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鸾》尘渊

37、Chapter 37 莲华齐聚

　　陈婉若端坐在莲华宫大殿正中，凤冠华服，双手宁然地托着茶盏，一双眸子却在暗中打量着左方首座的暮卿吟，这个女子自方才在众多羡煞的目光中走入大殿以来，一直神思游离的默不言语，和自己几天前在棠园见到的凛冽自若大相径庭，莫不是遇上了什么变故。
　　“今日本宫请大家来便是想让诸位与三皇妃熟络熟络，卿吟现在身子渐渐好了，以后也好常在宫中走动走动，热闹些。”
　　本是莺声细语的宴中，四下放眼望去皆是盛装的娉婷身影，各个府上千金女眷听闻陈皇后一言，皆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暮卿吟。虽然在赴宴之时心中都明白这位近日初在朝中露面的三皇妃才是这场午宴的主角，可是碍于情面又不便太过直接地打量，这下正值皇后一言，纷纷抓住这好机会看看那传闻中倾国倾城的病美人。
　　“回皇后，卿吟在宫中闲着也是闲着，以后自会常去拜见各位的。”微微向着阶上雍容的妇人颔首作礼，只是眼中那份飘忽漠然一时难以掩盖，耳畔一直萦绕着方才楚铭旌的一席话，缭乱的思绪缠绕在心头挥散不去，要想的太多太多，又怎能静得下心来呢。
　　哼，不懂规矩的家伙。梁梦烨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看着暮卿吟一张神色木然地脸庞心中冷哼一声，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妃的相貌即便在满殿佳丽之中依旧让人为之一惊，可是那又怎样，病怏怏的身子一养就是三年，现在面对皇后竟然又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哪里谈得上端庄贤淑，又哪里能配得上他？眉间倏地黯然蹙起，一阵悲伤堵在心头，郁郁不下。
　　陈婉若见卿吟一副毫无在乎的样子却也没显露一丝不悦的神色，只是继续静静地将目光停留在那身影四周。后宫来来去去的女子很多，自己没见过也是常事，可是她却不一样，她是自己最器重的长子，镜儿的皇妃，也是他唯一的皇妃，三年了，却从未在宫中露面，而那日在棠园初见之时，皇上和镜儿对她的态度都似乎隐藏着更深的故事，这样的女子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
　　席间眉来眼去不少，却都有着各自的心思，那边很少见着能安坐一个时辰的杨婧枫开始显得有几分不耐烦了，若不是出于对这个皇妃的好奇心，这样无聊的宴会自己才不会来参加呢，可这歌舞也过了，佳肴也上了，这么久了却未探得任何一点有趣的事，真是收获全无，不由得一阵恼怒。

　　天绝兵书，将手中的书卷扔在一旁的案上，看着这四个墨字，脑中浮现起了那个祁山上的老人家。那时自己不过也就十三四岁，武籍道经皆已熟烂于心了，对于杨将军提起的事一直还在犹豫不决，未料到那日师父却将自己扔在一旁已久的兵书拾起，一边递至自己手中，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想读就读着吧，早些作了准备也好，终归不能船到桥头才着急啊。”男子纤细的玉指拂在已有些褶皱的书面上，嘴角一抹不知是悦是伤的浅笑，师父他从来都是什么都知道的，而她呢？可是真的从来都不知道啊。似乎又开始想念过去的日子了，青山白云，日出日落，也只有他们三。
　　“二皇子。”
　　来人一声呼唤打断了月寒泉的思绪，男子看着抱拳跪在眼前之人扬声道，“近日有些什么消息。”
　　“回殿下，皇妃前些日子一直在府上没有走动，今日去了莲华宫赴皇后娘娘的午宴。”
　　“好，退下吧。”堂中在此归于寂静，这样的安宁似乎才能让男子沉下心来，可是几步之外便是纷扰的皇城，这一切又怎是一扇殿门能挡得住的呢，该来的早晚是要来的，船已经到了桥头了。

