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鸾》尘渊

18、Chapter 18 武林盛会（中）

　　清晨，屋外三五婢女纷至而来，奉上早茶点心，剑舞卿吟二人早早便起了身，坐在桌前，一边赏着满园秀色一边品着绮里特有的绮雾茶，瞿管家匆匆而来，“卿吟姑娘，巳时将至，大厅内已是宾客满座，就等姑娘了。”
　　“有劳管家了。”卿吟起身示意，剑舞随即跟上，守在门外的十二侍卫早已整装待发。
　　“门主？”踏出门槛，剑舞在身后唤道。
　　转身看向剑舞，看向桌前的面纱，嫣然而笑，“既然我已经选择自己面对，就罢了那些个遮遮掩掩吧！”再无需更多言语，心间坦然万分，如果那么多的伤痛都已经历，还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更加畏惧呢。

　　“武林盟主到！”一声传报，纷乱的四座皆静，翘首而探，遥遥看向堂外，一群人影翩然而至。
　　“呼”，人群哗然，迎着晨辉而来，胜过月华，宛若凝霜，莲步亦趋，翩若惊鸿，或许承载了太多的注目，轮廓熠熠竟似闪耀着光芒，迫人的气息越来越近了，众人皆瞠目不能言语，屏息而待，面容一点点清晰，四下开始骚动起来，天下豪杰皆闻当今武林盟主月凝霜的姿色乃天下无人能及，却未曾有人能用言语道解其详，而今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直对其真实身份小心隐藏的她竟然就这么坦然地步入了众人的视线，漆黑如夜色的眼眸看着眼前早已愣神的千百人却淡若惘闻，气定神闲步履轻若踏雪，一身明烟白袍拂风飘逸，青丝垂腰，衬着溢彩生姿的脸庞，雍容闲雅，倾国倾城四字当之无愧。
　　“凝霜招待不周，让各位侠士久候了。”女子踏步阶上，坐定正中檀木座椅，各路豪杰闻声定了定神，仔细端详起这位久仰其名的武林盟主，方才注意到立于月凝霜身后的红衣女子和十二名身着银甲的侍卫，心中叹然，这阵仗，就连身旁贴身侍卫都是这么个耀眼夺目的女子，而彼时竟全然被掩盖住了光辉，未被洞悉。
　　“今日凝霜召集各位至此，其目的想必各位早已知晓，一年前凝霜机缘巧合得以他人让贤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本就招来众多非议，如今凝霜想给天下武林一个交代，愿呈以盟主之位，以武相竞，胜之者则为武林盟主之贤。”
　　台下聚首的众门派侠士开始侧耳交目，武林盟主之位向来是四海江湖内人人朝思暮想的，如今机会便在眼前，各门各派不禁摩拳擦掌，势已待发。
　　“既然各位没有什么疑问，那便按照往日的规矩行事，劳请各位移步别院的习武场！”
　　月凝霜说罢起身，侍卫随即迎上，向大殿外走去，众侠士见状成群结队，跟随而前。
　　“门主，方才话间我已看过殿内了，未曾看到月寒泉的身影。”移步间剑舞凑近卿吟耳边，小声说道，可不，这正说中了她心中的焦虑之处，卿吟倏地蹙了蹙眉，脚步依然没有停下，既然他已经向自己坦明了身份，可为何却没有按照自己得来的情报行事，如果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当年的暮国公主，那么今天这么天衣无缝的机缘，为何他却没有出现，苦笑默言，终究是要这样让他乱了阵脚，千方算计却也未能真正了解他的心思。

　　各路英雄列座，江湖规矩虽不及朝中众臣相敬尔尔，却也素来相互心照不宣，强门盛派前排列座，小帮小派权当来见见世面，立于后排，凝神观望。
　　“帮主打算何时出手？”身后侍从看着习武场上一个个掌门走马更换，却鲜有几个能和月凝霜过的上招的，不禁有些不耐烦了，探身向安坐于前的主子问道。
　　楚无镜托着手中茶盏，不紧不慢，似观戏般闲然自若，眼中饶有生趣，“还早着呢，这些个都不过是些冒然之辈，真正的比试还没开始呢，此场闹剧若不由本殿亲自了结了，怕是要让她无从收手了。”唇边浮上一丝黠笑，心中暗道，这一年内她的功力果真长进不少，只不过可惜了，再怎样挣扎也已无济于事了，暮卿吟，这出戏是时候结束了。
　　又一个，剑鞘上的余温还未消散便败下阵来，台下唏嘘，到底是如今江湖俊杰人才枯竭还是这月凝霜的功力太过高深了，这恐怕也只有上了台与她交过手的人才知道。台下作壁上观的芸芸也不敢妄作断言，陈清源顾其左右，四座皆被台上众侠士的连连阵败给威慑住了，纷纷按兵不动暂且观望，再看对面，前日相逢的冯帮主正巧也看向这边，这便掂量出了陈清源的跃跃欲试，眼中满是挑衅戏谑之神色，一鼓作气，阔步台上，持剑抱拳道，“在下涉川派掌门陈清源，愿向姑娘讨教。”
　　方才半晌无人迎战，伺机休憩的卿吟闻声上前，看这来人一身青衫，身形修长，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面容清秀，眉宇间还带着几分书生意气，持起青霜剑，亦是向男子抱拳示意。
　　寒光一闪而过，两把剑几乎同时出鞘，涉川派素以道家为本源，剑法柔中带刚，以曲为直，倒合乎卿吟所习的剑术，陈清源腕上生力，持剑进招，方一出手，不觉大惊，其自幼年起从与师习武到如今自立门派钻研苦修，所经切磋之侠士皆有招式之言剑气之形，而眼前这个看上去只不过二十出头的翩翩女子，好似深闺千金般温婉柔弱，却一出手就让自己乱了阵脚，眼下她若不是一气乱招，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太过快速的身形不留痕迹，常人一时根本无从看穿她的招式，剑气纯熟凝聚，收敛自如以致无形所以察觉不到剑气所属所去，手上吃力，心底暗自叹气，未曾料到这么多年来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术在她身上全然无用，反倒为其牵引举步维艰，一丝青光凛冽，当她把剑指在自己胸前时一切也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了，败了，败得心服口服。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陈清源挫败，方才转身准备走下台去，却被身后月凝霜这一句惊住，脚步定在原地不得动弹，回过头来望向亭亭立于眼前的白衣女子，她看着自己，眼中含笑，继续言道，“真没想到，天下间还有这样的剑术在，少侠的习武之道定是圣人所传，败给凝霜并是不因为方向不对，只不过气息火候还不能达到心中意念的高度，尊师常言‘生而不有，为而不恃，绵绵若存，用之不竭’，希望此番言语能够一解少侠心中的疑惑。”
　　双眼因惊诧失去了焦距，眼中那一抹白色模糊之下似乎身后那耀眼的烈日融化为一体，脑中若醍醐灌顶一般淋漓尽致，“生而不有，为而不恃”，这句话就如此随意地从她口中说出，这一句话不偏不倚，正是这么多年来心中日夜所念的师训，仅仅是三招而已，便已完全看穿他的剑意了吗？“受教，受教！”由心的臣服，陈清源深深作了一揖，退去台下，念到不枉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