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待你以温柔》一堆米

2、你有孩子啦？

　　七月，是个多雨的季节，鲜少有这样的暖阳出现，同时伴随着雨水，被人们称为“幸运的太阳雨”

　　“要去西城的拿好你们的票赶紧上车啊，九点就要出发啦！”

　　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拿着扩音喇叭大喊。

　　“哎哎，小兄弟……”

　　七十多岁的阿婆向男人招招手，示意他往那边看，“中途会停车不？”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阿婆，我们这是大巴，中途不停车的。”

　　随后又提高嗓子:“大巴中途不停车，要上厕所的现在抓紧时间去啊，别耽误行程了。”

　　-

　　大巴开了，是东城去往西城的长途路线。

　　孟兮坐在六号座上，倚靠在窗边，雨水尽砸着车窗，视线变得模糊，根本看不清窗外的景。

　　她旁边坐着一位中年妇女，手上还抱着个四五岁的女孩，还是熟睡着的。

　　与中年妇女隔了条过道的阿婆戳了一下她，她下意识把头扭向阿婆。

　　那阿婆用手捂着嘴，她觉得是在说悄悄话，实则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晓萍啊，你今天咋让秋儿穿大红花这件衣服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出门在外不要穿这么鲜艳的衣服嘛。”

　　语气中带着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埋怨。

　　张晓萍语气有些不耐烦，“妈，我不是说过好多回了嘛，秋儿自个儿要穿的，我也劝不听啊。”

　　阿婆眉头一紧，厉声说道:“我看你是忘了你大姐是怎么……”

　　车子里原先嘈杂的说话声骤停，很多双目光往她那边看，其中一位岁数和她相当的附和道:“大姐，你说的是零几年那桩红衣杀-人案啊，哎哟，别提那有多吓人，那会世道可真是乱呐，不过现在治安方面都挺好的，你可就放心吧。”

　　这话题一出，车子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这些命案基本都发生在九几年到零几年这个时间段，那会大家都不怎么敢出门，连穿着打扮都要很谨慎，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会成为犯人的下一个目标。

　　一位穿着碎花裙的女人探出头来:“可别说，那会我都让我女儿剃男生头，我女儿死活不让，还是被我硬生生抓去剃的，还好当时剃了，才躲过那个……”

　　“你们没听说吗？”一位大爷突然开口打断，“西城中学拐卖孩子那事儿，听说最后孩子找着了，但精神失常，手脚都不灵活了，那恶人现在还没落网呢。”

　　“要我说这些犯人落网是迟早的事，净干些丧尽天良的事，老天都会收了他们。”

　　……

　　孟兮听着这些离自己又近又远的事，也心生感叹，当年她在西城念小学，回家的路上一个白T女人打开车窗向她问路，眼见女人的车越开越近，幸亏当时她一个劲地往人堆里跑，那车子也一直跟着她，跟了好一会才放弃。

　　喘了好久的气才忆起车子的后座有个穿着红外套的女孩，静静地坐在那，一动不动。

　　回家后她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人，他们说这女孩一定是被迷药迷晕了……

　　后来每次放学回家，家里人都会让她在保安室里等。

　　-

　　西城的雨没比东城少，一下车就得撑伞，没带伞的只能站车站里边躲雨了。

　　“这雨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孟兮听到了句抱怨声。

　　她下了车，到旁边的包子店买了个肉包，手机付了款后，她又到网站上约滴滴。

　　口袋好像被人碰了一下，她猛地伸手进口袋寻找着钱包。

　　没有……

　　她眼见不远处有的女人抱着个七八岁的女孩，步伐很快，女孩正拿着她的黑色钱包，摇摇晃晃。

　　她跟上去，用手抓住女人的肩，“喂大姐，你女儿拿了我钱包！”

　　女人顺势看了眼抱着的孩子，手上确实拿着一个黑色的钱包。

　　说完，她把目光移到女孩身上，眼睛半睁半闭，恹恹欲睡的样子，随后又看到女人惊慌失措的神情，全然不知女孩干了什么，更不像是她指使的。

　　女人从女孩手中拿过钱包，但女孩抓地死-死的，费了好大劲才拿到，她一把塞给孟兮，话不多，只道了歉，转身就走。

　　孟兮愣在原地，回忆着女孩刚刚的模样和女人的反应，为什么意识模糊还抓紧她的钱包？看女人的神情，也不像是她教唆女孩的。
　　意识到不对，她高声喊:“站住！”