　　午宴之后，千金妃嫔各自在三两女眷的簇拥下，有的漫步溪水，有的安坐亭中，安福园内一片闲情景象，卿吟本就带了心儿一名侍从，在宫中亦无相识，只得冷清的坐在水榭边欣赏满园秋色。
　　“梦烨见过三皇妃，不知是否打扰。”
　　卿吟还沉浸在思量中，不想身后忽而传来这一轻柔的声音，回过头来，正迎上一双玲珑的瞳子，看来人应是比自己要小上两岁的，一身鹅黄长衫身姿纤弱，面容精巧雅致，在这园中也算得上俏丽可人了，看了看心儿，似乎也没什么眉目，只得朱唇微启问道，“不知这位是？”
　　来人也不回答，倒是其身后的婢女代为言语，颇有回敬几分的架势，“回皇妃，我家小姐是朝中梁丞相的千金。”
　　“哦，原来是梁小姐，卿吟幸会。”
　　方想接下去套些近乎，梁梦烨还未开口，就被亭外一高扬的声音打断，“哎哟，真巧，婧枫刚想来拜会三皇妃，梁小姐也在这儿啊，我们这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卿吟打量来人，明明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口吻倒是老道成熟，轻巧干练的红色长衫，没有繁复的发髻首饰，脸上的稚气未脱，却也难掩眉宇间的英气，和宫中其他柔弱的女眷大不相同，不知怎地，油然而生一种亲切之感。
　　小丫头未等亭中两位答话，又自顾自的言语起来，“在下杨将军之女杨婧枫见过三皇妃。”
　　“杨小姐，幸会。”原本静籁的水榭这一来真的热闹了，卿吟也不知这两位千金所来目的，只得不动声色的静观其变。
　　三人默契地围坐在石桌前，侍女奉上热茶糕点，气氛似乎有些僵持，梁梦烨先打破了这寂静，抬首问道，“不知三皇妃现在身子可安好了？”
　　“多谢梁小姐关心，卿吟身子现在已无大碍。”
　　“那便好。”
　　“不知三皇妃可认识二皇子殿下？”
　　前几句还本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杨婧枫这一句就这么好似很自然地抛出，却让座下的另外两人同时一惊，卿吟看向眼前这个小姑娘，相较于自己的出乎意料，这丫头眼中倒是安然自若的神色，好像刚才的话语不过一声简单的问安似的，“杨小姐可是耳闻了什么？怎会突然问起二皇子？”
　　梁梦烨自觉插不上嘴，却也似乎对着话题很感兴趣，关注地望着这个平日向来爱作弄自己的小丫头，很期盼从此番谈话中寻得些什么。
　　“皇妃有所不知，这二殿下一表人才，能文能武，且不说多得皇上器重，光是那俊朗潇洒就够把这些个千金迷得神魂颠倒了，你看着满园女眷成群的，婧枫也是刚才听那些个小姐说起二殿下，这才突然想到了朝中进来的传言，所以……”
　　“传言？”卿吟不由得心中一惊，难道这件事不是只有皇上与楚无镜知晓吗？怎么还会有什么传言？
　　“是啊，就近两日，也不知从哪听来的，说是二皇子和皇妃是旧相识？”说罢，一脸天真的疑惑模样，似乎很是困扰。
　　心头一颤，看向一旁的梁梦烨，竟也赞同的颔首，看来此事不假，听见这传言的人还不在少数，卿吟本就错乱的脑中不由得慌忙一阵，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怎么会让这些疏漏了？心间不安，脸上却依旧风轻云淡的应道，“杨小姐应是弄错了，卿吟自暮国而来，三年间从未离开凝脂宫，而二皇子身份也是近来才诏告天下，至此卿吟都从未与其见过一面，又何来的旧时相识之说。”
　　“这样啊，那应是他们弄错了。”口中似随意的默许道，杨婧枫心中的疑惑倒是更深了，原本听闻这个传言之时是真的不相信，二皇子自孟国而来，怎么的也与这三皇妃牵扯不上，可是不知怎的，听见眼前这个女子淡然的说辞反倒怀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自己真的恰巧目睹过他们见得那一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