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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伪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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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悦站在教室窗前,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校园里,覆盖了跑道、花坛和那棵光秃秃的银杏树。
玻璃窗映出她平静的脸,看不出任何波澜。
自从那天晚上无意中撞见林幼禾和季清培的亲密,已经过去了两周。
方悦没有戳破这个秘密,像往常一样上学、放学,偶尔和林幼禾一起吃午饭。
只是她不再去图书馆,也不再参加文学社的活动。
"方悦!"林幼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下雪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方悦转过身,看到林幼禾手里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奶茶,鼻尖冻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穿着白色羽绒服,围巾上别着那枚星星发卡——方悦记得那是她去年送给林幼禾的生日礼物。
"好啊。"方悦接过奶茶,温热透过纸杯传到指尖。
校园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在雪中嬉戏。
方悦和林幼禾沿着林荫道慢慢走着,雪花落在她们的头发和肩膀上,很快融化成小小的水珠。
"你最近怎么都不来文学社了?"林幼禾突然问道。
方悦的呼吸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平静:"忙学习。我爸虽然出院了,但医生说他不能再受刺激。"她啜了一口奶茶,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我得考个好大学,让他安心。"
林幼禾点点头,眼神飘向远处:"季清培说...你很有写作天赋,不应该放弃。"
"是吗?"方悦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他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林幼禾回答得太快,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就是...就是学业挺忙的。"
方悦看着林幼禾少女怀春的样子,突然在心中讥笑。
林幼禾一直是个自卑的人,但如今,她不停地在自己耳边提起季清培,不过是潜意识里想要展现她自己的优越。
方悦正想说什么,突然看到前方教学楼拐角处,季清培正和一个男生交谈,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她们的方向。
林幼禾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围巾。
季清培朝他们点头示意,眉眼含笑,但方悦注意到他的目光在林幼禾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我去打个招呼。"方悦突然说。
"什么?"林幼禾的声音陡然升高,"不...我是说,我们不是要去小卖部吗?"
方悦已经迈步向前:"很快的。"
季清培看到方悦走来,结束了和同学的谈话。
雪花落在他浅色的外套上,像星星点点的萤火。
"好久不见。"方悦主动开口。
季清培似乎有些意外她的直接:"嗯,好久不见。恭喜,文学社年底要出合集,你的《光的味道》被选为首篇。"
方悦微笑道,"替我谢谢大家。不过我最近可能没时间参与编辑工作。"
季清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理解。你父亲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关心。"方悦顿了顿,“林幼禾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个很好的人。我希望你们幸福。"
季清培的表情变得复杂:"谢谢。你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
方悦笑了笑,转身走向等在远处的林幼禾,对方紧张地看着她:"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文学社的事。"方悦挽起林幼禾的手臂,"走吧,去买零食。我请客。"
林幼禾明显松了口气,但眼中的疑虑未消。
两人默默走向小卖部,雪越下越大,在她们身后留下一串并排的脚印。
那天之后,三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
方悦表现得自然大方,仿佛真的已经放下。
但只有夜深人静时,她才会允许自己想起那个在银杏树下给她看自己写的诗的少年,和那些曾经悸动的瞬间。
期末考试前一周,方悦的父亲再次感到胸闷,被紧急送回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恢复期的正常波动,但建议住院观察几天。
方悦请了假去医院陪护,回来时发现课桌上多了一叠整齐的笔记——是这两天所有课程的要点总结,字迹工整漂亮,一看就知道是林幼禾的手笔。
笔记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叔叔一定会没事的。有需要随时叫我。——幼禾"
方悦捏着纸条,胸口涌出一股又一股怒气。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使用不光彩的手段抢走她喜欢的人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用那副温柔包容的面孔,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一次又一次在面前展现自己的大肚?
放学后,方悦在校门口看到了林幼禾和季清培。
他们并肩走来,林幼禾看到方悦时明显愣了一下,她若无其事地移开眼,拉着没有注意这边的季清培转向另一边。
方悦定定地看着纵容着女孩拉着手的季清培,心底的执念愈发扭曲。
假期悄然而至,方悦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了写作上,她的一篇新小说被省级文学杂志录用,这是她第一次在正式刊物上发表作品。
方父买下了好几本杂志,送给每一个来家里的客人。
"我女儿写的。"他骄傲地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除夕夜,方悦收到了一条来自林幼禾的短信:"新年快乐!我和清培在中心广场看烟花,你要来吗?"
方悦回复:"不了,我要陪爸妈看春晚。祝你们玩得开心!"
放下手机,她走到窗前。
远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丽而短暂。
方悦想起去年除夕,她和林幼禾挤在人群中倒数计时,约定要一起考去首都的大学。
那时,季清培还只是她心中一个模糊的影子。
时间改变了太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改变。
新学期开始后,方悦重新活跃在文学社。
季清培依然是社长,但他们的相处变得疏远了许多。
虽然偶尔还会就某个作品交换意见,但因为身份的变化,季清培刻意地保持着距离,林幼禾经常来社团活动室等季清培结束。
只是以前林幼禾是捎带的那一个,而现在她方悦才是被留在原地的那个。
三月的一天,文学社收到了全国中学生文学创作大赛的通知。
季清培召集所有社员开会,鼓励大家积极参赛,前三名会获得高考的加分。
"特别是你,方悦。"他说,目光坦荡而真诚,"你的风格很适合这次比赛的主题。"
方悦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会后,她留下来帮忙整理资料,活动室里只剩下她和季清培两人,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幼禾今天怎么没来?"方悦随口问道。
"她参加物理竞赛培训去了。"季清培整理着手中的稿件,"方悦..."
季清培犹豫了一下:"谢谢你,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段时间...我能感觉到幼禾开心了很多。"
他顿了顿,"幼禾说,你从小学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经常提起你们一起做的那些事——逃课去看电影,在雨天共撑一把伞,互相写交换日记..."
方悦微笑起来:"她连这些都告诉你了?"
"她很珍惜你。"季清培的声音很轻。
这种纯粹的感情...很珍贵。
方悦咬唇,想要不管不顾告诉对方,林幼禾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纯洁,想要把那些龃龉全部告诉对方,但她知道,林幼禾装的太好了,如果不是对方抢走了季清培,这么多年,她也没能看清楚对方的真面目。
甚至在对方都承认使用了恶心的手段后,不是依然装的纯洁无辜的模样,向她展示自己的关心吗。
秋风送爽的季节,学校举办了毕业班动员大会。
校长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后,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散开。
方悦和林幼禾坐在树下看着毕业班的学生们,准确的说是看着人群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星。
"还记得去年这时候吗?"林幼禾仰头看着天空,"我们还约定要一起考首都的大学。"
方悦点点头:"现在呢?你还是这么打算的?"
"嗯。"林幼禾的脸微微泛红,"清培也是...他父亲希望他上首都经济大学。"
"那很好啊,我们还能在一起。"方悦真诚地说。
林幼禾转向她,眼神认真:"方悦,你真的不介意了吗?关于我和季清培..."
方悦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说实话,偶尔看到你们在一起,心里还是会有点异样。但那不是介意,只是..."她寻找着合适的词,"一种怀念吧。怀念那个曾经单纯喜欢他的自己。"
林幼禾靠在她肩上:"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对吧?无论发生什么。"
"当然。"方悦轻轻笑了笑,她也学会睁着眼说违心的话了呢,"一辈子的那种。"
远处,季清培朝她们走来,手里拿着三罐汽水。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方悦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心动的男生,心湖波动久久不能平息。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季清培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最高学府其实在之前已经送来了保送名单,但是没有他要考的那所大学,故而季清培还是选择参加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