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雏菊还有阵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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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叫陈新，推陈出新的陈新。”
陈新虽然换下了球服，但旁边还是有人认出了他就是刚刚的19号，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对方没有搭话，陈新看出女孩的不自在，收回伸出的手，长话短说：
“你好，你们也是心理系的对吧？我们球队等会儿会去学校旁边聚餐，你们要一起吗？就当是为之前的不小心赔罪。”
夏一一转头看向榆昔，眼神示意她决定。
“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吃饭，之前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我和朋友要回宿舍了，祝贺你们。”
榆昔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拉着夏一一绕过男生就走。
“等…等一下，”被拒绝的陈新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榆昔顿了一下，还是回头礼貌答道：“我叫榆昔。”
“哪个yu？哪个xi？”
“榆树的榆，往昔的昔。”
“帅哥，我叫夏一一，一加一等于一一的一，”夏一一嘴上笑着插话，脚下却没停，带着榆昔就撤了，“下次有缘再见啊！”
开玩笑，再问下去，她俩就该出现在表白墙评论底下了，不过，她又想起上次小艾同学的猜测……
“一一，你是想去吃饭吗？”榆昔看出了好友的心不在焉，想着夏一一是不是饿了，她拿出手机，“我帮你订餐？”
“不用不用，回去睡觉，明天还早八呢。”夏一一连连摆手。
*
终于捱到下课，早八太痛苦了。
夏一一眼皮都快打架了，那一推专业名词绕得她脑袋晕乎乎的，她拉着榆昔拎包就走，难得的言简意赅：
“回宿舍，补觉！”
这边林之遇也终于从一堆经典哲学著作里抽出身来。
德国哲学的确在西方思想史上占据核心地位，这也就是为什么德国的哲学研究者喜欢在论文里引用、探讨，甚至以“回到经典”的方式重构这些经典著作理论。
通过重新诠释经典文本的未尽之意，回应当代哲学面临的新问题；甚至通过对经典理论的批判性重构，让传统思想在新语境中焕发活力。
受益匪浅。
林之遇在图书馆里伸个懒腰，熬了几个大夜，终于翻译完最后一篇论文。
下午才有课，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一趟，就在学校南门外500米的公寓楼。
学校宿舍有点不太方便，比如说时不时就又在楼底下刷新出一个捧花的小姑娘，林之遇和室友沈沉一拍即合，在学校旁边合租了个房子，又继续当室友。
林之遇走出图书馆的大门，一阵风吹过，带来股似有似无的柑橘香。
他有点奇怪，学校这片也没种橘子树，难道是被靳回传染了，闻什么都带点柑橘味。
他懒得管那么多，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走下台阶，脑子里复盘刚刚的最后一篇论文，有一部分是哲学里对爱情观的探讨。
中世纪哲学总是把爱与神圣相联结，奥古斯丁等基督教哲学家认为人对他人的爱本质上是对上帝爱的折射。
近代哲学则更多探索爱与自我认知的关系，理性主义者强调理性对情感的主导，认为爱情需受理性约束，避免被激情冲昏头脑；卢梭则突出“情感的真实性”：认为爱源于自然的情感冲动，反对用理性过度压抑爱的本能。
学校没种橘树，倒是种了不少香樟，银杏，还有……这里什么时候多了几棵榆树？
之前怎么没发现，算了，不重要。
林之遇脚步没停，脑子里也继续复盘：客观唯心主义体系奠基人黑格尔主张：“爱是一种意识的相互承认。”
在存在主义里，爱情应建立在个体自由选择的基础上，作为一种“自我选择”，强调存在先于本质。萨特就曾提出“他人即地狱。”
一只小狸猫喵的一声从林之遇脚边窜过去，他最近好像老是遇到猫。
林之遇继续往前，思绪却回溯到更早期，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在《会饮篇》中提出爱欲“Eros”理论：认为人最初是“完整的圆”，被神劈成两半后，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失去的另一半，以恢复圆满。
……
“同学，要买束花吗？”
林之遇在天桥上被一捧雏菊拦住去路，粉色惹眼，白色清透，每一朵都开得绚烂。
林之遇没有买花的习惯，事实上，除非必要场合，比如说去医院看望病人，理论上他从不买花。
照顾一束鲜花实在麻烦。
林之遇不自觉地走近卖花的小摊。
“同学，要买束花吗？”
林之遇破天荒地买了一束。
少年抱着鲜花离开的背影太过浪漫，卖花的女生忍不住拿起手机偷拍了一张。
“刚刚那个男生好帅啊，讲话也温柔。”女生穿着印着雏菊的白色碎花裙，捏着手机跟朋友花痴，“我要发到表白墙上捞一下。”
蹲在地上整理花束的女生受不了同伴随时随地的花痴，忍不住泼她的冷水：“他都买花了，肯定是有女朋友了的。”
