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依然有雨》不见山山

2、第 2 章

　　时针指向十二点
　　黑得不见一丝光亮的房间里，平整的大床正中间有一个鼓包正以龟速慢慢挪到床头。窗帘被打开一丝缝隙，透出一丝亮光，举着遥控器的手啪的一下垂落在被面上。大概过了五分钟，床头的手机与闹钟同时响起。
　　那只手直接按了闹钟，又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对面声音传来：“阿宁啊，醒了吗？”
　　“舅妈，醒了。”声音隔着被子传出，闷闷的。
　　面馆的江美娟听到这声音，看了看坐在前面吃面的沈雨，又跟简宁说：“阿宁，这边有个姓沈的小姑娘说找你，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姓沈的小姑娘？简宁终于捂着被子坐起来，那应该是沈雨。“哦，昨天她喝多了是我送她回家的。舅妈，你直接把我的电话写给她就行。”电话挂断，简宁又躺下了，年初的时候她从一家国企离职，之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偶尔去舅妈的面馆帮忙。
　　窗帘彻底拉开，简宁眯着眼睛看着窗外发呆。一条讯息声响起，果然是沈雨发来的好友申请，添加成功，对面立马发来一连串的感谢。简宁回了个不用客气的表情包，沈雨又发了个约饭邀请，两个人一商量便把约饭时间定在了周六晚上。
　　“您好，欢迎光临，吃点什么？”
　　“来个三鲜面。”简宁顺口回，江美娟听到这声音从收银台抬头看向门口，她笑着往后厨去，还不忘转头嗔这个外甥女说：“是不是还得给你这个三鲜面加个鸡腿，再加份猪排。”
　　简宁咧着嘴跟着进去，揽着江美娟的肩膀，甜糊糊的跟她撒娇：“就知道舅妈对我最好啦，再加个鸭爪好不好？”
　　“好好好。去外面等着吧。”江美娟将简宁推出去，“对了阿宁，宣宣说他这个国庆不回家了，他找了个实习工作上班去了，想趁着国庆在校外找个近点的地方租个房子方便去上班。”江美娟说的是他儿子简宣，比简宁小五岁，在京市的大学上大四。
　　简宁顺手拿起抹布擦起桌子，听到这个又打趣她舅妈：“那宣宣以后要是留在京市讨媳妇，舅妈你可怎么办啊？”
　　“他该去哪去哪，我可绑不住他。再说了，我跟你舅舅不是有你。”江美娟捞起面条盛入碗里，又夹了鸭爪猪排跟鸡腿，满满一大碗。简宁吃饭不规律，人很消瘦，没胃口的时候一两口就顶饱，胃口大开的时候就像江美娟说的简直是饿死鬼投胎。
　　她边吃面边给她弟发消息，又问到她舅舅。简斯延是一名中学老师，斯文儒雅，江美娟却是个开面馆的个体户，大大咧咧偶尔还有点泼辣。当初他两谈到一起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差异如此大的两个人过不长久，就连简宁她妈简斯若也不看好，偏偏还就是这俩人日子过得最好最红火。与之对照的就是简斯若，嫁给了青梅竹马的老公，结果小三的女儿就比简宁小了三个月，后来再也没有人说过简斯延江美娟不般配，也不再有人说简斯若宋国明天作之合。
　　江美娟拿着杯牛奶放到简宁面前，说起她舅舅：“阿宁，晚上你舅舅下班回家，你可得帮我好好说说他。”
　　简宁举起手里的牛奶喝一大口，又问江美娟她老公又怎么了？江美娟开始念叨起简老师再熬几年就能退休了，偏偏临到老年对教师事业的热爱再达巅峰。他班上有个贫困生情况特殊，父母车祸去世，就留下个孩子寄养在乡下叔叔家，现在以农忙为由不让孩子上学了，你舅舅前两天赶到乡下去了，那家人也是不讲道理的，两个人拉扯来去的你舅舅还给人推一大跟头伤到腰了，这两天刚养好，他今天又去乡下了，也不知道这次怎么个解决法。
　　“不让上学这不是违反义务教育吗？”
　　江美娟说到那个孩子也是觉得可惜，“乡下地方要真不让上学，大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哪里会那么较真呢。”也是，就算国家大力推广，也赶不上实际情况的复杂程度，简宁想按照她舅舅的理想主义，解决不了这个事情，估计得吃不下睡不着的。
