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鸾》尘渊

14、Chapter 14痛彻心扉

　　祁山山麓，作揖相别，“承曦，这两天的事感激万分，就此拜别，你也知道我师父不喜外人来访，实在过意不去。”
　　“明白，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告诉你宫中的事，眼下行事须多谨慎了。”
　　“一定。”
　　看着萧承曦转身离去的背影，想起七年前在绮里别院的最初相识，没想到时光如梭竟然一晃眼都这么久了。那时她还是个鲁莽的黄毛丫头，一路偷偷跟踪暮瑞南至此，未料被萧承曦撞个正着，诡异的行踪被他误以为是刺客，二话不说便上前一番武斗，直到二人皆是筋疲力尽，仰面躺在地上身体懒得动弹，嘴上却还不停地斗着。
　　“说！你是谁？鬼鬼祟祟在这作甚！”
　　“你管的着么？这是你家的宅子？”
　　“当然，这方圆之下谁不知道这是我萧家别院？”
　　“你说是就是啊？有何凭证？”
　　“看，”从腰间扯下一枚玉牌，“这就是凭证，御林军总将萧岭萧将军便是家父，这回你没话说了吧。”
　　“噢？这么说你肯定知道刚才进去的男子是谁了？”
　　“你说皇……”，半句话吞入腹中，“凭什么要告诉你这个身份不明的家伙？”
　　“就凭这个！”抬起手来，将玉牌在萧承曦眼前晃了晃。
　　摸索了衣衫上下这才发现身上的玉牌已经不在了，少年大怒，“你这个小偷！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什么好人了！”
　　只见方才还筋疲力尽的躺在草间的两个孩子此时又是双双执剑在林间打斗追逐。而卿吟归还萧家玉牌已经是三年之后的事了，此番光景改变了很多事，两个孩子不再是当初针锋相对的两个孩童了，一个亭亭少女另一个俊朗少年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了至交，卿吟如愿知晓了她暮瑞南的秘密，而有次换来的是承曦也知道了卿吟的秘密，就这么光阴一年一年的，此时今日，仿佛经历了几世机缘。

　　“门主。”剑舞抬起身来，看着推门而入的卿吟又惊又喜。
　　“叶儿”，在床边坐下，扶过剑舞，焦急的面色转而变喜，“你可受苦了，身子现在修养的如何了？”
　　“已无大碍，只是此毒极寒，伤了些许卫气，需要调养数日才行。”
　　“这我便安心了，前去逍遥门的途中得知两位堂主为剧毒所伤，不治身亡，而逍遥门众纷纷呈报尚未找到医治此毒的方法，来这里的路上真是心惊胆战，幸得上天眷顾你总算是安然无恙，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这不没事了，若是这么在乎叶儿，那还真得好生谢谢你师兄了，”话说到一半，突然察觉不妙，这才戛然而止。
　　“你说是月寒泉给你解的毒？”闻言不但没有分毫悦色，反倒面容大变，心中突然觉得空寂万分，暗自苦笑，卿吟啊卿吟，如今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呢，事实已然如此，又何须再自欺欺人呢。
　　“门主？”看着卿吟默默地转身走出门外，剑舞也不再呼唤了，掖起棉被覆再还有些许寒意的胸膛，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那日月寒泉就自己时所说的话，“剑舞，此番不救你，她定会恨我，若是救你，她亦要会恨我的，这可如何是好。”

　　“师兄。”
　　指下的琴弦倏然停住，依旧低着眉眼，朝着满园月色浅浅而笑，“卿吟，回来了。”
　　眼前的他还是这么淡然，宛若不带半点喜怒，没有一丝不安，可他为何不敢抬眼看自己的眼睛呢。压抑着心中泉涌般的悲痛，伫立在远处冰冷地望着他，看着那自以为熟悉无间却陌生的远在天边的他，“师兄，这声师兄可一叫就是十几年了，是时间太久了，还是卿吟糊涂了，怎么都不认得眼前这个被自己叫作师兄的人了？”
　　心中苦笑，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即便不用双眼目睹也已然从刺耳的言语中猜到那面无神色的脸，痛楚的气息就这么浓烈地向自己侵袭，浓烈到就快淹没了自己的呼吸，命运真是一个残酷的东西，他不把你退向绝路，而是假装慈祥的指引你，让你作出决定决定自己走上那万丈悬崖,“既然不认得，那也没有什么好怨恨的了，我想师妹此番只是来谢我救了剑舞一命的吧。”抬起古琴，拂袖而去。
　　他，竟然这么转身离去了，没有任何解释的言辞，没有任何担忧的神色。只是几步决绝的路，他又怎知自己说出这些话需要多少个日夜挣扎，他可怎知自己原本以为不会为之牵动的心此时早已千疮百孔，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时，她宁愿选择不信，哪怕可以找到一点点破绽也她也愿意将所有猜测全部推翻，而他，回报给这一切的就只有这样一个转身默许吗？自己，剑舞，逍遥门做经历的伤痕，以及十几年记忆的折磨在此刻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你骗了我。”一声痛彻的沉吟。
　　脚步缓了下来，“未曾言语怎么算得上骗。”
　　“好，月寒泉，你可有胆量亲口回答我，你是不是本就姓楚？”
　　“是。”
　　停下的步子继而远去，慢慢消失在竹林，泪如泉涌，好在他不会看见了，十二年的记忆在如此一刻的真实面前显得那么的苍白，命运为何一定要对自己这么残忍，难道天下间处处都是谎言？曾经那么的相信他，相信即便天下都骗了自己，而那个在月色中抚琴陪伴自己的人定是不在其中，如今这些念头变得多么的讽刺，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从来不变的是自己一直都生活在谎言之中，只是撒谎的人在不停地变化而已。

　　白眉长须，倚亭相望，皱起的眉头让沧桑的面容似是又老了一分，原是好一对良人，却不得上天怜惜，命运弄人啊。抿了一口酒，继而醉语：“勿染红尘，勿染红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