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芳香冰块

2、二

　　这天晴雪和秀雅值班，临近下班时天色忽暗下来。
　　“糟了，”秀雅望望天空，“怕是要下大雨。紫叶阿姨倒机灵，她天性怕水，恐怕是早有预感今天要下雨，所以才和我调班的。”
　　“怕什么？”晴雪不在意地说，“你不是有伞吗？”
　　“哎呀！”秀雅顿足，“我那把伞管什么用？那是桃花花瓣做的太阳伞，下起雨来哪遮得住。”
　　话音未落，“劈啪”一道亮亮的闪电，吓得秀雅惊叫连连。果真，几分钟后大雨倾盆而至。
　　晴雪见秀雅对着她那透明的花瓣小伞发愁，想了想：“这样吧，我这里有把桃叶大伞，比较结实，待会儿我送你不就得了？”
　　“真的？”秀雅高兴得跳了起来。
　　关好桃木门后，二人相携走出。
　　靠在晴雪身旁，虽则雨声哗哗，但秀雅能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悄悄侧眼看他，他专注地打伞，在雨中的轮廓优美得如同一幅钢笔素描画。轻轻地挽了他的臂，他好象也没有说不好。
　　秀雅觉得很满足了，只希望雨不要停，路不要尽，让她一直这样走下去。
　　可是雨不曾住，路亦将尽，眼看前面就要到秀雅家了。
　　秀雅心意立决，今天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抓住晴雪的衣袖，轻轻摇晃：“晴雪，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晴雪笑，“就象喜欢你家那条桃蚜虫一样。”
　　“去你的！”秀雅有些着急，“我是说，你爱我吗？”
　　“爱？”这可严重了，晴雪这才明白他此刻身处的危险性，困难地解释，“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你有所误解。你一直都是个可爱的小妹妹，那么多人喜欢你，我也一样。不过，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去考虑爱与不爱的问题。我们相处的日子这么短，你并不是太了解我，我不会是适合你的那个人。”他看到秀雅的小脸渐渐发白，急急补充，“爱你的人一直就在你身边啊，就象风暖，他一直都对你很好……”
　　秀雅再也忍不住地流泪：“风暖算什么，他一点都不像和煦的春风，那样的粗鲁无礼。我们这里的桃花精灵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红色，而我从小就喜欢像你这样的男孩，就像童话里走出的白马王子，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认定了你。你说我怎么能够轻易放过你？”
　　“秀雅——”忽然一个高大身影拦在他们面前，是风暖。他见雨势凶猛，不放心没带伞的秀雅，便来给她送伞。馆门紧闭他又沿途寻来，谁曾想，看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幕！他拼命抑制住难看的脸色，“秀雅，我是来给你送伞的。”
　　秀雅没想到会在这当儿碰上风暖，又急、又气、又羞，哭着：“谁要你来假好心？我不要你的伞！”一咬牙，从晴雪的伞下冲出来，径直向家狂奔。
　　风暖一愣，急道：“秀雅！”尾追而去。
　　只剩下晴雪一个人呆立原地，怔怔地，摇了摇头，苦笑着回转身，向相反方向走去。
　　大雨越来越密，一条条，一道道，在伞外挂成雨帘，前方是一片迷惘的水雾，不知未来为何。晴雪的裤脚几乎全泡在水里，他似乎没有感觉，只是脑子一片纷纷萦乱，好象有千百只蜜蜂在里面乱冲乱撞。他的头，沉沉地疼了起来。

