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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甘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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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上的陈设是失传的古旧,奈亚从回忆里搜寻和之前不同的地方。有,但很少,比如康纳丝河中的那块漂浮陆地变成一只小黄鸭,还有街边的商店,原本是书店的地方变成餐厅,里面人满为患。他像新生的婴儿,又像濒死的老人。
扎克斯今天没有马车出行,他想让这个三年没有下过床的弟弟看看自己生活的地方的变化。
一粒爆米花滚落到奈亚的脚边,他寻着爆米花来的地方看去。一台黑布隆冬的机器在三四个小孩的操作下轰出可口的爆米花。奈亚拽着扎克斯的衣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撒娇说道:“哥,我要吃。”
扎克斯无奈地摇头,谁让他是自己的弟弟。他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一张五十面值的纸币交给奈亚。
奈亚一不小心瞥到钱包里放着的钞票,几十张千元面值的钞票就静静躺在那里。奈亚摩挲着纸币上的痕迹,观察着纸币上的人物。
他长着一张大众化的脸庞,略微方正的头,棕色的眼睛,干净的面庞。他拥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劳伦斯·哈尔扎。
奈亚将纸币递了出去。
小商贩闪亮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张五十面额的纸币交到自己的手上。他丝毫不隐藏自己心中的贪婪,脸上露出着痴心妄想的表情。那是来自原初的欲望,活着和吃食的欲望。
奈亚的思绪想拨回数十年前,却被人拉住。一声“先生。”将他拉回到现实。
“先生,我们没有零钱找你,能用这些糖代替吗?”
奈亚想说不,可他开不出口。他这几颗糖和一桶爆米花并不能与这五十元相比,他明白不应该轻易施舍金钱给他人的道理。可是那个“不”字就像堵塞在喉咙里的一根鱼骨,他稍有位移,都会引起剧痛。
“好。”
奈亚接过爆米花,他手里拿着一颗糖直直塞入扎克斯的嘴里,是回忆里的甜。
“哥,再给你一颗,记得吃。”
扎克斯拿起那颗糖,塞入口袋。他抬头看向四周,一块白布随风摆动,如同鬼魅般突兀地闯入扎克斯的眼皮。他心中警铃大作,这个信号可不是什么好事。扎克斯心里想着,随即拉住奈亚。
“嗯?怎么了?”
“你先回去,有人找我。”
愉快的时光总是容易被打破,从古至今都是这样。那些悲剧就是在欢快死亡后的产物。
扎克斯看向一旁站着的,名叫罗塞德尔·玛丽的女士。
她整个人蜷缩在一件黑色披风里,如果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只能看到一件衣服在天空中飘着,并大喊大叫的找来除魔师,再到教堂里去,祈祷主能够拯救他。
罗塞德尔将兜帽摘下,将头露出来。一头浅紫色的头发,橙色色的瞳眸,刀削般的脸颊。第一眼看上去,给人锐利的刀子的感觉,可谁曾想,刀子竟然喜欢水晶球。
罗塞德尔指向河岸,言道:“他在那里。”
一道黑影流窜在人们中央。
扎克斯心中默念:“法律至上。”
一本黑皮书从天而降,来到他的掌心。他虔诚地翻开第一页。他用庄重的语气重述上面的内容:“根据法规,街区内禁止打架斗殴,违者处三日拘禁以及三千元的处罚。”
河岸上的黑影露出真身,竟是一人。他的声音洪亮,怒骂着扎克斯:“艹你大爷。”说罢,又化作一团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塞德尔手里握着准备施法的水晶球:“我们是不是有点愚蠢?”
