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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释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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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微妙的局势。黑暗中两个染血身影,凝视着对峙着。
“傻瓜,如果恨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杀人我比你拿,何必弄脏你的手。”
他望着她手里滴血的美工刀,很简陋很不专业但却格外地骇人。
“被杀呢?”她问,言语清冷;身体却止不住颤抖。
他微微皱眉,似乎已预料到了什么。
“被杀,谁更拿手?我还是你?一定是我,我那么没用,是不是?”她不知是笑还是哭,嘴角弯曲仿佛在笑,可眼泪不住地流,“你别过来。”
他却一步一步靠近她,满是哀怜。
“别过来,万一我不小心杀了你怎么办?”她抹了抹额角的血,仿佛顽皮的孩子,呵呵地笑。
“那乘我还有一口气在,用子弹崩了你的头,我们一起下地狱。”他也笑,话语自然,好象他们同死共死是顺理成章的事。
她伸手一挡,示意他停下,“对不起,我想问一个问题……那个……”她用力抹了抹额头,他妈的为什么那么晕,站也站不住,“那个……你是谁?”
舔了舔嘴唇,牵扯着脸上的伤口,痛地她浑身打颤,“说啊,怎么不说,你是谁?暗还是寒卓,他妈的,你们长地那么像,我哪能认地清。”
“真让我伤心,你连我和他都分不清吗?原以为只有你能做到。”他说的很淡,淡的好象从未说过这句话。
她的颤抖超越了极限,难以控制,整个人仿佛随时会倒下去。
“他妈的,你没长耳朵是不是,别过来!”她挥舞着手里的刀,一步步后退,“别过来,别过来!”
她不停地说话,感觉说话就能消除她的恐惧。他却选择长时间的沉默,亦步亦趋慢慢接近她。
“说啊!我别让我来认,我认不得,你是谁?暗还是寒卓,你说啊!”
她捂着脸,终于欲哭无泪;很害怕,不敢看他,皮带抽在身上的感觉真的不舒服,痛地全身血液都停止流动。
他是不是又来打她?再用那条皮带抽打她,她原以为父亲死了之后就没人会再打她,没想到,暴力只会持续不会终结。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我是寒卓或者暗有区别吗?”
“当然有…….求求你,别过来,求你了,别过来!”她真的害怕地不得了,这已是她的极限。
24楼的那一晚,怎么也忘不了,好象就在昨天,疼痛从未减轻过;他要她,她不在意,□□也好都无所谓,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打她,难道他不知道,在她心底埋地最深的恐惧就是殴打;她可以隐瞒可以压制却无法消除的恐惧。
他出其不意地伸手抱住她,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恐惧就像迸发的火山,灼热的岩浆顶到了山口,扑扑地发响,然后天地给了一个压力,啪,终于喷涌而出。
她尖叫,撕毁了天地,几乎把整个灵魂都喊了出来。
对,没错,她憎恨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过去她几乎忘了这份憎恨;它被埋在心底,没有释放没有解脱。
被母亲抛弃她憎恨,被父亲虐打她也憎恨,家里有了新员她更憎恨,最终被□□她几乎想把自己整个地撕开,分成一块一块,扔到天涯海角;最后的最后连百万都死了,分成几块的自己以一种怪异的状态合并,然后她要撕毁这个一直一直嘲笑着她的天空。
刀没入了他的身体,她的手指碰触到了他温热的血肉,竟舍不得放开。
“早说了,别过来,现在该怎么办?”
他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口,口气依然平淡,“傻瓜,快替我止血,我不想死,因为我下不了手杀你。”
她咧着嘴想哭却笑了出来,“你才是傻瓜,这是什么破理由,白痴暗!”
这栋老式的公寓楼里充满着一股子腐烂的味道,仿佛从钢筋水泥里透出来的陈旧。
一条很深血痕从门口直拖到沙发上,就像一个恐怖的杀人现场。
不知道他会不会死,可她根本不愿意把他送进医院;所以墨星握着枪,如果他受不了,那么她会上去一枪甭了他,然后再甭了自己,反正她杀了那么多人,等警察找上门来也不过是个死。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过,她替他包扎了伤口,他开始昏迷;她则静静地坐在一边,提着枪,低头望着地面。
现在这个时候正适合回想她的前尘往事,那是勾魂使者赐予每个将死之人的特权。然后她拉开保险闸,慢慢将枪放到了太阳穴上,比了比,不知道哪个位置更好,可以一枪致命,不会太痛。
“你就是那么笨,那个位置不对,应该再偏右一点。”沉闷的空气中忽然暴出一个有力的男声。
“有本事,你来给我一枪!”她没好气地回嘴。
他捂着伤口呻吟,“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痛地受不了就给我一枪?”