“不是吧？他你们都不认识。”穿背带裤的女生把包装纸叠成纸飞机，咻的一下撞上天桥的另一边桥头。
她无所谓地一笑：“哲学系的林之遇啊，我们学校校草来着。”
掉落的纸飞机被一双素手捡起，两个挽着手的女生踏上桥头。
“小昔，你看！这里有卖花的。”
“你好，是你们的吗？”
榆昔把纸飞机递回卖花的小摊，蹲着的女生马上站起来接过，冲榆昔尴尬笑笑：“不好意思哈，要买束花吗？”
“买！”夏一一抢着搭话：“这花好好看，小昔我们买两束放宿舍吧。”
刚刚在教室还死气沉沉的夏一一，此刻看见个好玩的又瞬间活力满满。
一般来说榆昔总是由着夏一一的，比如说满抽屉的柑橘香氛。
但看着这些开得正盛的雏菊，她这次却有点迟疑：“大概一周，就会枯萎的。”
“鲜花哪有不枯萎的？”
夏一一回的理所当然，卖花的小姐姐倒是还想再解释一下。
“而且我怎么看这个花好眼熟啊？”夏一一蹙着眉仔细回想了一下，“在哪儿见过呢？”
“啊！和你上次那件裙子上面绣的好像，简直一模一样。”
榆昔也反应过来，之前的薄纱裙上确实绣的是粉色和白色的雏菊。
可是雏菊不大多是相似的吗？
“来来来，这必须得买两束。”
夏一一抢着付了钱，榆昔也顺从地拿起另一束雏菊，没再推辞。
*
林之遇抱着花回到公寓时，室友沈沉正窝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回来了。”
沈沉听到声响，抽空瞥了一眼，被林之遇怀里的花惊讶到，“你这花哪来的？哪个小学妹送你的？你不是不随便收别人的礼物吗？”
沈沉手下操作飞起，还分出一缕思绪八卦好友，那花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难不成是送花的人特别？
“不是，路上买的。”
林之遇拆掉包装，拿出个素净的瓶子，接好水，把粉色白色的雏菊插到花瓶里。
“真假？你怎么想起买花了？”
“看着顺眼就买了。”
林之遇把插好的花放进卧室，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单纯看着顺眼就买了。
那边回到宿舍的夏一一也拿出花瓶，她接好三分之一的水，又修剪下多余的枝叶，最后把花整理好，一支支插进瓶子里。
最后还给雏菊们来了个大合照。
相似的鲜花或许来自同一片花圃，它们被不同的人买走，放进不同的花瓶，未来都会腐烂，现在也同样灿烂。
*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刚刚结束一堂课的林之遇和沈沉才走出教室，就收到了靳回的连环消息。
先是两张图片，上面是他发给靳回的照片，焦点落在电脑屏幕上，只是旁边新买的雏菊不小心入境。
下面是一张截图，一位备注“一一”的女生的朋友圈截图，截图里和他卧室那束几乎一模一样的雏菊占满了整个屏幕，粉的白的开得灿烂。
女生朋友圈配文：［“看到花，就想到你。”］
两张图片下面接着就是靳回的一连串的问号。
［？？？？？］
［什么情况？］
［林大校草，你给我好好说说？］
［我打探过了，那天那个小学妹和我正追的这个女生是室友，你别给我乱来啊？］
［被动的也不行！］
……
［林之遇，最好是个误会。］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林之遇终于后知后觉所有的反常。
总是似有若无的柑橘香，随处可见的榆树和小猫，还有晦涩古老的哲学理论里，对爱情的解析……
以及，那阵风吹过，女孩纱裙上栩栩如生的雏菊。
这段时间他刻意忽视的东西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林之遇突然很想榆昔。
看到花，就想到你。
原来是因为想到你，才看到花。
“阿遇，愣着干嘛，我带伞了，走啊？”
沈沉从包里拿出伞，和远处几个同学一起催促他快点。
“来了。”
林之遇声音有些干涩，他攥紧手机，暂时没有回复靳回的心情，迈开双脚机械地跟着朋友们向外面走去。
“哎！小学妹？”
走在前面的沈沉先一步停下，不知道在和谁打招呼。
教学楼门口躲雨的人很多，在人群的间隙里，林之遇被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攥住了目光。
雨势骤急，他的心脏也跟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乱了拍子，林之遇回忆榆昔的课表，这个时间点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沈沉怎么会认识榆昔，不对，沈沉也是摄影社的成员，林之遇想起榆昔缺席的四次社团活动，说不定他们反而更熟。
外面雨声越来越大，林之遇以为自己纠结了很久，其实也才两步路的时间。
两步路之后，他刚好撞见女孩转过身来对沈沉招招手，笑得眉眼弯弯：“嗨，沈学长，好巧。”
是榆昔。
“等人吗？榆昔学妹？”沈沉笑着打趣。
“等雨停。”
榆昔点了点外面的雨幕，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来，刚好撞上林之遇的。
一瞬间触电似的，林之遇看着榆昔睫毛倏地一颤，接着慌忙别开了眼。
“一起去吃饭吗？”
林之遇听到沈沉问榆昔。
她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雏菊还有阵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