　　此时简宁手机上收到一条婚礼邀请消息，是她的大学室友罗理理，时间定在国庆。简宣也发来邀请，邀请她国庆去京市陪他找房子，她顺手回了个“滚”，又回复罗理理一些恭喜之类的话。下一秒罗理理打来电话，开口就是“宁宁，你放心，沈青石不会来的，我已经让褚越问过了，他十月份一整个月都在英国。”
　　沈青石打着喷嚏走进了办公室，半夜到达京市之后，被发小郑山川一通电话轰炸直接去了他的酒吧，几个人商量着下个月褚越结婚现场得搞些什么场面。沈青石一口回绝，他下个月英国那边有点事情需要时间处理，褚越听到这话眉头一松立马跟老婆通气。
　　多少被灌了点酒，沈青石感觉头隐隐作痛，他顺手打开抽屉里的止疼药塞了两片到嘴里直接干咽下去。
　　陈文敲了敲门，得到允许之后才推开门。沈青石接下来半个月的工作行程已经安排的满满当当，“沈总，盛创那边已经同意我们的条件，想约您挑个时间直接签合同。”陈文看到今晚没有工作安排，又问：“沈总，约在今晚可以吗？”
　　沈青石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陈文机器人一般的面孔，出口否决：“今天晚上不行，约到后天下午。对了，叫乔思订束花，送到王家。”沈青石接过陈文手里的平板，里面满满当当的工作行程安排。他筛选出几项国庆期间的工作，吩咐陈文在可行的情况下挪到其他时间段，尽量将那几天空出来。
　　宋琪穿着一身淡绿色的修身连衣裙，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垂顺在背后，她怀里抱着一束粉色的玫瑰就站在餐厅门口。鲜花佳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沈青石迈着大步，宋琪就挽着他的臂弯一起往包间走去。
　　“青石哥哥，你这次去青城有见到什么人吗 ？”宋琪的询问水平确实不高，她明知自己不该几次三番提到青城，只是怕沈青石会见到不该见的人。
　　“只是跟几个合作商吃了顿饭。”沈青石不算正面的回答也能给宋琪一个简单的安慰，她又说到前几天去见了沈青石的妈妈，“阿姨说褚越哥都要结婚了，问我们两家人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沈青石放下手里的叉子，举起手边的红酒杯，浅呡了一口，抬头看向对面的宋琪，眼神平淡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说：“过段时间再说吧。”
　　“哦，好。”吃进嘴里的食物瞬间索然无味，宋琪勉强自己调动起情绪，她笑着继续和沈青石说话，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宋琪在说，沈青石很少给出反应也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两个人勉强吃完了一顿还能算得上愉快的晚餐，沈青石亲自开车送她回了王家。
　　宋琪的妈妈王思今今年五十多岁，保养得当相当年轻。沈青石的车经过那条环湖路的时候，她正带着保姆抱着一只博美在散步，宋琪开心的叫着妈妈。沈青石在路边把车停下，跟着宋琪下车一起向王女士打招呼，王思今喜好甜美的打扮，跟着宋琪站在一起不像母女，更像姐妹。
　　“青石啊，几年不见，越来越帅气了。”王思今对女儿的眼光表示高度赞同，沈家底厚，沈青云更是这一代里最出色的。
　　沈青石擅长伪装，在长辈面前从不出错，他彬彬有礼向着王女士聊着日常。宋琪看着面前的男人禁不住想起他对着某人发火的样子，那好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琪琪，青石要走了，还不快点说再见。”宋琪晃过神来，又提起嘴角跟沈青石告了别。