　　晴雪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几个来回，雨也渐渐地停了，疲惫的双脚终于把他带向他的小屋。可是为什么，面前会出现两个阴沉的黑影？
　　高的一个开口了：“小子，你运气不错，让我们老板看上了。跟我们走一趟。”
　　晴雪一下子清醒了，暗自警惕着：“你们老板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跟你们走？”
　　矮的不耐烦了：“和他罗嗦什么？上啊，□□。”
　　呼的一声，自晴雪背后飞来一腿，原来背后还藏有一人。晴雪眼明手快，倏地躲过。另二人乘乱齐上，其中一人刷地抽出一根长长的尖刺，照准晴雪便刺。
　　晴雪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桃刺蛾的刺么？这人怎么会有？他闪身躲过，脑子里迅速想着对策。
　　那三个偷袭者半天近不了晴雪的身，不免有些焦躁，高个子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叫了一声：“小子，既然你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们无情了。”他的身后，忽然生出一双黄绿色的翅膀来，整个人也变了颜色，变得与树叶一样的青色。
　　矮个子哈哈大笑：“青哥，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给这小子一个痛快的吧。”话音未落，他的背后也生出一双灰褐色的翅膀来。
　　只有那个□□变不出翅膀，渐渐显出鲜绿色的椭圆虫体，全身生出毛茸茸的尖刺来。
　　晴雪惊呼一声：“青刺蛾，褐刺蛾，扁刺蛾！”心下颤栗，这不是桃花国的通缉犯么，怎么忽然一起出现在这里。
　　高个子所变的青刺蛾洋洋得意：“算你还有点见识，既然你识得咱兄弟，就乖乖地束手就擒吧。”褐刺蛾却不声不响，飞到半空向晴雪俯冲而来。
　　晴雪情急中，喃喃念诵起一个咒语，从他的背后喷出一股亮晶晶的粘液，左旋右转，拉出一面纵横的丝网将三蛾隔在外面。眼看他们一时是进不来，这才微微吁了口气。
　　褐刺蛾噫了一声，飞势暂缓，他在空中向青刺蛾问道：“青哥，这小子莫非是个蜘蛛精？”
　　□□有些胆怯地说：“大哥，要是蜘蛛精，对咱们可没用。”
　　青刺蛾骂了一声：“蠢材，难道咱们老板会看走眼么？你看他那斯文的样子，会是蜘蛛精么？分明就是一个桃花精灵。给我上！”
　　□□还有些畏葸不前，那褐刺蛾却找到丝网的洞隙，一低头，一排尖刺向晴雪发射过去。
　　晴雪尖叫一声，那丝网，竟然已经被密如骤雨的利刺挑断，而其中一根长刺，也已经钉入晴雪的肩膀，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径直向前方倾斜了下去。
　　□□拍手道：“倒了，倒了，还是二哥厉害。”
　　褐刺蛾收了翅膀，面有得色地落下来：“那当然，你还不快去把他抓起来。”
　　□□答应着，把晴雪从地上拉了起来，一面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下那丝网，啧啧地说：“虽然说人看起来不像蜘蛛，可这网织得倒和蜘蛛真差不多，黏度很高呢。”
　　“得了，少废话，把人弄回去再说，老大等着要呢。”青刺蛾一挥手。
　　“明白。”□□一边答应，一边把晴雪背在背上，褐刺蛾的刺有毒，晴雪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这时一个老太太埋怨的声音传来：“是谁闹得这么砰砰嘭嘭的，要吵回家去吵嘛，年轻人要学会稳重。”
　　青刺蛾有点吃惊，一般他们开始捕获猎物的时候，都是选择的比较偏僻的街道。再说，就算是有人看见了，也没人敢上来干预他们的行凶。他打算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谁曾想，他看到的竟然是一个老太婆。
　　他有点口吃地说：“老——老太婆——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原来是紫叶阿姨，上半天该她值班的时候，她把眼镜忘在图书馆了。可是晚上她离了眼镜简直没办法看东西，为了她晚上一定要看的电视节目，紫叶阿姨第一次在下雨天出门。听到青刺蛾他们几个人的喧嚷声，只当是几个小桃花精灵在街上游玩，紫叶阿姨爱教训人的毛病又犯了。
　　紫叶阿姨一抖，有些气愤地说：“哎呀，现在的小青年不知道尊敬老人，真是世风日下。”她无论怎么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晴雪还有一点隐约的意识，有气无力地叫道：“紫叶阿姨……”
　　紫叶阿姨把手放在耳朵边，疑惑地问：“你们也知道我是紫叶阿姨？知道就好嘛，还不赶快向我道歉。”
　　□□挠挠头，说：“大哥，这老太婆脑子有问题，我们要不要修理她？”
　　褐刺蛾摆摆手说：“我看没必要，如果是年轻的桃花精灵还差不多，老的没什么用，颜色都开败了，不值得浪费我们的力气。”
　　青刺蛾赞同地点点头：“老二说得没错，我们还是早点回去交差好了。”
　　晴雪心里很着急，却没办法给紫叶阿姨多点提示，他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喊出来：“紫叶阿姨，快跑啊，快离开，危险……”可惜在别人听起来还是像蚊子哼哼。
　　紫叶阿姨把几段话听得混到一起，有些稀里糊涂，嘟嘟囔囔着离开了。当她走得远一些后，旁边有好事的人告诉她：“阿姨，您可真是捡了一条命！您知道刚才那几个人是谁吗？上了通缉榜的桃刺蛾三凶啊！”
　　“啊？”紫叶阿姨吓得一下坐到了地上，仰起头问，“年轻人，图书馆在哪个方向？”
　　当她得到指点之后，赶紧向图书馆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了，一不小心和人撞了个满怀，又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可是这次她被人拉住了，对面的人大声地说：“紫叶阿姨，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风暖？”这回她听出来了，发着抖地说，“不得了啦，赶快通知大家，该搬家的搬家，该逃命的逃命吧！我刚刚遇见通缉犯啦！”
　　“通缉犯？”风暖紧张起来，“是什么样的通缉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
　　“哎呀，就是那个桃刺蛾啦，我没戴眼镜，刚才还和他们说了好一阵子话呢，真是吓死我了。”紫叶阿姨一边发着抖一边说，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好像晴雪也和他们在一块儿，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
　　“什么，晴雪也在？”风暖一下子跳了起来，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但他硬生生地把刚才的不愉快抑制了下去，“他们在哪儿，我们得去救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