光如水,花草间洒下点点银光。
幽香醉人,暂忘乱世的颠沛流离。
安谧的夜晚,庭前早已没有人,我一袭白衣,独自倚着凭栏,摆弄着花圃里的早春鸢尾。这样慵懒的时刻,明天以后怕是再没了。
身后有轻微的衣摆摩挲声,我转过身,正看见冷月从清隆的屋里走出来,他抬头,看见我也是一愣,从游廊上走来:“这么晚了还没睡?”
我点点头,戳戳另外一个亮着的房间:“在等木头,他和直辰还在屋里说话。”话刚说完就觉得很尴尬。我突然想起不久前他对我说的话,那也是个夜晚,他低头吻着我的唇,问我是否愿意和他在一起,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第二天就找到了木韩井。
冷月微微笑:“你倒是看得很紧。”他走到我身旁,眯着眼看了我一眼,青色的长衫干净而优雅,一如他眸底的波光。我避开了他的视线,摆弄着手里的鸢尾,直到它被我摧残得残破不堪,才突然打破沉默:“冷月,关于那天你说的……”
“这件事别多想了。”冷月轻声打断了我,他转过头,表情十分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天就当我什么都没有提起过,让它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把木韩井的伤治好。”他无声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残花,毫无痕迹地转过身,抬头仰望天空,月华如流水,照在他干净的侧脸上,柔和而静谧。
我“恩”了一声,略带歉意地看看他,我其实想告诉他,我曾经犹豫过,可是从木韩井出现的那一刹那开始,我的心中就只有一个木韩井,再绝无其他可能。我吸了口气,冷月从来都是个点到即止的人,既然他依然谈笑自若,定是不希望我受此困扰,我又想起刚才他的决定,轻轻说:“前面谢谢你了……”
冷月微微笑起来,如湖泛涟漪,刹那芳华:“我在苍州有好几处冷墨楼,无论是情报收集还是调配人手,都比木更加有优势。”他回过头,柔和地看着我,“换了你是我,你也会和我做一样的决定,不是么?”
我楞了一下,明知道他是在拉拢我和木头,那眼神却清澈地没有丝毫杂质,他说:“接下来的一个月,这个王朝的局势很可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木对于时局的判断能力很强,恭亲王也是能力极强之人,有他们在你身边,玹芜伤害不到你。”他转过身,“我说得对么,木?”
我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木韩井已经站在了游廊上,他沉沉地点了点头,走过来对冷月说:“抱歉又把你扯了进来,那么后方就麻烦你了。”
冷月抬眸看了木一眼,似彼此交换着什么,随即笑着说:“什么话,你越来越唠叨了。”
我看见木韩井在面具后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他只是说:“保重。”
“你们也是。”冷月淡淡道,看了我们一眼,转身优雅离去,仿佛一只青色的蝴蝶,毫不停留地消失在转角。
第二天,一行人分道扬镳。
清晨我们大队人马离开的时候,冷月早已人去楼空,他把零留给了我们做联络之人,后者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看见我破天荒地叫了声“公子”,害我使劲捏了下大腿看看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出发的同一时刻,因为收到消息说恒亲王已经和大司王宫在紫瀛与赤州的边界开打,我和清隆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抵达紫瀛州边界再放风。我骑了半天马,估计是纵欲过度,木韩井看见我憋青了一张脸,直接把我塞到马车里,和清隆同乘一辆车。
沿路的风景极美,碧水连着天,霞光染层林,我不时撩着帘子看外间的景色,顺便偷瞄几眼木头,他一直骑马跟在马车旁边,墨黑的衣裳,笔挺的腰脊,束起的长发,每次看着他英姿绰约的样子,我就会傻傻弯起笑容。
清隆一身樱草黄的便装,坐在我对面,一路上看着我,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你和他,倒是瞒得我滴水不漏啊!”