　　沈青石又开车去了公司，陈文还没下班，他转头进了茶水间打算给自己弄一杯咖啡，然后拿出来两杯咖啡。陈文的确是个顶级牛马人，沈青石看见他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暗暗叹了口气，递给他一杯咖啡，陈文接过老板亲自泡的咖啡，说谢谢的同时再度催促老板赶工作进度。沈青石抬脚进了办公室，陈文随后就将文件放到了他桌上，其实或许也许沈青石就只是打算上来喝杯咖啡。
　　周六的时候，简宁和沈雨把约饭地点定在了一家清吧。沈雨推门进来的时候还没开始开始营业，她一脸好奇的看着围着围裙站在吧台的简宁，“简老板，这不会也是你的店吧？”
　　简宁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特调了一杯酒放到沈雨面前。沈雨端起来又看又闻，果香浓郁，酒精味几乎闻不到，她浅呡了一小口，惊喜的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简宁又调了一杯，这才脱下围裙，后面转出来一个年轻男性，伸手接过简宁手里的围裙，朝着沈雨简单打了个招呼。
　　沈雨稀奇的问：“这里吃什么呀？”
　　简宁指指走入后厨的男人，神秘兮兮的说：“他才是这的老板，新东方出来的，手艺很赞，不过他有个怪癖，不让点菜。他想做什么我们就只能吃什么。”
　　沈雨点点头又问：“那今天不营业吗？”她指着门口暂停营业的牌子，周末是消费的主力军，上班族终于脱下周一至周五的疲乏，就等着这两头可劲放松呢，这时候不营业那不是赚不到钱。
　　简宁伸出手指摇一摇，否定了她的想法：“这附近的上班族大多都是单休。”她指着墙上的时钟，整五点半，“现在还没到下班的点。”
　　也是，实行全民双休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对了。”沈雨一拍脑袋，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给简宁，有些犹豫的说：“上次就觉得你很眼熟，回家之后看到这张照片才想到原来你是简老师的女儿。”
　　照片上是简斯若跟班上学生的合照，是一堂效果不错的公开课留念照片。
　　沈雨见简宁没有说话，有点不知所措的解释：“简老师是个很好的人，对我们都很好。”这点倒是没错，简宁端详着照片里的人，简斯若获得过不少次优秀教师的荣誉称号。如果说简斯若算不上一个好妈妈，那简宁可以保持沉默，但要是有人说简斯若不是一个好老师，那简宁一定是持强烈反对的。
　　“之前简老师跟我们提到过很多次她的女儿很优秀，只不过我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真的碰到你了。”沈雨觉得简宁比简老师形容的还要更好。
　　简宁这个时候摇了摇头，回避了这个话题，正巧老板送上来两大碗牛腩面还有一小碟酱菜。面条卖相看起来不错，但简宁还是说了一句，“你要说今天煮面，我就带人去我舅妈那了。”
　　沈雨不介意的夹起面条就往嘴里送，直言说这面条在她这排名第二，老板好奇的问那第一是哪家的？那当然是沈雨她妈。
　　简宁吃了一大半，便放下筷子，那张照片还放在她的手边。她的目光一直黏着在照片上，沈雨注意到了，便说要不要把照片留给她。说完又觉得有些多余，简老师家里怎么会没有这些照片呢。
　　“她平常上课是不是很严厉？”
　　沈雨毫不犹豫的否认，“简老师每年的评选都是评分最高的，还被大家评为最温柔的老师。”
　　照片上的简斯若，看起来慈爱温和，眼睛里都是对自己教育事业的热爱，对自己教育成果的自豪，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光。简宁从小上学都是简斯延任教的学校，小学，中学，简斯若从来都是别人的简老师，简宁的简老师是她的舅舅简斯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