扎克斯扶额:“我的问题,汇报吧。小偷来了。”
罗塞德尔把水晶球收回衣服里,手搭到扎克斯的肩上:“那你刚刚说偷盗的条款不就行了。”
“他把你水晶球偷了你就笑吧。”扎克斯没好气地反驳罗塞德尔。
罗塞德尔走在扎克斯身后,她和扎克斯合伙已经三年了,每一天他都顶着那张冷冰。可是今天,她没有看错的话,他嘴里含着一颗糖,过来的时候还笑了一下。
“吃糖。”
“很甜。”
甜味飘入河流,逆流而上,来到行走的奈亚身旁。他手中的爆米花已经吃完,正在解决手中的糖果。脑子里想象的是刚刚那团黑雾在平静的街道里狂奔,活活一只脱缰野马。路上的行人对路过的黑雾视若无睹,亦或者说他们根本看不见。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处于第一次工业革命和第二次工业革命中的世界。这个世界存在着超能力,扎克斯就是其中之一,凭他眼里变换过的瞳色可以看出。
那如果有人的能力能够探查自己的灵魂,那么,他将无处遁逃。这之后的事情是奈亚无法想象的。他现在的愿望就是活着,其他的留给未来的自己。
不出一刻钟,奈亚照着记忆来到家门前。他抬起沉重的头颅,仰望着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庄园大门。两旁的秃鹫雕像,在大门的映衬下,就像下水道里的丑老鼠。
奈亚扣响拜访的门铃,三声钟响。他站在原地回望过去的记忆,那是甜言蜜语堆砌的理想乡。
劳伦斯亲自赐予先祖爵位,并将庄园修建完成,亲手赠予。这里充满了久远的过去,从远处就能闻到芳香。
奈亚看向庄园内部,在漫长的走道中两位女仆正朝着这边走来。他热情地挥动手臂,迎接久违的重逢:“劳斯女士,莫奈女士。我回来了。”
两位女士将门打开,并朝前给了奈亚一个温馨的拥抱。
劳斯·奈雪用她温和的声音说道:“奈亚,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们?”
奈亚用着撒娇的语气:“想。”实际上,这三年对于奈亚来说就是眨眼一瞬。就像蛇,一觉睡到万物复苏。
一旁的莫奈·奈雪对着奈亚微笑,那张温和的笑容是劳斯女士不曾拥有的:“您的房间我们每天都有收拾。”
奈亚向下一瞥,看到她们衣服上的叶片。
“太感谢你们了。但我似乎察觉到一件事情,请问汉斯·希尔先生去哪了?这条大路不是一直由他来打扫的吗?”
周围的空气杀死了蝉鸣。奈亚能够察觉到两位女士从心底迸发出对汉斯的厌恶。
这股厌恶顺着一旁的清泉而下,来到了汉斯的旧宅。
那是个像骨灰盒的火柴盒。里面装着一具具尸体,而汉斯坐在尸体的正中间。看着无序的苍蝇无序地爬行在腐烂的□□上,他不由得笑出声。他的子民终于可以在火中迎来新生。
他的中指和拇指碰在一起,擦出了明亮的火花。火焰在无情的宣泄,扭曲着空间。目睹这一切的,是一场大雨。
奈亚抬头看着堆积起的乌云,似是想起什么事,他道:“要下雨了,这两颗糖给你们吃。记得收拾衣服,我先回房间了。”
看着奈亚离去的背影,两人将糖放入口中,相视而笑:很甜。”
跨入大门,六根柱子立在厅堂,每一根上面都刻着浮雕,右手边那根,刻画着祖先驰骋沙场的画面。左手这根,刻画着祖先受勋的画面。远处依稀能够看见一只巨大秃鹫。
奈亚走近那只秃鹫拥有三个脑袋,一个用锐利的视线刺向前方,一个用温和的眼神望向侧方,一个用悔恨的泪水滴向后方。他左侧的爪握着锋利的剑象征无往不利。他的右爪持着盾,象征固若金汤。
奈亚的手抚过栏杆,感受着冰凉的大理石纹路,踏着一节节台阶,走上二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和记忆中的模样一致,卧室,浴室,阅读室。周围熟悉的一切,崭新无比,两位女士并没有说谎。