我抿抿嘴,放下帘子,直接讨饶:“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很早之前我就想和清隆哥哥坦白了,只不过那时候我和木头还在偷情阶段,风声又紧,况且我也摸不准清隆对这种不正常关系的接受程度,这才瞒了下来,没想到后来情势急转,木头失踪五年生死未卜,大家又散落在天涯各处,就再没了机会。
清隆明显不相信的样子,笑道:“看起来你们早就认识了,怎么,还不肯坦白交代?这个木樨山庄的庄主一身的神秘呢。”
“他已经不是庄主了。”我低声说,大致将自己和木头的经历说了个梗概,包括当年通过他找柏藤为母后治病、联手对抗玹芜的“翼”组织以及后来那场传说中的“圣战”,在那场战斗中,木韩井为了我掉落万丈悬崖。
“原来他的脸是因为你而毁掉的。”清隆静静听完,又问,“他辞去了庄主之职,那么也应该与山庄还有联系吧。”
我摇摇头:“奇就奇在,自从‘圣战’之后,木樨山庄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般,除了直辰和木韩井,其他人都不见了。我问过木韩井,他也不知道山庄的人去了哪里。”
“哦?”清隆若有所思,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轻轻道:“木樨山庄一代庄主木韩井加上‘药圣’柏藤,都是神秘至极的人物,再加上一个冷墨楼楼主冷梵希,你认识的人还真不简单。”
“你知道冷墨楼的事?”我听出清隆话中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冷墨楼其实是一个情报机构,我曾经听我父亲提过,冷墨楼拥有的‘地宫’最早之前是和朝廷有联系的,后来不知为何就断了,直到我最近接触到冷月,才发现‘地宫’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我惊了一惊,冷月曾经提起过冷墨楼的特殊性,可他却从来没告诉我冷墨楼与紫瀛王宫有关联,我忽然想起冷靡那座墓碑上刻着的我父母的名字,还有昨夜木韩井说的那句话,这些交错的细节似乎都埋藏着秘密,在冷月转身远去的背影里,随之带入风中。
可是,那究竟是怎样的秘密呢?
十天以后,大队人马来到了紫瀛边界,这里已经派重重兵力把守,只有逃出来的人,没有进去的人。
在这十天里,局势正如冷月所说发生了很大变化。玹芜并没有自己篡位做皇帝,而是辅佐了允王15岁的儿子越王继承王位,自己仍担任军师操纵着局势。另一方面,在紫瀛的西北边界,恒王的军队却遭到了阻击,玹芜不愧是军事高手,一连三场大战都击败了恒王,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关于“寻王尚在人间”的消息,我和清隆商量了下,依然暂不发布。因为我们的后援出了些状况。零探回来情报告诉我,冷月和直辰他们在苍州和绫衣率领的“北”发生了惨烈的战斗,输赢未卜,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赶来。
“冷月会不会有危险?”我问零。
“我联系不上公子。”他摇摇头,似乎比我更加紧张,探视性地去征询木韩井的意见,他和木韩井也很熟。
木头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道:“你们要相信冷月的能力。”
不得已,我们在离紫瀛州外二十里外的地方扎下了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周围是荒地,中军营里都是人,我又日夜担心冷月那里的战况,浑身不舒服。
