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有缘》kathyand

16、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世上是否真有至死不渝的爱情？有百折不回的痴心？有一生都勘不破的情网？如果是在24小时之前，顾惜朝可以很确定地告诉自己，没有！
　　但现在，他却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问题，确切地说，面对自己母亲的爱情，与一个男人，他的父亲之间的爱情。
　　痴心女子负心汉，他们之间的故事类似于这世上很多故事，乏善可陈！顾惜朝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更别说其他，因为这些，是禁忌！也许，小时候曾因为没有父亲而痛苦，也许吧。记太不清楚了……而现在，面对着从母亲少之又少的遗物中翻找出来的她与那个极度神似自己的男人的老旧照片，顾惜朝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如一潭死水。他去了墓地。
　　墓地的空气很好，他仰望着蔚蓝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我在你的遗物中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他抽出了那张照片，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一直保存着这张照片，多年颠沛流离都不曾离身，是不是意味着你还爱着他？即便……他这样背叛你？！究竟爱情……是什么？他伤害你、背叛你，你却还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够回到你身边？”稍稍撇过头去，顾惜朝似乎是不想任何人看到他的情绪起伏。
　　“或者，我是否应该这么想？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被抛弃，被别的女人给比下去。你所以为的伟大的爱情，在他的眼里其实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你不服气。这么多年的坚持，只是因为你不肯低头认输，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就好像，好像一场牌局，明明已经输光了所有筹码，却仍死抱着桌角不肯得体地离开？如此近乎顽固的坚持，久而久之连你自己都以为自己爱那个男人爱得肝胆俱裂了？但事实，却是，你，只是他生命中的一段插曲，仅此而已！”
　　这第二种想法让顾惜朝心里舒服了许多，他取出了打火机，“我不管你留着这照片的真正原因究竟为何，但既然你这么在乎，我就把这张照片烧给你。”火焰很快燃起，他静默着看着那照片化为灰烬，平静地道，“我不会去找他，一定不会！我想，我还没有空虚到要用别人的故事来支撑自己的生命的地步！”妈妈，我不是你，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兴致跑到不相干人的生命里去当插曲，换得他一声叹息，五味陈杂。何必？

　　回到学校的时候，顾惜朝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辆眩目张扬的红色跑车，头皮不禁有些发麻，最近真是发生太多事了，居然忘了这个麻烦的女人，俞美遥，俞小姐！
　　走到那辆车前，一手撑着车顶，他沉下腰，不耐烦地敲了敲车窗，命令道：“下车！”如此得寸进尺，忍无可忍，那就无需再忍！
　　“小朝！”俞美遥跳下车，兴奋地拉住了他的手。
　　“放开！”顾惜朝不悦地摔开她的胳膊，“话我只说一遍，俞小姐，无论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假喜欢我，都与我无关，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当然是真心的，要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俞小姐，这样话骗骗警察还可以，骗我？我究竟有没有给过你任何明确的表示，我们不可能，你最清楚！俞小姐，你不是什么十六七岁的小女生了，我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你应该能分清楚的。这出戏，真的已经演得太久了，俞小姐本人的确是一位最出色的导演兼演员，但既然懂得入戏，也就更应该懂得如何出戏。遗产已经到手了，戏就该散场了！”
　　“你……”原本的春风满面，幽怨含嗔在听完这番话后即刻变成了恐惧狰狞。
　　“你放心，我不会对警察说什么，别人的事，我不想理会。所以，请俞小姐你也不要再来纠缠不清，无论你是表演狂还是恋爱狂，我都没兴趣奉陪！我的话，你听清楚了？”说完这些，顾惜朝没有再理会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径自离开了。

　　“对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你是不是一向如此无情，弃若避履？”
　　听到戚少商冰冷的嗓音在面前响起的时候，顾惜朝几乎要大喊起来了，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什么事都堆到一起了？！
　　他调整了一下阴郁冷戾的表情，抬起头看他，“我不知道原来你有偷窥的爱好。”
　　“你错了，我只是回寝室收拾一点东西，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再与你相处在同一个空间，我想你能明白。”戚少商轻笑了一声，走到他面前，眼神却越过他看向了俞美遥，“她还站在那里，看着你，看起来心都要碎了。顾惜朝，你真是，瘟疫！”
　　“谢谢夸奖！”顾惜朝低声笑了起来，他的事，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没必要，亦没有人值得！即便他懂得带面具做人，也要看那些人够不够资格看！
　　“顾惜朝！对于爱情，你当真看得那么轻？”戚少商知道他不该再开口，但当顾惜朝一脸漠然地与他擦肩而过，却怎么也忍不住想问个清楚明白。
　　顾惜朝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爱情，这世上当真有这东西吗？妈妈和那个男人之间算是爱情吗？俞美遥对他，算是爱情吗？还是，戚少商以为他们之间能有所谓“爱情”的存在？“爱情，我连一个笔划都不信！”
　　可以了，这一句，就是全部答案了。戚少商怅然一笑，离开。他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要他丧失姿态尊严的去求人，求人爱他，那更是不可能！即便能求到，又有什么意思了？他同样也懂得自尊自爱，这样杀上门来被人侮辱的事，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戚少商的骄傲，从来不会少过顾惜朝半分！
　　若干年之后，每当因为风雨侵袭而隐隐做痛的关节都会牵引着戚少商回到那一天。如果，那天就可顾惜朝这样简单的结束了，两人从此陌路；如果，那天就放下了这段感情，只当是一场梦；如果，那天没有舍身去救顾惜朝；如果，那天俞美遥没有疯了似的想驾车撞死顾惜朝；如果，那天没有那场车祸……
　　爱，是一件及至奢华的事。要享用她，所需的代价，是理智、是感情、是精力、是时间，更是痛苦。世上所有事都得付出代价，也许其他事尚有公平交易一说，而爱情似乎永远让人得不偿失，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