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蔷薇爱的搅拌》邱莹莹

102、第 102 章

　　第一百零二章盛夏的晚风与未说出口的偏爱

　　入伏后的傍晚，空气像浸在热水里的棉絮，闷得人喘不过气。邱莹莹把咖啡馆的折叠门全部拉开，晚风卷着远处烧烤摊的烟火气涌进来，混着吧台后冰桶里柠檬的清香，倒有了几分难得的松弛。

　　“砰”的一声，金在中撞开玻璃门冲进来，手里举着个巨大的彩色气球，丝带缠在手腕上，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莹莹！看我抓的！”他额头上全是汗，T恤湿了大半，贴在背上勾勒出少年气的轮廓，“游乐场套圈赢的，最大号的！”

　　气球上印着只咧嘴笑的小熊，被他塞到邱莹莹怀里，绒毛蹭得她脖子发痒。“刚路过游乐场，看见有人套圈，想着你肯定喜欢这个。”他献宝似的晃了晃手腕，丝带上还沾着草屑，“老板说最后一个被我套中了，运气好吧？”

　　邱莹莹抱着气球笑，指尖碰到气球冰凉的塑胶面，忽然瞥见门口的身影——安七炫站在路灯下，手里拎着个保温袋，帆布包带子斜挎在肩上，看着这边的眼神像浸了水的棉花，软乎乎的，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

　　“安前辈来了。”她扬声招呼，把气球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放，腾出两只手去接他手里的袋子，“今天带了什么？”

　　“冰镇的绿豆沙，”安七炫把袋子递过去，指尖擦过她的手背，像怕烫似的缩了缩，“阿姨说你最近总喊热，特意煮了晾温再冰的，不伤胃。”

　　保温袋打开的瞬间，绿豆沙的清甜味漫出来，混着金在中身上的汗味，竟奇异地融成一种鲜活的气息。金在中凑过来，鼻子使劲嗅了嗅：“阿姨又做绿豆沙了？上次的我还没喝够呢！”说着就要去拿勺子，被安七炫用胳膊肘轻轻一挡。

　　“先洗手。”安七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种让人没法拒绝的认真。金在中撇撇嘴，还是转身往洗手间跑，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冲邱莹莹挤眼睛，像在说“他又管我”。

　　邱莹莹舀了勺绿豆沙，绵密的沙冰在舌尖化开，甜得恰到好处。“阿姨手艺真好，比外面买的细腻多了。”她由衷地说，眼角余光瞥见安七炫正看着她，灯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喜欢就好，”他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罐子，“还带了点薄荷糖，你不是总说嘴里发苦吗？含一颗能舒服点。”

　　玻璃罐里的薄荷糖是透明的，像冻住的露珠，倒出来时“叮铃”响。邱莹莹刚拿起一颗，金在中就甩着手上的水珠冲过来，抢过她手里的糖扔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尝尝甜不甜！”

　　“金在中！”安七炫皱眉，伸手想拍他后背，却在碰到衣料的瞬间收了力，改成轻轻一推，“洗手了吗就抢？”

　　“洗了洗了，用了莹莹的草莓洗手液！”金在中嬉皮笑脸地凑到邱莹莹身边，胳膊往她肩上一搭，“莹莹，晚上去看电影吧？新上的那个科幻片，听说特效超棒！”

　　安七炫刚好把另一颗薄荷糖放进邱莹莹手里，闻言抬眼：“她明天早班，看完电影要到半夜，会影响休息。”

　　“就一次嘛！”金在中晃着邱莹莹的肩膀撒娇，“我都买好票了，两张连座的！”

　　“我也买了票。”安七炫从帆布包里抽出两张票，放在吧台上，“纪录片展映，有你上次说想看的那部关于海洋的，十点就结束，不耽误休息。”

　　邱莹莹看着吧台上的两张票——金在中的是霓虹闪烁的科幻大片，安七炫的是蓝调色调的海洋纪录片，像极了他们两个人的风格。她忽然想起上周暴雨天，金在中冒雨跑三条街给她买的热可可，杯壁上的水珠打湿了他的袖口；又想起安七炫默默放在她抽屉里的暖手宝，总是在她觉得冷的时候刚好热起来。

　　“其实……”她刚想说什么，金在中忽然拽着她的手腕往外跑，气球被风吹得往天上飘，丝带在她手腕上缠了好几圈。

　　“去看看再说！纪录片哪有科幻片好看！”金在中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分说的热情，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像只振翅的鸟。

　　安七炫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弯腰把吧台上的绿豆沙罐盖好，指尖在纪录片门票边缘轻轻摩挲。邱莹莹回头看时，见他正望着他们的背影，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纹路，像藏着很多没说出口的话。