他走进阅读室,桌子静候着主人的回归。旁边放着一根粉,在它的上面挂着黑板。
奈亚并没有将重心放在这些看不懂的图像上。他俯身弯腰,看向书柜。上面摆着两种书,侦探小说和生物学书籍。
奈亚从中抽出一本,看了不到十页就推测出凶手是叙述者。他翻到最后一页,却让奈亚大颠眼镜,凶手是叙述者的助理,前面的种种线索都是助理通过自己的手段做出的伪装或者修改。
“失误了。”奈亚自语。他将视线从书本移向书桌,上面摆着一副单片眼镜,镜框上刻着一朵蔷薇花。他拿起眼镜,戴上,拿起镜子“好看。”
门外,桑科·拉托扣响房门。
奈亚取下眼镜,开门。
桑科举起手中的相机,将镜头对准奈亚:“看镜头。”
奈亚摆出迅速万能剪刀手。
咔嚓一声,桑科将相机摆在身旁,双手移动轮椅来到奈亚身旁:“欢迎回家”说完从轮椅下取出一枚水晶球摆件。“这是你的出院礼物。”
奈亚双手接过,由衷地感谢这位关心自己的哥哥:“谢谢。”
“推我回房间吧,父亲有些事情需要我交代给你。”他的语气从温和变得变冷。
奈亚观察着桑科。桑科给他的感觉就像电视机里的神父,但长得他们英俊,还坐着轮椅。
来到父亲的书房。桑科道:“你昏迷三年,但父亲还是为你选择了联姻对象。对方是塔科斯家族的大小姐,可迪塞尔·塔科斯。
如果你并不想那么早结婚,我可以帮你和父亲沟通。即使这注定失败。”
二者心知肚明,自己的父亲莫桑·拉托是一位固执的贵族。没有人能够改变他那陈旧的,迂腐的想法。除了他温柔贤惠的妻子和善良的兄长唐吉诃德·拉托。
奈亚回答:“哥,我还不想结婚。”
桑科露出微笑:“我会帮你的。”
在奈亚尚未出院前,在莫桑的办公室里。
“先生,工厂那边发生了暴动,请问需要派人手去解决吗?”莫桑的助理鸠哈莫得·洛哈得将手中的照片甩在桌面。
这几张照片,就像尖锐的刀刃被握在刺客的手里,正瞄准一个恰当的时机刺穿莫桑的心脏。他撮扶额头,流下不易察觉的冷汗:“不用,你拿出去。”
鸠哈莫得离开后,莫桑从抽屉里拿出公司的账本并打开。一眼望去,一片血红。上面的数字就像催人的厉鬼,随时随地收割鲜活的生命。
莫桑清楚,只要自己成为远处东陆上的贵族,全然不管手底下人的死活,把他们当作彻头彻尾的奴隶,他现在应该在家中享福。
可他做不到,在二十年的教导下他和拉托家族传承于血脉的道德下,他做不出这种事情他。
他相信只要之后自己为手底下的工人谋取利益,他就能够安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
但首先他要解决财政危机,关于这点莫桑早有对策。联姻。接下来是要让刚醒来的奈亚去看看他的未婚妻了,尽管这很对不起奈亚,但他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奈亚,奈亚的两位哥哥,早已有联姻对象。
扎克斯看着办公室的门,心里不由生出忌惮。他并不喜欢来这个地方,他的父亲太善良了,这份善良只会把所有人逼上绝路,而他们完全阻止不了。他扣响房门:“父亲。”
莫桑将手中的文件放回原处,道:“请进。”
莫桑的手指戳着桌上的一张烫金信纸:“今天,接上奈亚之后带他去买一套西装,不合身也没关系,但一定要是牌子货。明天带着他去参加这个宴会,记住,不要遗落我们家族的礼仪。希望你们能够在宴会里偶遇良机遇,家族就靠…”他没有将话语说下去。他看向窗外,一轮初阳升起,一轮沉暮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