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十三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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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嘶鸣一声，秦轻抚着马儿的鬃毛，杜擎苍在一旁神情严肃。秦朝他笑了笑：“大哥，不用担心。你把马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杜擎苍又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很是不满地叹了口气：“还有大概一天半的路,你确定你要自己走？”他面前的女子坚定地点点头：“恩,总有一些事情,需要我自己去解决。”
他知道再劝不动,叹了一叹,继而又叮嘱：“水和食物都准备好了,你千万不要图快找小路去走,我不敢说你会倒霉到被野兽给吃了,不过饿死渴死,还是有可能发生,你知道,没有计划的……”
“没有计划的乱来就是添乱,我知道。”女子的脸上升起久违的愉悦笑容。他张开的口顿了顿,轻松地笑了：“小丫头,这以后会发生什么,你不肯告诉我,但是我都能猜到,你有多傻。”
女子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她沉默了许久,用更加坚毅的眼神看着他：“恩，大哥，我也不瞒你，我自己也有些害怕。害怕他遇到麻烦，害怕他还是不听我的话。可是,我知道我必须去。”
“乱花岭有四千种花,你又不懂得武功,你本来能嗅出的味道,现在也被其他花香给掩盖了,你去,有多少危险你知道吗” 杜擎苍去过一次乱花岭，那里的景色虽然宜人，但暗藏的，却是千万种毒药和暗器的危险。
“杜大哥,”她声音因激动而变得颤抖：“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我不可能明知他有危险却不顾,有些事,我也知道结局,但是,”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语速突然缓了下来：“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即使……”她的嘴唇被咬得失去血色。
他看着她幽蓝的眼眸,心里沉了下去,即使会死吗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念道。他的心突然就被撞了一下那般疼,随之疼起来的,是他脸上那道骇人的伤痕。他不自觉用手去碰,意识
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被锋利的刀割过,脸上抽痛的感觉。鲜血涌出来,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眼前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眼中只有熊熊燃烧的杀意的爹。
那种感觉，实在如炼狱般痛苦。
“杜大哥,你没事吧”他抬头一看,是秦神情紧张的脸：“突然坐下去了,是伤口又……”
“嘘,”他急忙说：“我没事,只是脸上这伤偶尔疼疼,没有大碍。”
秦一脸担忧，还想说些什么:“大哥……”
“好了,”他又爽郎地笑了:“你如果要走就赶快走吧,趁天色还早,先赶到乱花岭附近的村子。天暗下来,就不好分辨了。再过一会，怕是有大雨，你自己小心。”
“记住,无论什么情况,”他冷肃地看着秦:“大哥都不想你出事。”
“恩,”她点点头,眼里生出一些不舍:“只可惜,不能和阿婆们道别。”
“快走吧,阿婆看见,是不可能让你独自走了。”他顿了顿:“保重。”说完，心里一阵酸楚。
“你也是,大哥。”女子露出凄美的笑:“最后能遇到你,我真的很高兴,世上,还有个人记得我,也挂念我。”她说完,便迅速跨上马背,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仅一眼,然后御马飞奔起来。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逐渐消失的方向,目光里堆满了忧愁。
“真是没用呢。”他转过身去,看见一脸责备的阿婆。
“阿婆……”他支吾说:“你醒拉”
“苍儿啊,我真是对你失望,多好的媳妇,给眼睁睁放走了。”阿婆向前走了几步:“真是没用。”
“阿婆,”他苦笑着说：“这是阿婆一厢情愿吧。”
“不管怎么说,”阿婆看着早已不见踪影的远处长长一叹：“多好的姑娘,以后能照顾你,我真是死了也没有怨言。姑苏家的女儿,真是和她爹一样的倔脾气，谁劝也不听啊。”
“她娘也一样啊。”他嘻嘻笑道。阿婆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我倒是喜欢曜荷，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心却比谁都清亮。我们杜家,可早就把盈月看成未过门的媳妇了,你小的时候，姑苏带着盈月来过几次，差点就和你爹定亲了，就是你爹，说什么长大再议，可惜……世事难料啊。”
“是啊，我们从暗道逃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姑苏联系过了。那时我们自身难保，也没有办法。酸与一直在追踪我杜家的人，想杀了干净！”
“罢了罢了，那姑苏那么要强，却被薛颂那狗贼暗算，我们亲眼看见他自己废了武功，还挑断了手筋脚筋，这般作孽。”阿婆语音颤抖，眼神里是惊恐和愤怒：“姑苏啊，可是你爹最佩服的人，你爹为他而死，他肯定地下有知，死而瞑目啊。”
