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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Chapter 32 拂月夜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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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刑部尚书刘大人回函到。”
方才还在屋中踱步的男人闻言急忙接过信笺,三两眼一扫纸上的字迹,不禁满面愁容。
“大人?今晚二皇子的晚宴我们可要赴约?”
男子低头将信笺胡乱一折塞回封内,轻叹一口气道,“看来不得不去了,其余七部都已做好了赴宴的准备,若单单少了我兵部,未免要惹祸上身的。”
“可是这一去,三皇子那如何交代?”
“能怎么交代?”吴晋听见三皇子这几个字眼顿时觉得心烦意乱,“现今突然冒出个二皇子,立位太子之事一拖再拖,谁不知道前赵皇后曾经的地位?看吧,这朝廷早晚要乱了套!”
“大人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备车马。”
幽兰亭内,男子独自伫立在风中,一袭白衣时不时地随风飞扬而起,低着眉眼直盯着掌心里的银坠,双唇上的色彩很淡很淡,若非一双乌黑的眼眸映衬着湖水愈发明亮,旁人看来竟分不清是一谪仙的男子抑或一幅颇有生机的画。
“殿下。”
将回手中冰凉的断魂草收回袖中,转身迎向来人,“杨将军,可有准备好了?”
“回殿下,诸位大人都已在清风阁内等候了,八部尚书四方将军均已入席。”
“哦?倒是比我想的要容易些。”男子言语平淡若水,面容却带着三分寒意。
楚朝二皇子归朝三日便在其住所青鸾宫内宴请四方功臣各部尚书,座下美酒钟乐笙歌燕舞,文人雅士谈笑风生,一派和睦景象。
几缕萦雾环绕着秋月,洒在静谧地园中好似一层朦胧的薄纱,亭中两重身影相向而坐,静的可怕,只偶尔能听见落在地上的衣诀与石阶摩挲的沙沙声,一双冰肌纤手执着书卷,透过暖黄的灯火时不时地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子,已经一个时辰过去了,只这一眼恰被他撞个正着。
“怎么爱妃这般心神不宁的,莫不是本殿扰了卿心?”
也不再躲闪,索性放下书卷,“其实你大不可必这样盯着我,在回暮国之前我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
正了正身子,嘴角似是含笑,“换了平日我倒也没这般闲工夫,要怪就怪那月寒泉今夜设宴揽走了全朝之臣,我可是还有很多事等着要办呢。”
撇开眼去,再不想多看一眼那双时刻都带着挑衅的双瞳,“你不该这么称呼他的。”
“爱妃说的极是,”眉梢微扬,眼神尖锐得好似能穿透眼前的那抹侧影,“应当说是我的皇兄,二皇子殿下,月寒泉,不过一个故人罢了。”
闻言拂袖起身,三两步踏下石阶,离开那满是压抑的八角亭阁,偌大的庭院中寒风瑟瑟,只一刻便又觉得清醒了几分,心中方觉后悔,方才应该冷静些才是。
送走最后一名宾客,月寒泉从清风阁正中的席位起身,遣走了钟乐,熄灭了满堂烛火,走出门槛才发现夜色已经这么深了,身后萦绕的酒香逆风袭来,突然觉得空荡万分。
“殿下。”,杨将军自昏暗的侧廊走出,向着立于大殿正中的男子躬身行了一礼。
“将军,我们边走边说吧。”
一是精甲加身一是瘦削白衣,两重身影起步而前,走过前院风厅,撇下身后宫女侍卫,步入长长的拂月回廊,言语这才开始。
“殿下今日只是宴请吗?其他的事可有顺势提起?”
“现在还不是时候,”月寒泉依旧目光平稳的看着前方,步伐不慌不忙,“笼络人心是不是口上说说便来的,该向的总是要向的,该反的也总是要反的,今日只是先给没来的人提个醒罢了。”
“那殿下下一步作何打算?”
“朝中这场重头戏,根基太厚暂且不动,先从商户开始吧。明日你先送一封信去开源商会,想法子让陈同溪进宫来,你堂堂驻南大将军时常出入皇子殿难免会引人口舌。”
“铮”这边话音刚落,一抹寒光闪烁而过,杨莫英还未得反应过来,只见月寒泉已将自己挂在腰间的佩剑抽落而出,直直地砍向一朱漆廊柱之上,结实的桐木绽开一道锋利的切口,剑锋凛冽地逼在两人于廊柱之间。
“呵呵,”廊柱闪现出一瘦削的青衣男子身影,向前走了两步,直至剑刃当口方才停住,笑而言道,“听闻二皇子俊朗不凡,满腹诗书,未料到身手也不了得,果真是人中龙凤啊。”
“秦大人?”杨莫英还未从方才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又一意料之外赧然而现。
“这位是?”月寒泉闻言侧脸望向眼前的青衣男子,幽然的双目波澜不惊,似乎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殿下,这是太傅大人的门生湘南公子,亦是前些年皇上钦点的太子监执事。”
“原来如此”,从廊柱上抽回手中的长剑,细碎的木屑飘零而下,“方才在宴上秦大人似乎落座在西面偏间里,可是未能尽兴才来此夜游拂月廊?”
“难得殿下竟然还记得在下”,拍了拍青衣下摆,从廊外跃至两人面前,讪笑道,“可不是无聊得慌,太子一日未立,我太子监就如同虚设,成天游手好闲的,秦某也觉得过意不去了。”
“那本殿便不打扰秦公子一番雅兴了,不过夜凉生寒,大人还是早归是好。”说罢顺势将剑插回杨莫英腰际的剑鞘,起步便欲离去。
“殿下留步”,身后男子倒也不卑不亢,扬声唤道,“在下恭候在此多时不过想向殿下请教一个疑问,殿下不会着急这么一刻功夫吧?”
“哦?”月寒泉驻足回身,眉目轻扬,脸色却丝毫看不出有一丝意外,“方才宴上秦大人自斟自饮极少言语,眼下竟然劳神在此等候本殿,怕是有极为重要的疑问了?”
“宴上耳目众多有所不便,事情本身倒是极为轻微的,不过在下一己好奇罢了。”
“愿闻其详。”
“在下听闻二殿下与三皇妃本是故交,不知此闻可信否?”说罢只似一个轻松的说笑言辞,男子面色却依旧和煦带笑,尽管眼前那位白衣华服的男子回应而来的是一双凛冽的眉目。
“秦大人对这个传言中的哪一点好奇?是本殿呢?还是三皇妃?”
“看来确有此事了”,青衣男子并未回答,只是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三分,“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在下别的毛病没有,就是爱打听天下间的轶事,殿下和皇妃这一回宫有趣的事可是要越来越多了,妙得很,妙得很。”说罢,男子朗声大笑,转身径直向回廊尽头离去,瘦削的背影竟带着三分醉意的癫狂。
“殿下,”杨莫英全然没有月寒泉的冷静了,慌忙看向身边这位皇子,希望从他的脸上打探出些许眉目,“就这么放他走了?”
“让他去吧,既然他是在宴后单独向我问起,便暂时是没有异心的。不过这个人他日得多加留心,明明是一介纸上谈兵的书生却满眼历尽沧桑的样子,用得好可闻天下事,用不好则败露自家底,小心为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