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晕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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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
“你敢打我？”
姗姗来迟的夏一一刚扒开人群，还没等弄清状况，就被眼前一幕钉在原地。
榆昔长得乖巧可爱，性格又温和，平时就没见她对谁大声说过话，和夏一一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个闹、一个笑，大家吐槽夏一一的跳脱搞怪，她还会帮忙护着。
这还是夏一一第一次看见榆昔这个样子，宽大的黑色T恤下，女孩背影单薄气质却尖锐，刚刚那干脆利落的一拳，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狠厉。
“我去，这女生谁呀？好帅啊！”
“覃深学长被一个女生打了？！”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为什么打人？谁喜欢谁呀？”
“那男的踹花架也太不是东西了吧，猫差点被砸到哎！”
“怎么，男的打人不行？女的就可以？”
“……”
周围人群或好奇或震惊，八卦猜测不断，夏一一稳住心神，提步上前挡在榆昔身前，梗着脖子，仰头对对面高大的男人放出狠话：“你再动手试试。”
她不知道好友为什么动手打人，但她知道，她得站在她这边。
救护车滴滴的警笛声从远处赶来，覃深环视四周，周围几十双眼睛密密麻麻地盯在他的脸上，被打的脸让这些目光烫得更加火辣辣的。
“靠！”他低骂一声，撂下一句，“算我倒霉。” 就此作罢。
*
咚！咚！咚！
“小昔？小昔！你没事吧？开开门，别担心，林之遇没事，医生已经看过了，伤口不深，只是划破了静脉，包扎一下就可以了，他朋友陪着他呢！你怎么样了啊？是不是不舒服？”
洗手间被榆昔从里面锁上了，夏一一守在门外焦急万分，林之遇问题不大，倒是榆昔，一路上一句话没说……
“小昔！小昔？”
*
门外女声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嘶哑但听得出稚嫩的少年音色。
“阿昔？阿昔！你听我说，别害怕，一直往前跑，一直往前，别回头……”
少年按住女孩的肩膀，额上冷汗淋漓，凝视着女孩的眼神却透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坚定。
密林深处，树木层层叠叠，月光如水，静谧有声。
“小林哥哥，那你呢？我们一起走吧，我一个人不行的！”
女孩攥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手，巴掌大的脸上全是泪痕。
少年把鲜血淋漓的左手藏在身后，失血的眩晕让他声音也跟着发虚：“阿昔，我得回去一趟，你先走，别怕，看到天上的月亮了吗？我们一起陪着——”
“你的手！”
还没等他说完，女孩惊呼一声一把扯过他藏在身后受伤的手，干脆利落地撕碎裙摆缠住住伤口。
“小林哥哥，你什么时候受伤的，为什么不跟我说！！”
女孩仰头像个大人一样质问他，湿漉漉的眼里满是惊慌，手下死死按住的伤口仿佛是什么地狱的入口，那些逃脱的鲜血都是些吃人的毒蛇，冰冷、滑腻。
可她还不到十岁，离大人还有好远好远……
“我没事，不疼的。”他单手抹掉女孩脸上的泪珠，也清楚上天没有留给他们时间温情。
“阿昔，你听我说，你先走，你跑得快，去找人来帮我，我回去一趟马上就来追你，别害怕……”
少年说得又快又急，眼里却满是不舍。
地上两个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相拥又分离，奔向不同的方向……
天上明月高悬，却照不见两个孩子归家的路。
*
“小昔，你还好吗？！”
室友的声音又慢慢浮现，仿佛隔着海水混着嗡嗡的轰鸣灌进自己的耳朵。
榆昔攥紧痉挛的指尖，把手伸到鲜红的水流之下，粗重地来回擦拭，她咽下喉头那股恶心的酸水，告诫自己，“冷静点，榆昔，冷静点！”
口袋里还在震个不停，她鞠了一捧水浇到脸上，深吸口气掏出手表颤着手扣上，冷汗混着水流打湿了T恤的领口，又滑进背脊，带着股刺骨的寒意。
榆昔抬头看向镜子，隔着血色的雾气，镜子里少女长发变短，灯光失色，洗手间冰冷的白瓷砖里绿芽破地而出，疯狂生长，越长越多，越长越大，聚木成林，把她吞进这一暗无天日的密林……
「阿昔，你还好吗？」
*
咔——
开门声响起，夏一一赶忙上去扶住榆昔，“小昔，你出来了，怎么样？没事吧？”
