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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屠戮 ...

  •   如果每一次的人生都是那么困苦,那么来世她宁愿不为人。欺骗背叛让她不堪重负。她累了,真的很累。
      看看现在,终于什么都没有了,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为这完完全全,歇斯底里的自由狂欢。
      她,孙墨星,就算臭死街头也没有人会来怜惜。
      她恨这个世界,恨世界上每一个人,甚至自己都讨厌自己。
      空气中还保留着大量的水分,水汽中又带了机油的味道;从未感觉这样的气味有那么温暖。
      只是今天为什么连这里都关着门。
      她一脚踩进了未干的水溏,还记得两个星期前她也是这样,站在这里看着这个水溏,假使当时没有踏进来,或者踏进的是另一个水溏,那么现在又会怎么样?
      世事难料,我们不过都是人生丛林里四处逃窜的兽,躲避着命运捕手的猎捕,被攻击被射杀或者幸运逃脱,最初的命运总是多变,但最终都免不了一死,谁都逃不了命运的扼杀。
      所以那些假使那些如果全都是没用的。
      真的没用,因为新的一波猎杀已然展开了。
      “怎么办?工厂会不会关门?”
      “不会吧!”
      “怎么不会,老板唯一的儿子死了,他哪里还有心思把厂办下去。”
      “是啊,你没看到,老板听到那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那我可怎么办呢?我才刚刚进场一个礼拜,原本还以为这是份好差使,准备好好干的,谁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
      “可我不懂,百万那小子怎么突然就死了。”
      “听说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什么?那小子手艺好,为人也好,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打死?”
      “就是他妈的无缘无故被人打死的,听说是半夜遇上了飞车党,那些飞车党都是些年轻人,整天无所事事,可专爱到处闹事,那天喝了点酒,遇上百万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打了一顿,好好一个孩子送到医院里就不行了。”
      几个工人打扮的男子与她擦肩而过,大声的议论着关于百万的事。
      她不想听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百万死了。
      老天忽然露出了笑脸,多日不见的阳光讽刺性地照耀起大地。
      水溏泛着油腻的波光,映出她的脸,仿佛伫立在街头的雕塑,摆出一个动作或哭或笑,全由不得自己。
      她想,或许她该笑,老天总算待她不错,灾难接踵迩来总比断断续续来地好,索性一下将她击垮,直接把她投入十八层地狱,也少了些挣扎和痛苦。

      从前跟百万在一起,常常想,如果百万突然死了,她一定会痛哭流涕;因为百万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百万却笑她,说她是一个缺乏安全感总是忧心忡忡的孩子;其实她是个胆小又惊恐的人,就像天上的惊弓之鸟。
      但这不怪她,真的不怪她,她也不想这样,真的,其实她想做一个和百万一样健康健全快乐善良的孩子,可惜,没有机会了。
      “百万,我真的是个坏人!”她说,“我哭不出来,你会生气吗?”
      百万的母亲哭到晕厥,墨星知道她是真的伤心,却依然不喜欢哭泣的声音。
      她躲在灵堂的最后,不敢上前却又不肯离去;幻想百万就坐在她身边,与她轻声细语,对她微笑。
      有人说,时间摧毁了一切。可她却觉得人心才是摧毁一切的罪魁祸首,时间不过是一头替罪的羔羊。
      因为比起时间,人更不值得信任。
      深渊一般的心,心的容器就是捕猎的陷阱;世界如此多变,因为人心多变才是。
      她为什么被□□,百万又为什么被活活打死,全是人在作祟不是吗?
      在这个满是妖兽的世界。
      “对不起,有些事还需要你们的协助。”
      一个警察摸样的中年男子走上前,带走了百万的父亲。
      灵堂里顿时响起了细细的低语,百万母亲的哭泣声越来越大。
      为什么总是惹她心烦,为什么不能让她安静地待一会儿。
      百万死了,百万真的死了;她唯一的至交唯一的亲人;他曾经喜欢过她的,喜欢她也没有伤害过她的人,死了!
      心跳地很快,血在血管里澎湃,冲撞着薄弱的血管壁,呼啸着要逃出生天。
      她应该哭了,哭出痛苦哭出压抑,可她哭不出来,怎么办,无法压抑那么该如何释放?
      你知不知道,他在□□我的时候说爱我。可我宁愿没有人爱我没有人伤害我,也不愿说着爱我的人不断伤害我。
      百万,我们虽然都是平庸的人,但也努力地不伤害别人;我们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还是有人会伤害我们;全然不顾我们的感受。
      百万,假使有一天我做错了,你会不会依然坚持的相信,这并不是我的错。百万,求你保佑我!
      百万,我真的很努力地克制,克制我自己,可我现在只想释放心里那只兽,肆虐,肆虐这个糜烂的世界。
      百万,现在的我只想杀人。