于是只好下棋打发时间,几局之后木头就嫌我棋艺太臭,不愿再玩了。实在太无聊,我和木韩井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前线看看大司和尾牙的战局,顺便探探军情。为了掩人耳目,我简单易了容,木头本就带着面具免了这茬,我们一黑一白扮成江湖人士,两匹快马而出。
说是去刺探军情,其实我也有私心,这中军营里人多眼众,不方便我和木头单独相处。我提议出来的时候,木头还死活不肯,差点把我气死,还好清隆暗着替我说话,又瞒过了众人,才有了这次的微服。
青山绿水,策马双飞,暖春鸳鸯戏水,风过烟尘影叠。
马蹄急,腾起长发如冥,眼眉交错,纵无言,花自盛开。
紫瀛的东面到北面说远不远,但也有一天半的脚程。日落时分,我们来到一个叫“苍海镇”的地方,跨过这个地界,就是赤州领域。
天色渐晚,我们在这里找了一处客栈落脚,放了行李,用了些晚饭,就看见大街上热闹起来,店老板告诉我们今夜是沧海镇的一年一度的夜集市,我听着两眼就放光,决定出去逛逛。
透明的夜和迟迟不愿离开的残阳美得让人心醉,大街上挂起的灯笼被火红的罩子晕出一圈圈光晕,我和木韩井换上最朴素的布衣,并肩走在大街上,东看看西瞧瞧,偷得浮生半日闲。我用手肘碰碰他说:“喂,这似乎是我们两个第一次逛街吧。”
“恩。”他点点头,“你和别人倒是常逛的。”
“啊?”我转念,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笑眼盈盈,“哦~~原来你在吃冷月的醋。”他直接把杀人一样的眼神扫过来,我心下暖暖的,嘴巴不饶人:“原来从那时开始你已经在跟踪我了呀。”
木韩井很不肖地扭过头去。我看着他别扭的样子,突然很想吻他,不过大庭广众两个男人接吻……额……忍了,我逛到一个卖玉石的摊位前分散自己的注意里,忽然看到摊位上有一朵花形雕刻的玉石,不由拿起来细瞧。
“这位公子好眼光啊,这是新出的款式,世界上仅此一件呐!”老板看见我有兴趣立刻滔滔不绝介绍,“这个玉石是由两部分组成的,您瞧,上面浅黄色的部分是和田玉雕成的桂花,下盘的叶片用绿色翡翠雕成,可放在一起,也可分开佩戴,可是上好的定情信物。公子要不要买一个送给您的娘子?”
我顿时坏笑起来:“要,要,我当然要。”我瞄了旁边人一眼,木韩井已经一锭银子丢了出去,动作飞快:“这个我买了,送我娘子。”他回眼看了我一眼,我两颗眼球翻白,几乎吐血。
“对了,这里的夜市一直如此热闹吗?”木韩井开口问。
“这倒不是。”那小哥收了钱开心得很,侃侃而谈,“两位也是初来乍到吧。这个镇上本来人口不多,不过这几年旁边赤州境内一直打仗,那边有些家当的人都举家搬了过来,这才热闹起来了。如果再往西北走,那里已经快没人了。”
“原来如此,谢谢小哥。”木韩井和我对了一眼,我的眼神稍暗了下,但脸上没有任何反应。
离了小摊,又往前晃了一段,天已经暗了下去,木韩井悄悄伸过手来拉我的手,温热的掌心顿时包围住我冰冷的手指,我抬起头,他正回过头来看我,轻轻说:“现在应该不会很引人注目了吧。”
我眼珠子左右转动,心怦怦快跳:“可能吧。”额……我怎么心那么虚呢!虽说这样,心却美滋滋的,我看看他,黑色的眸子被灯笼照亮,透出摄人心魂的温柔,那张面具底下,我能肯定他在微笑。
一路牵着手走走逛逛,不知觉间来到尽头。街口有个盲人摆摊算命,右挂一布条写着“神算子”,我蹭蹭旁边的人:“木头,我们去算个命吧。”还没等他反抗,便拉着他在案头前落座,“先生,这个怎么算?”
“客官想算什么?”那老人问。我想了想,说:“算姻缘。”老人说:“我需要两个人的姓名中各一字。”我笑笑地看了眼木头,说:“一个字是木,一个字是寻。”那人慢条斯理地从展开挂袋,“客官请取一卦,念出与我听。”我依言取一竹卦,看了一眼:“落雪送清风,何处惹尘埃。”
那老人手指略动,皱眉盘算再三,忽而失色,颤颤巍巍站起来:“不,这卦我不能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