榆昔疲惫地摇摇头，声音满是歉意：“一一，我没事，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夏一一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就是有点晕血，刚刚林学长的血沾到我的手上了，有点不大舒服，”榆昔打量着好友的神情，又补了句，“还有点害怕。”
夏一一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小昔，你不知道你刚刚真的很吓人，你这小胳膊小腿的那不够那人一拳，你也是，怕血你还上前多管闲事干什么，你不会真的喜——”
话头猛地一顿，看着脸色苍白的榆昔，夏一一不忍多问，扶着她往外走，“先回宿舍，回去再说。”
医院大厅，随处可见相互搀扶的人们，或是亲人，或是好友……两位少女的搭配，也没那么突兀。
“对了，小昔，你晕血要不要开点药吃，我们刚好在医院，顺便买点再回去吧？”
“不用啦，没那么严重。”
女孩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偶尔有几个人侧目看看，又很快转回来，各有各的眼前。
医院门口的救护车鸣笛声呼啸而来，传到五楼单人病房时却只剩下了隐约的尾音，还没有点滴的提示音大。
靳回帮好友办好了手续，回到病房时林之遇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左手手腕缠着纱布，还打着点滴，是医生特意交代怕感染开的抗生素，苏影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剥橘子。
他把医院手续搁在桌上，起了个话头打破一室安静：“覃深我已经打发走了，医药费他付的，你怎么样？”
还没等林之遇答话，苏影就放下手里橘子，起身垂着眼睛对林之遇道歉：“抱歉，都是因为我，这件事我会解决的，阿遇，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说完还鞠了一躬。
林之遇赶忙起身单手扶起对方。
“干嘛这么客气，你之前不也帮过我吗？”
苏影是林之遇的初高中同学，勉强可以算是大众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不过因为两人性格原因，有时候反而客气的有些疏离。
但不可否认的是，两人都不会在对方有困难的时候吝啬帮忙。
“不过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按覃深的个性，应该也不会继续纠缠，如果后面有其他问题你尽管再联系我们，挺晚了，让靳回先送你回学校吧。”
林之遇示意旁边倚着病床默默看戏的靳回，靳回扶了扶眼镜，配合地起身，绅士伸手，“苏同学，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不远，靳同学还是留下来陪阿遇吧，”苏影婉拒。
“阿遇，再见。”
“再见。”
林之遇没勉强，微微颔首跟苏影道别，转头看见靳回拿起盘子里洗好的苹果，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留下旁边剥好的橘子形影单只。
林之遇没管他揶揄的眼神，坐下继续翻手里的杂志，打发他也走。
“我这瓶滴完了就回去，靳同学有事就先走吧，这里没戏看了。”
“别呀，苏影我们暂且不谈，那个女孩是谁啊？你们什么关系？”
外人一走，他这个真正的‘青梅竹马’便暴露了吃瓜的本性，“我去的晚，听说她看到你受伤都急哭了？还为你动手揍了覃深一拳！小妹妹有胆量啊，快说，什么时候又勾搭的人家小学妹，我都不知道，唉，我们林大校草真是魅力无限啊——”
魅力无限吗？林之遇想起女孩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的背影。
她又走了。
“别造谣,就是摄影社的一个学妹，她……见义勇为而已。”林之遇顿了一下，转头交代好友，“今晚好像有人拍照了，你记得处理一下。”
“放心，就算我们这边不管，覃深那也不会放任视频照片传出去的。不要转移话题，那个女孩到底是谁？”
林之遇没理他，自顾自捻过一页杂志，翻书的右手还带着擦伤，给骨节分明的手指添上一抹暧昧的痕迹。
杂志的这一页印着精美的瓷瓶，花纹繁复、釉色晶莹，林之遇好像又回了刚刚的小院，打翻的花架，涌出的鲜血，满地的碎片和泥土，还有，少女无措的眼睛……她真的哭了吗？
那时女孩背影单薄立在风中，逆着光，像一只将碎的瓷瓶，用破碎换锋利。
他见过很多次她的身影，回避的，迟疑的，擦肩而过的，还有这次挡在他身前的。
若即若离。