      他们问她是谁?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最起码现在不知道。
      父亲常说,做错事的人就要受到惩罚,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比如他们。
      如果有钱有权,就能被顺利地保出来,他们有足够的理由,他们未成年。
      未成年?他们知不知道,她也未成年,可即使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都会被父亲痛殴。而他们杀了人却可以继续在大街上耀武扬威。
      什么协助调查,不过是敷衍人的东西。
      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杀人就要偿命。”她淡淡的说。
      “靠,难道你是那个傻瓜的马子?”
      他们哄然大笑,她也跟着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因为要杀人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很奇怪,欺凌弱小,却害怕强权;欺负胆小的却害怕无畏的。
      她手里不过是一把上美术课用的美工刀,红色的塑料外壳,轻薄的刀身,却锋利无比。如果她愿意,它可以为她轻松地割断任何一个人的脖子。
      但杀人,她真的不拿手,毫无目的的乱挥舞着刀,他们却害怕地四处逃窜。
      她疾步向前,抬起手,刀狠狠刺进了其中一人的背部。但那只是美工刀,宽口薄身,很难刺进身体里,最多在他们身上划出一道口子;她的手却因为用力过度被割开了一道大口子。
      她提着刀,轻叹,看来还是得抹脖子。
      记得上人体课时,老师提过,脖子上有大动脉,如果割断,血就会不停地流出来,无法止住。
      那个时候百万一定流了不少血,就让他们统统还回来。
      她盯着那个被自己的血吓傻的男人,讽刺地让人发笑;他们在看到百万的血时,为什么没有害怕,如果他们害怕,百万就不会死!
      血喷溅的速度很快,就像灌着水的气球,噗的一下,全溅在了她的脸上;她割断了那个人的脖子。
      那些逃窜的人也被这骇人的场景震住,竟一下忘了逃跑。
      “妈的!混蛋!”
      不知谁喊了一声,似乎是血激起了愤怒激起了兽性,他们放弃了逃跑,一并冲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杀了她!”群情激愤。
      那是应该是她说的台词,杀了他们,她要杀了他们,统统杀了;割开他们的脖子,剖开他们的肚子,掏出心来看看,是什么让人心那么奇妙的残忍。
      她不知道是不是下雨,只是不断有水滴在她的脸上,灼热的雨。
      她不再笑,她终于哭了,却不像她一贯厌恶地那样哭;面无表情,眼泪却顺着眼角不停地落下来,其实无声的哭泣才是最大的痛。
      透明的眼泪遇上鲜红的血,慢慢滑落仿佛流着血泪;血泪向下,滴落在刀身上,刀原来也会哭泣。
      她迷茫地看着纷乱的屠戮之地,这个场景为什么那么熟悉,好象在哪里看到过。
      抬头望天,黑漆漆一片,什么也不清楚,或许她从未看清过什么,是白昼或者黑夜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有人上前挟制住她,她的脸被狠狠揍了一拳;她杀了太多人,没有人愿意当下一个牺牲者。
      一个,两个,三个…….她到底杀了几个人,够本了吗?看不清,眼烧灼地厉害。
      剩下的人蜂拥而上,将她推倒在地,拳打脚踢,他们不用刀,只要将她活活打死,让她体会最痛苦的死亡方式。
      又被打了,怎么会这样?
      墨星的身体自然反应,抱住了头,蜷缩成一团,大声尖叫。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我一定会听话的,我一定会好好读书;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我爱你,你为什么要打我,你如果爱我又什么要打我?
      啪!
      有东西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她很熟悉的声音。
      血溅在她身上,这一次却不多,只一点点;一个又一个如骨牌一般轮番倒下,好象马戏团滑稽的小丑。
      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正在接近她。
      “别过来!”她大声地尖叫。
      “阿墨…….”
      心在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死了,孙墨星死了,活下的只有心里那头野兽。
      野兽说,捡起刀,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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