“我早就想给你一枪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枪,很沉,沉地几乎拿不起来。
暗强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我找了你一整天,去了24楼你也不在哪儿。”
她双手托枪,走到他面前,对准他的脑袋,“你若再说一个字,我真的会开枪。”
“为什么不开枪?因为你相信不是我做的。”
“闭嘴,我没说要相信你。”
“阿墨,其实别人都说你笨,你却是感觉最敏锐的孩子,只是有时候不懂得伪装;我们都知道那样的纯真很难找,可偏偏却没人会珍惜它。”
“说两句好话就想让我心软?”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她想了很久,很害怕,是没有得到他的确认,即使心里有答案,还是想听他亲口告诉她,不是他,不是他。
因为被爱的人欺骗掠夺的感觉是比死更难忍受的痛苦。
如果那个人不是她所爱,她可以憎恨;可如果她爱着,憎恨永远不会完全,夹杂爱和恨是一件最难耐的事,爱不可以好好爱,恨又不能恨个痛快,怎么办?怎么办?
所以,求求你,别伤害我!
墨星颓然,跪倒在地上,用枪支撑才勉强直起身子。
“为什么你全都知道?你明不明白我…….”最不想让他知道。
24楼一片狼籍,白色床单泄露了所有的秘密。
他伸出手,摸索着她脸上的伤,“你可以恨我,那会让你好受一些。”
“没用的!”她将额头靠在他的膝上,“我只是……我只是想不明白……”
他轻抚她的发,柔声说,“我们的眼睛是否值得相信,你觉得呢?”
“我还是…….”
“所以我让你恨我,因为如果换成我,整件事比较容易想通。也不会让你那么困扰。”
“混蛋!别把这种事说地那么轻松!”
“你总是不识我的好心。”
她沉默不语,只是倚靠着他,从前的感觉在慢慢地归还。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很害怕,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我懂,我懂。不过现在捅了我一刀,你心里应该爽多了。”
他总是这样引人发笑,真可恶,想悲伤都悲伤不起来。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心甘情愿让人捅我;我给太多特权了;你却什么都不给我,这是不是很不公平?”
“…….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公平。”
“照顾我直到痊愈再谈你还债的事。”
“好吧,反正我也不想回家。”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手指勾了勾,“不想死了,就把枪还给我。”
她拾起枪交还给他。
他端着枪,忽然问道,“对了,为什么相信不是我干的。”
墨星靠着他的腿,蹲坐在一边,“因为枪。”
“枪?”
“你知道吗?他也有一把银枪,和你的一模一样。”
他抚摩着自己的枪眉深锁,若有所思;他模仿他的持枪动作,甚至杀人方式可能都分毫不差。
“不过…….枪的重量却不一样,他的枪比你的轻一些;你告诉过我,每个人手上的力道不同拿枪的习惯也不同,即使枪的造型完全一样但有些小细节却不可能完全一样。”
“你拿了他的枪?”他惊吼。
墨星低下头,脸埋在双膝间,身体靠地他更近。
“我原本想杀了他。”
“你真是傻到无可救药,就算他赤手空拳你都赢不了他。”
“枪里没有子弹。”
“那是他早就算计好的!”
墨星回头看他,“你好象很了解他。”
他有些尴尬,侧过头不看她,“我一直在调查他,我连续找了五个私家侦探,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他……寒卓他骗了所有人!”墨星顿时暴跳如雷,“拿到那把枪的时候我甚至还在怀疑,不敢相信,我整整想了半个月,不停地想,一点头绪都没有,和他同桌吃饭一屋生活,他毫无破绽,我也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
复杂的关系混沌的思绪,事实摆在面前,却无法接受;参不透其中奥妙,无数感情交杂堆积让她越陷越深,越来越焦躁。
他摸了摸她湿漉漉的脖子,尽力安抚她,“他现在一定在找你,你不能再回去。待在我这里,他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其他的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
“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有很多事我现在无法回答你,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