缠着纱布的左手手腕微微发烫，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和浅淡的香气，林之遇突兀地想起，她的手指上好像还带着层薄茧……
“阿遇？阿遇！问你话呢？”
林之遇回神，手里的书页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他放下杂志，拿起手机单手编辑信息，顺便警告靳回，“要陪就安静陪，别打扰病人休息。”
“呵~”靳回狠狠咬了口苹果，“谁稀罕。”
*
叮铃~
榆昔刚洗完澡，桌上手机就弹出了林之遇的微信消息。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点开手机，腕上表盘和手机屏幕同时亮起，飙升的心率数字被掩在脉搏外侧，原因被捧在手心。
「榆昔同学，今天谢谢你，休息了吗？」
往上一翻，上一次的聊天记录还是去年刚进摄影社的群发欢迎。
这是他第一次单独给她发信息。
榆昔飞快地擦了擦手，打起字又斟酌半天，最后删删减减，还是只留下句踌躇的问候。
「还没。学长，不好意思后来有事先走了。］
[你……伤口还疼吗？」
林之遇：「没事，小伤，倒是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
榆昔有点犹豫，一字一字编辑：‘没什么 ，我只是有点晕血……’
还没等发送，林之遇那边就跟着发来下一条：「我只是问问，因为那时候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还有今天的事你也不用担心，后续我这边都会处理好」
榆昔赶忙回：「嗯嗯好的，也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晕血，现在已经好多了！」
榆昔看着屏幕上“正在输入中”的字眼，心里七上八下。
“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一会儿又消失不见，榆昔无意识地咬着嘴唇，惴惴不安：是她暴露得太彻底了吗？
……
「榆昔同学，什么时候有空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林之遇回了！
‘小林哥哥要请我吃饭！？为什么呢？是因为今天的事吗？还是说，他发现了什么？等下！！’榆昔蹭的一声站起来，差点把手里的手机扔出去，‘他想起我了吗？!’
“小昔，怎么了？”夏一一被榆昔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从床上探出头来。
“没事没事，我找吹风机呢，吹完头发就睡，你们要休息了吗？”榆昔倚在书桌上，顶着满头乱糟糟的湿发，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笑意盈盈地露出唇边那个小梨涡，傻得可爱。
夏一一被她萌了一脸，摆摆手让她放心，“你慢慢来，不着急，还早着呢！”
小艾同学闻声从被子里伸出几根手指，晃了晃，“我都OK。”
陆浅则是对榆昔点了点她的电脑，一脸无奈，“别担心，我会更晚的。”
“学姐辛苦了！”榆昔和夏一一异口同声。
短暂的插曲谁也没主动提起，好像这不过又是一个平凡的只是灯会亮得更久一些的夜晚。
*
吊瓶的药水快滴完了，林之遇终于收到了榆昔的回复：
「当然可以，我很荣幸，也很期待，学长。」
‘我很荣幸，也很期待。’
林之遇单手握着手机，把屏幕里看着客套的两个词，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她刚刚说她晕血……
林之遇不是自作多情的人，也从来不缺喜欢他的人，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为这些炽热的目光所困扰。
女孩死死按住自己伤口时的颤抖不似作假，是因为喜欢吗？所以尽管晕血也要挡在他的前面。
可如果榆昔真的喜欢他，那相比其他人，她实在太有分寸感了些，除了去年摄影社那次，他们甚至再也没说过话。
每次炽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林之遇转身都能在熙攘的人群中，准确撞见她回避的侧影。
错觉吗？还是巧合？
榆昔的目光像是林间的雾，看似绕着他转，伸手去碰，却又散了。
林之遇想，这应该算不上喜欢，喜欢怎么可能忍得住不靠近，只是在意而已。
她是，他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晕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