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呆鸟出逃记》伏澜

5、社会化训练

　　“不，我不会随便花钱的。”
　　节俭是凌叙从小到大的生存法则，像萧至这样出身优越的的原始人类肯定没吃过生活的苦，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有些像古早电视剧男主角，凌叙以前在同学的平板上看过。
　　男主和女主经过一段感情纠葛，冷酷多金的男主把一张黑卡甩到美丽温柔女主眼前：“我的卡，随便刷。”
　　光是想象都尴尬的情节……

　　“你在想什么？”
　　“没……”凌叙摇摇头打碎脑海中的画面，“没想什么。”
　　“好，早点睡。”萧至合上电脑，“明天带你社会化训练。”

　　“什么意思……”
　　“只有宠物才需要社会化训练吧！”凌叙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小狗。”
　　萧至挑眉，“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是萧至休假的日子，也是凌叙第一次以人类形态踏进市区。
　　萧至所谓的“社会化训练”，就是带凌叙熟悉母城的一切设施。

　　母城是平原区的中心城市，除了交通枢纽和各类政务机关，主要分为居住区、生活区、文化区和医疗区。

　　顾名思义，居住区是公民居住的地方，生活区则包含各种购物消费相关的场所，文化区有学校、展览馆、剧场等场所，医疗区则是一个大型的医疗中心，除此之外，每个区也会设立应急医务中心。

　　整个母城的建筑都采用装配式建造，风格大同小异，立体交通系统横亘在四大区之间，像一座金属与水泥打造出的巨型迷宫。

　　萧至先带凌叙熟悉了交通系统，体验了地铁、班车和摆渡车的乘坐方式，又去了文化区和医疗区。

　　等他们来到生活区时，已经到了下午。
　　生活区是凌叙最向往的地方，这里可以买到他想要的各种新鲜食材，凌叙只拿了自己最想吃的南瓜、青菜和一些鱼片。

　　凌叙在蔬菜区徘徊了一会儿，家里只有两个人，不需要买很多食材，但还是询问一下另一个人的意见比较好。
　　他回过头看向跟在身后萧至：“你想吃什么？”
　　“没有很想吃的。”

　　又是没有，凌叙并不意外。
　　萧至果然是一个没有喜好的人，之前加热预制菜的时候，如果萧至在家，他就会问一下萧至的意见。

　　比如洋葱炒牛肉和毛豆烧鸡的区别，在凌叙看来是非常大的，他会选择先吃洋葱炒牛肉，但萧至就无所谓，好像对萧至来说，食物就只是维持生命体征的基本需求。

　　“好吧。”凌叙又选了几种绝对不会出错的食材，向结账处走去。
　　平原区完全使用电子货币，不止常规的通行钥、通讯器，手环等设备具有支付功能，凌叙亲眼看到一位女士，用假肢碰了一下感应器，也出现了支付成功的提示。

　　凌叙跟在后面，也把通行钥贴到机器人胸前的感应器上，感应器发出“嘀——”的声音。
　　机械男声从机器人的头部音箱发出：“您好，通行钥ID为011076，您一共购买1个南瓜，3个土豆，5棵青菜，一盒鱼片，一盒牛肉，共消费133.6元，商品总重量为2.65千克，请问是否需要配送到家服务？”

　　“不需要，谢谢。”
　　这些食材凌叙一个人完全拿得动，母城的交通也很便利，虽然萧至没有开车，但拿回家完全没问题。

　　凌叙一只手拎着袋子，慢慢往外走，萧至依旧跟在他身后。
　　生活区内部规划十分清晰，对面是加工食品区，玻璃橱窗后面都是琳琅满目的精致甜食，香甜的奶油气味弥漫在露天中庭里。

　　凌叙承认，他在西部大陆的兼职工资和奖学金加起来，覆盖掉学费只剩一半，再扣掉房租和日常开销，凌叙能自由支配的部分所剩无几。
　　所以，只有在遇到天大的好事时，凌叙才会买一份甜食奖励自己。

　　现在，他动摇了，没有一个人能抵挡甜食的诱惑。
　　凌叙挪动了脚步：“你想不想……”

　　还未说完，一个高大的黑肤色男子朝他们冲了过来。
　　“中校——”高大的偏黑肤色的男子精准停在萧至面前，还未站稳，就瞪大眼睛激动道：“真的是您！”

　　凌叙站在旁边，显得有些局促。
　　他看看萧至，不确定自己是应该继续站在他旁边，还是应该假装成促销员，说一句“打扰了”再迅速跑开。

　　显然萧至的关注点没有在凌叙身上。
　　他的神情淡淡，对来人点头。
　　“中校，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男子笑着说话，露出一口白牙，他注意到凌叙在一旁，”这位是？“

　　萧至扭头深深看了凌叙一眼，认真道：“是我从远方来的表弟。”
　　“表弟你好！我叫陈岭，是中校之前在作战部的副官。”
　　对方伸出了手，凌叙伸手回握：“你好，我叫凌叙。“