　　女人顿住了。

　　“我报了警，去局子里喝会茶吧。”

　　-

　　西城的警察局离车站并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门口外旁边有个大花圃，种着红色的花，不闻其名，只觉得很好看。
　　门口还有两个大石狮，很是威风。

　　秦正喝着红茶，看见三人，不紧不慢地说:“是谁要报案？”

　　孟兮回应是她。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说话的人，孟兮又说:“警察同志，这两人预谋偷我的钱包，监控都看着呢！”

　　彼时，他看向抱着孩子的女人，孩子已经熟睡了。

　　他微皱眉头，说:“你们先到休息室里待着。”随后又向另一个男人招手:“小刘跟我去监控室。”

　　秦正回忆着抱着孩子的女人，实在是面熟，但又想不想到底在哪见过。

　　他进了监控室后，转头问身旁的小刘，“你觉得眼熟吗？”

　　小刘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我说那个穿黑衣服的，抱着孩子的那个，眼熟吗？”

　　小刘一个激动，连连拍案，嘴里想吐出什么东西，支吾了半天，才说:“她…她不就是三天前一直在咱们局子转悠的那个嘛，后来被他老公带回去的那个……怎么了吗？”

　　秦正没说话，但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那人很可疑。

　　他调了两点的监控，确实看到黑色衣服女人手里抱的孩子拿了别人的钱包…放大了看，女人形似可疑。

　　他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调了那个区域各个角落的监控，看到黑衣女人用毛巾意图将女孩迷晕，女孩想跑，被女人抓住……

　　小刘突然大叫:“她是人贩子！”

　　秦正没瞎，他也看到了，心里埋怨着，发生这样的事，原本坐在这的人哪去了！就算有事出去了也不会叫人顶班？
　　到底有没有职业操守？

　　“小刘！你看看今天是谁值监控室的班！”

　　“好……”小刘也是第一次见秦正发这么大的火。

　　-

　　秦正抑制着心头的怒火，指着黑衣女人，冷冷地问:“叫什么？”

　　她犹豫了一会，说:“梁……秀英”

　　秦正深吸了一口气:“好，梁女士，你涉嫌诱拐儿童，你被逮捕了！”

　　见状，梁秀英拒口不认，但好在女孩这会醒过来了，章正上前问:“小妹妹，梁秀英是你妈妈吗？”

　　女孩直摇头，但她没说话，梁秀英抓着这缝儿，马上为自己辩解:“警察同志，我闺女因为我打了她，一直跟我闹脾气呢……”

　　说着，她的眼眶泛红，眼泪掉了出来。

　　秦正不管她说什么，又继续问女孩:“小妹妹，叔叔这儿有棒棒糖，你跟叔叔说话，要说实话……”

　　女孩做着笔和纸的动作，秦正马上领悟到她的意思，只见女孩拿着笔，写下“她不是我妈妈”又隔了个空，写上“是她抓了我”。

　　他有些惊讶，这小孩小小年纪竟可以写得一手好字。

　　不管这么多，人证物证据在，她也狡辩不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在自己眼皮底下抓人，简直是太猖狂了。

　　梁秀英哭声未止，哭得泣声力竭:“警察同志，帮帮我……我闺女和我发生争执…要离家出走……”

　　“她不见了……被人抓了……”

　　“求求你……救救她……”

　　-

　　孟兮愣了好一会，把事情又撸了一遍，刚到西城这样的事就被自己碰上了，她不敢想未来的日子会发生什么。

　　那女孩应该是把自己当作救命稻草了吧，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女孩安全了，自己也可以回去了。

　　秦正这时叫住她:“孟小姐是吧，很感谢你的见义勇为。”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说完，她又看向正在吃棒棒糖的女孩，“她……父母应该很着急吧。”

　　秦正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我们也很疑惑，这电脑上没有这女孩的任何信息。”