　　“安前辈好像有点不开心。”邱莹莹拽了拽金在中的胳膊，脚步慢了下来。

　　“他就是那样，老古板！”金在中停住脚，却没回头，“莹莹，你是不是更想看纪录片？”他的声音低了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其实我也可以陪你看那个的，只要你喜欢。”

　　邱莹莹的心忽然软了。她看着金在中被风吹乱的头发，想起他套圈时踮脚的样子，想起他抢糖吃时像个孩子，忽然笑了：“科幻片也挺好的，听说里面有会发光的鲸鱼，是不是？”

　　金在中的眼睛瞬间亮了，使劲点头：“对！超美的！我特意查过剧照！”

　　他们没去成电影院。走到半路，金在中的手机响了，是医院打来的——他奶奶突然犯了哮喘。挂了电话，他的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摸车钥匙，指尖都在抖。

　　“我送你去医院。”安七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什么时候开车跟了过来，车窗降下，露出他平静却让人安心的脸，“莹莹，你先回店里等，我处理好就回来。”

　　金在中没说话，只是攥着车钥匙的手松了松，冲邱莹莹说了句“等我”，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安七炫发动车子前，回头看了邱莹莹一眼，眼神里带着安抚：“别担心。”

　　车子很快汇入车流，气球被金在中忘在了路边，被晚风吹得慢慢飘向夜空，像颗孤独的星星。邱莹莹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半罐没喝完的绿豆沙，忽然觉得刚才的热闹像场梦。

　　回到咖啡馆时，吧台上的纪录片门票还在，安七炫把它折成了只小船，放在装着冰水的玻璃碗里，小船顺着水流轻轻打转。邱莹莹走过去，指尖碰到碗壁的凉意，忽然想起安七炫说过，他小时候总在雨天折纸船，看着它们从水沟里漂走，像在送别什么。

　　“他奶奶没事，老毛病了，常备药吃上就缓过来了。”安七炫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条干毛巾，“刚才跑那么急，出汗了吧？擦擦。”

　　毛巾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邱莹莹接过擦了擦脸，忽然问：“安前辈，你是不是总让着他？”

　　安七炫折船的手顿了顿，笑了笑：“他比我小两岁，又是急脾气，让着点也没什么。”

　　“不是因为这个。”邱莹莹看着他，“上次他把你的设计稿弄湿了，你没怪他；上次他抢了你的客户，你也没说什么。安前辈，你是不是……”

　　她没说下去，但安七炫懂了。他把纸船从水里捞出来，展开铺平，重新叠成原样：“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愿意让她三分，也愿意为她担待三分。”

　　邱莹莹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话，金在中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莹莹，奶奶没事了……安七炫欺负我，他说我不懂事……”

　　邱莹莹忍不住笑了，对着电话说：“他那是担心你。”挂了电话，她看向安七炫，“金在中说在医院楼下等你，让你送他回来。”

　　安七炫点头，拿起车钥匙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纪录片票留着，等你有空了，我们再去看。”

　　晚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邱莹莹忽然觉得，这个总是安静的人，把所有的偏爱都藏在了细节里——是记得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是在她需要时永远都在，是明明也想争，却愿意先退一步。

　　金在中是火，热烈得能烧起来；安七炫是水，温柔得能漫过心。邱莹莹坐在吧台前，看着窗外慢慢暗下来的天，忽然明白，被两种截然不同的喜欢包围着，原来不是烦恼，而是运气。

　　后半夜，金在中被安七炫送回来，眼睛红红的，却嘴硬说没哭。他把一个包装得很丑的盒子塞给邱莹莹：“给你的，本来想看完电影送的。”

　　打开一看，是个手工缝制的鲸鱼挂件，针脚歪歪扭扭，眼睛是用两颗黑纽扣缝的，却莫名可爱。“我跟护士学的，缝了一下午。”金在中的耳尖发红，“是不是很丑？”

　　“不丑，”邱莹莹把挂件挂在包上，笑得眉眼弯弯，“超可爱。”

　　安七炫靠在门框上看着，手里端着刚热好的牛奶，见邱莹莹看过来，就把牛奶递过去：“睡前喝，睡得香。”

　　金在中抢过牛奶喝了一大口，被安七炫敲了脑袋：“给莹莹的。”

　　“她喝我的！”金在中从口袋里掏出盒牛奶，塞给邱莹莹，“我这个是草莓味的，比他那个甜！”

　　邱莹莹看着他们又开始拌嘴，忽然觉得这闷热的夏夜也没那么难熬了。窗外的月光淌进来，落在吧台上的两张电影票上，一张印着闪烁的星空，一张映着蔚蓝的海。

　　她知道，不管选哪一张，身边总会有他们的身影。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像冰镇绿豆沙里的甜，像薄荷糖里的凉，像盛夏晚风中藏着的，那点说不出口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