　　陈岭看起来性格热情开朗，跟萧至完全不同。凌叙完全想象不到萧至和他相处时，会是什么样子。

　　陈岭邀请萧至和凌叙到咖啡厅小坐，凌叙坐在萧至旁边的位置上。
　　“中校，您调职太突然了，我们都没来得及给您办一个送别会。”
　　萧至的嘴角弯起一点弧度，摇了摇头：“队里现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新的指挥经验没您丰富，最近磨合还算可以，但是您——”陈岭欲言又止，“中校，您真的不考虑回空军作战部了吗？”

　　“短时间内不会。”萧至说，他短暂地望了一眼中庭一隅露出的天空，“不管在哪里，做好眼前的事就好，未来谁也说不准。”

　　“中校，如果有一天您能回来，我们都会很开心的，尤其是钟景，其实大家都知道……”陈岭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埋头喝果汁的凌叙，见萧至没有制止的意思，才继续说：“救跃变人的是钟景，您只是替他揽下了责任。”

　　陈岭有些疑惑：“您明明下个月就可以晋升上校了，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至端起咖啡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一下，语气听不出波澜：“在哪里都是执行命令，本质没什么不同。”

　　“哪能一样啊！”陈岭脱口而出，“空军至少是您真正热爱的，咱们晋升凭的是军功！可回了母城，到处都是条条框框……”他猛地刹住话头，小心地看了一眼萧至，“中校，您真的甘心吗？”

　　萧至的目光掠过咖啡馆窗外川流不息的人群，最终落回桌面上，答非所问：“做好分内的事就够了。”

　　凌叙单手握着果汁的杯子，看了看萧至的侧脸，并不觉得意外，他想到第一次见萧至的那天，俞兰曾怀疑萧至故意失职离开作战部。
　　现在被证实了，而且看起来，萧至是不情愿但不得不这样做的，只是没想到其中的内因还和跃变人有关系。

　　所以，萧至对自己的的态度还算友好，也许不单是为了利用自己跃变人的能力给他提供助力，也有可能是他原本就不像老一代原始人类那样排斥跃变人。

　　这个猜测给了凌叙信心，也许他可以对萧至多一些信赖，他一只手轻握着面前装满果汁的玻璃杯，把吸管咬在嘴里，边喝边思考。

　　直到陈岭起身告别，萧至拍了拍凌叙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萧至目送陈岭离开，直到陈岭进了电梯，他还站在原地。
　　凌叙双手抱着装满食材的手提袋，站在萧至的右后方，望着他的侧脸，罕见地，凌叙觉得萧至身上出现了名为落寞的情绪。

　　远处橱窗里的甜食还在忘我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凌叙忽然福至心灵，决定对萧至展现一下跃变人的关切。
　　“你要不要吃松饼？”他没话找话。

　　“不要，甜得要命，只有儿童才会吃。”
　　“哦。”受到打击，凌叙无话可说。

　　萧至还站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天空逐渐呈现出暮色，阳光染上暖调，照在他们身上。

　　安静了一会儿，萧至突然问：“为什么问我这个？”
　　“什么？”凌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问我，要不要吃松饼。”
　　萧至说这句话的时候，稍微低了些头。

　　他的面部很立体，眼窝深邃，眼睛尾部上扬，平时没表情的时候，总是冷峻里带着一些张扬。现在他眼睫低垂，脸上有些柔和的光影。
　　凌叙觉得这让萧至看起来比平时要容易亲近。

　　凌叙的大脑有一瞬间宕机，他道：“没什么。“
　　萧至却不打算停止，他追问：“因为觉得我伤心了吗？”
　　凌叙没有说话。

　　一阵沉默后，萧至从凌叙怀里拿走了装着满满食材的手提袋。
　　“回家吧。”

　　他走得很快，凌叙跟在萧至后面，追得有点着急，“请你走慢一点。“
　　萧至没有理他，而且好像走得更快了。

　　直到坐上轻轨，凌叙还有些气喘吁吁，他觉得萧至好像有点生气。
　　也许他当时不该不回答萧至，应该和他说说话。

　　等到他们回到家里，萧至帮凌叙录入指纹锁的时候，凌叙终于鼓起勇气。
　　他问：“其实你不是真心要离开空军作战部的，对吗？“

　　萧至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专注的看着智能锁面板上的文字，回答道：“嗯。”
　　“对不起，在外面的时候，我是觉得你有一点伤心的。”凌叙道歉，“是因为你的家人吗？”

　　面板上显示验证成功，萧至关闭录入系统，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凌叙也跟到厨房，站在他身后说：“如果你真的伤心，可以和我聊一会儿天，反正我是跃变人，迟早要回西部大陆，说说也没关系的。”

　　“说了你也不懂。”
　　“你不说怎么知道？”凌叙觉得被看扁，“而且我已经猜到了，肯定和你父亲有关系。”

　　萧至没反应，凌叙便认为自己猜对了，接着说：“没关系的，好好和家人商量，如果你知道我的父母很早就都死掉了，根本没人管我，就不会觉得这些是什么大事——”

　　正说着话，凌叙突然注意到萧至的手朝自己伸了过来
　　猜不到萧至的意图，凌叙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宽大的手掌落在他的头顶。

　　“谢谢你。”萧至搭着凌叙的头顶，把他往后挪了一步，“但是——少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