　　……

　　怎么会？

　　秦正又说:“现在也没收到报案消息……我们一问她父母叫什么，她就不肯说话，问家在哪，她就说在很远的地方……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那……该怎么办？”

　　孟兮也只有一脸茫然，看着穿警服的人还这么戒备，不会是失忆了吧？

　　但根据网上说的，失忆的人只是记忆混乱或记不得事，性情，下意识的反应和常识都不会忘。

　　秦正接下来的话像是无奈之举，他说:“要是实在找不着她的家人，只能把她送到福利院了。”

　　他又思考了一会，说:“噢对了，还得给她弄个身份，她现在这个情况，跟个偷渡过来的黑户没什么区别。”

　　孟兮点点头，警察办事确实比较周到，她也无需担心什么了。

　　-

　　孟兮付钱下了车，来东城的三年间这儿一点也没变，虽说逢年过节她都会回几次，但也因时间有限，这里的景到底变没变，她也无暇顾及。

　　这里光景很好，靠近商业街，人流大。

　　两层楼的房子，原本计划一楼她父母住，二楼她住，现在整栋房子都成她名下的了。

　　自从大学毕业，在西城工作了几年，后来听说东城机会多，就直接辞职去东城，也怪自己太意气用事，其实东城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好，后来当上管店管理的，干了几年到头来还被裁掉了。

　　真讽刺啊……

　　在没被裁掉前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回西城发展吧，但这种想法只会出现在晚上，等到白天工作忙起来就不想了。

　　没想到现在回西城发展像早已被安排了一样。

　　她抬起头看天，心理默默念着: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被打败吗？姐打算回炉重造，自己开店了，到时候我会笑得非常好看。

　　花了近大半个月时间终于把一楼装修成咖啡厅，也多亏自己小时候喜欢设计，跟着以前住隔壁的姐姐学了几个月，也算是学到一点精髓。

　　墙面她采用冷色调的，吊灯她选用暖黄色的灯光营造温馨感，用原木质家具，既低调又不显得朴素。

　　外面镶嵌红色的砖墙，同时搭了白棚，在外也也摆弄了桌椅，种上了一颗樱花树。

　　顺利开张。

　　第一天开张客流量很好，兴许是这儿的地价高，没什么人在这开咖啡店，自己少了很多竞争对手的缘故。

　　孟兮招了两位大学毕业生，干活也特别麻利，一切都步入了正轨。

　　“欢迎光临”响起。

　　那客人打着电话，找了个位置坐下，像是在电话里头谈着公事，听到“福利院”三个字瞬间引起孟兮注意。

　　她想着自己今天得空，就去招待那位客人。

　　干了这么多年洒店服务管理她也不是白干的。

　　见客人挂了电话，她清了清嗓子，面带微笑地说:“客人要点什么？”

　　那客人上下打量了一翻，最后脱口而出:“你是……孟兮？”

　　见对方认识自己，她认真看对方的脸，终于想起她是谁了，“你是关妙安？”

　　关妙安是她高一的同桌，后来选科不同，分到不同的班，但还是会偶尔在一起吃吃饭，毕业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连微信都没加上。

　　世界之大，能遇见也算是缘分。

　　关妙安激动地撅起嘴说:“我们也算是做过一年同桌吧，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哪有。”孟兮想了一会，说:“今天我第一天开业，又碰上老同学，好事儿，你这杯我请了。”

　　她竖起大姆指:“孟老板霸气啊。”

　　经过一番寒暄后，孟兮进入正题，“妙安，你是在福利院工作的吗？”

　　这么一问像是戳中关妙安的烦心事，她愁眉苦脸地说:“是啊，之前我刚任职的时候一直觉得那儿的工作很轻松来着，可是最近来了个孩子，她不喜欢跟别人一起玩，还经常跟我们老师玩失踪……”

　　说着，还带着哭腔:“上次，她还差点从我眼皮底下溜走……”

　　像是有什么话没说完，又咽了回去的样子，她从包里拿出水杯，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孟兮不确实是不是那天在车站遇到的那个孩子，所以她还是忍不住问:“是半个月前来的吗？女孩？”

　　关妙安震惊，用手扶了扶眼镜，嘴里那半口水咽下去后，把声音压到最低，说:“那孩子不会是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