他闭嘴看着阿婆若有所思的神情：“是啊，是三伯他们拼死把我们从地宫的暗道救出来，不然我们都……我还记得，那地宫被酸与破坏得面目全非。地宫的入口只开了一半，逼得我们只得跳到陷阱里去。对了，三伯他们醒了吗”
“你啊,”阿婆凌厉的眼光扫过他,他身上不禁一颤。“以后不要再把我们弄睡着了然后自己面对那些恶鬼啊!你……”阿婆激动得一颤：“苍儿,你……这次我一定要告诉你三伯,让他好好收拾你。”
“啊,”他一惊：“不要告诉三伯。”
“不行!自己受了伤还没有媳妇疼，你就躲在被子里哭吧。”阿婆掷地有声,然后转身离开。
他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忽而他转头又向远方看去,那最后一眼绝别的眼神,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盈月,我见到你的这一次,可不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纪扶风,中了七绝芙,就想躺在那里等死真是看你不起……” 灼华站在他的身旁，时不时转过头看他一眼。眼神里装载的，是纪扶风也看不懂的情绪。
此刻大雨倾盆，天空中乌压压的黑云，把雨点全都倾斜下来。
他们在小屋里休息了一晚，纪扶风的毒已经退去，脸色明显好于昨天。但因为外伤不少，纪扶风步伐略微不稳。纪扶风执意要去乱花岭，走到一半，大雨突然倒下，他们只得找了一个小亭来避雨。
他面前不远处，是那座巍峨的雪山，黑云中一条金线，是阳光透过的分界线，它把雪山和大雨分割开来，形成一种奇异的景象。这里就是漏天峰的山脚，山脚和山顶，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色。越往乱花岭走，气候就越是温暖，但越靠近漏天峰，气候就越是恶劣。
这时的大雨，正好将他们拦在中间。灼华一路闷闷不乐，纪扶风也不敢多问。他只觉灼华在生气，却想不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了？”纪扶风心里生起不安，他们走下这座山峰，又要去面对那些仇恨。
那些重担，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你!”灼华娟秀的脸上尽是怒气：“你把我埋到那雪坑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纪扶风有些诧异,随即微微笑了：“不想活了……也许吧。”他话说的有些艰难,因为身体里热得象火在烧,新伤旧伤,都在看到柳灼华这刻起,猛烈得疼了起来。
柳灼华紧咬嘴唇,很是愤怒地看着他：“昨天，因你是有重伤在身，我不和你计较，现在，我要好好质问你。第一，你做了傻事，一个人去面对酸与的杀手。”
“不能让你有事，不然，我对不起你姐姐。”纪扶风苦笑道：“而且对我来说，死和不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灼华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她走过去，怒喝道：“你要死,那我便让你死!真是没出息,老在嘴边挂着死字,死是很容易,”柳灼华一把夺过魄月剑,放在纪扶风脖颈上：“我现在稍稍用力,你就能死。” 柳灼华说完也不收剑,反而掌上一推,魄月吃肉几分,渗出丝丝血来。
纪扶风原本以为柳灼华只是一怒之下吓他一吓,可现在已感觉到疼,不禁身子一退,从剑锋上移开了。
“躲开了哼,看来也不是那么想死麻。你要是愿意,本姑娘第一个杀的,就是你!”柳灼华一脸怒气,见纪扶风一脸彷徨,她的表情才温和下来：“对不起哥哥，我只是看到你，就想起白……”她摇摇头：“总是说，死没有关系，但牵挂你们的人，又怎么办呢？”
纪扶风见柳灼华气消,眼眉稍展。
“死又有什么难,这十五年,我不是不想跳下那万丈悬崖,不,我已然跳过,”柳灼华微微垂头,摆弄着衣角，她抬眼看着纪扶风：“你说,我这样的魔头,是不是该死。”
纪扶风没有回答,他也不知怎么回答。
“自己的亲人给杀个干净,却被仇人抚养大,”灼华笑了,却是凄凉的笑：“月月看见有人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吃人肉,喝人血,还连累你现下中毒。我,比你更该去死。”
灼华说完,眼泪慢慢滑落,她的眸子里,映出纪扶风不知所措的影子。他心中有些震动，灼华说的话，一字字印在他的心上。
“什么更重要？报仇，还是珍惜呢？”灼华眼中晶莹：“第二，你在昏迷的时候，喊了一个姑娘的名字，足足喊了几十遍。”纪扶风的眼前出现的，是秦瘦弱的身影。
“你不停的喊，盈月，盈月。那是哥哥喜欢的人吧？秦盈月，白僮告诉过我，那是姑苏翰的女儿吧。你喜欢她却不敢让她知道，因为，最初你以为，姑苏翰是你的仇人。”
纪扶风不自觉地点了一下头。
“但为什么又要舍命去救我姐姐呢。”
“我，对不起你姐姐。”纪扶风吞吐很久，道：“你姐姐和我一样，没有了亲人，从小，我就答应照顾她。不能让她受到伤害，我从雪山上过，正是为了更快……”
“舍命救她，很自私啊。”灼华侧眼看着纪扶风：“死了的话，就轻松了，你肯定是这样想的。”
“我……”他大脑一片空白，仿佛心头哪个地方被揪住，不痛，却让他忐忑不安。他的确这样想过，这几十年，他就一直这样想。去完成师父的任务时，他无数次这样想。
“哥哥，你答应我一件事。”灼华很认真的看着纪扶风，眼底是纪扶风看不懂的颜色。
“这次，你去救了姐姐，一定要平安的回来，”灼华嫣然一笑，比以往任何的笑，都更加动人，她将那封信和珠花交给纪扶风：“然后，亲自找到那个姐姐。不要再错过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十三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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