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焰钢》蓼萧

1、第 1 章

　　谁是谁的追忆，谁又是谁的浮生若梦。

　　
　　****

　　12月31日，这个世界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烟火在漆黑的空中留下绚烂的剪影。他无视众人的欢娱，低头紧抱着怀里的书匆匆而过。下了一天的雪在冬夜里纠结成冰，他走得快而小心翼翼，空余的一只手拢着黑色的围巾以抵挡寒风。雪带着掩埋一切的静默和气势飘絮一般的倾泻而下，落满他的肩头和发上。他不知不觉，已经晚了，他必须快点回家。
　　十二月的空气冰冷，呵出的雾气很快消失在黑暗里。焰火萧索的硫磺味道弥漫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他偶然抬头去看，各种美丽的色彩在深色苍穹中划下耀目的痕，风雪不足以遮掩。红黄蓝绿，如七月流火的浮世辉煌。于是他怔住了停了一会儿脚步，等这样昙花一现的盛状过去，才想起什么似的继续低头而行。
　　他在那一刹那仿佛窥见了熟悉的面容。那人喜欢打响指捉弄人为乐笑容总是戏谑态度总是不认真，每次全国碰上什么庆典总是急召他回去美其名约不要浪费军部送的餐券。他对于焰火这种东西总是不屑一顾，也不想想他焰之炼金术师的名号好歹和那个也扯得上关系——莫非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喜欢么？
　　他的思绪在这个问题上停顿了三秒，而后哑然失笑，恐怕这样的答案，他永远无法去验证了。

　　转弯过去的一条街安静很多，他奔得有些热了，于是喘了口气放慢了脚步。从这里已经可以望见红色石墙的屋子里淡淡泻出的温暖柔光，对于雪夜夜行的人而言分外美好。他越走越慢，走到第三排第二间屋子前面的时候，完全停止了脚步。
　　屋子里的灯开着，有人在。
　　他回来了啊。
　　他紧盯着那橘黄色的昏暗灯光很长时间。雪越下越大，已经看不见天上不断绽放的焰火。头发和围巾都因为融化在他身上的雪而搞的湿漉漉的，然后一点一点纠结成了冰，冷到没有知觉。
　　不知道多久以后，那盏灯忽然暗掉。他才猛得惊醒，想要举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直接晋级为冰棍。门在这时打开，有人穿着黑色大衣和同色的围巾，一身轻便的出来。黑色碎发在暗夜的大雪里居然可以看得那么真切。他慌忙的别过头，急急跑开。

　　12月31日，我从他家门口象偷窥者一样的逃开。
　　切，这是什么冷笑话。
　　

　　Roy.Mustang，年前搬入的新住户。职业是教授，并且很不巧的与Ado就读的大学是同一所。黑发，笑容有礼，绅士，很得人缘——特别是女人缘。
　　元旦的晚宴上Ado在狂吃意大利面的时候微微抬头，看见不远处某人被众女士围着笑得很假，忽然一抬眼往他这边看过来，笑容戏谑。
　　SA~昨天还是跑得不够快吗，他丧气的想。想拿起杯子喝水的时候手一滑，被人堪堪扶住，Ado君，请当心一点啊。
　　……谢谢……Mustang先生。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连说话都有些结巴。
　　咳……哥哥和大佐……不，Mustang先生认识吗？一边的Alu惊慌失措，感觉眼前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实在不能习惯并且气氛诡异。
　　Mustang先生是我学校的老师，不过没有教我课。这位是我的弟弟Alu。他介绍完毕，准备在另外两个人握手寒暄的时候拿了盘子溜掉，可惜一把被人拉住，有人笑得温文尔雅，Ado君，快要放焰火了，你要去哪里？
　　哪里啊？不要在你身边就好了。他转过头干笑，眼神在触上对方眼中熟悉的戏谑的时候失去焦距。
　　他不喜欢这样。
　　非常不喜欢。
　　1月1日，星夜难得的晴朗，礼花绽放的很美，在夜色里划出美丽的弧度，再慢慢消散。人们欢呼雀跃，浮生偷欢，乱世里诡异的安定与平静。他抬眼看身边西装革履的男人仰头的姿势，心不在焉的感觉和另外一个人是那么相似，害他差一点又要以为，他现在还在圣德尔拉肆无忌惮了。
　　差一点。

　　

　　他获得钢之炼金术师的第一年新年，和某个无良的上司一起出席军部的晚宴。他在那里狼吞虎咽吃到一半的时候被他无情的硬是拉到阳台上。
　　我可以告你虐待儿童哦。
　　是儿童的话就不要随便离开监护人身边。他俯身戏言。他被他眼里的认真吓的呛了一下，只好撇开头去看满天的火光。
　　Ado喜欢焰火吗？
　　还好吧，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或者不喜欢。
　　SA……多数人是这样吧。他优雅的支额思考，谋杀了一边一排站着的记者们的众多菲林。
　　他忍不住翻白眼，你到底想说什么呐？
　　钢。你不觉得它们过于惨烈了一点吗？
　　他很迷茫的准备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眼角却瞄到始作俑者躲在一边乱没形象的偷笑，反映慢一拍的明白自己是被耍了，年轻的炼金术师立刻开始暴走。
　　他真的很认真的在问他啊。
　　这个傻瓜。
　　

　　Ado，回神了。在想什么？
　　抬头看见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满含笑意的看着他，距离不超过五公分。他是真的被吓到了，猛得退后几步，一边想上帝啊这是你给我的考验吗？
　　这一刹那他很想直接骂回去请问Mustang先生我们有熟吗请不要擅自叫我的名字，然而目光触到夜空下那个因为他的表情笑得很开怀的大人，却终于还是很华丽丽的哽在了喉咙里，自食恶果。
　　我在回忆。他很认真的回答。
　　他却没有再问下去，笑着抬头说，看，那个焰火，它有很美的名字。叫做火树银花。

　　

　　那个时候，身边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啊，那是‘火树银花’。”于是他们两个人都抬头去看。
　　好美的名字。
　　所有人的瞳孔里映上花火绚烂死去的姿势，很深很深的，在虹膜里印下了华彩。
　　国家焰之炼金术师轻轻打了一下响指，微微笑了。
　　他说，真的很美呢，钢。
　　

　　什么是追忆的年轮。
　　一年，两年，还是更久？
　　他看了那灿烂至极的花树，很久很久，然后轻轻闭上眼。

　　
　　经过了谁和谁相遇又谁和谁的分离。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浮生若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