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不见白头 HE》一月泉

13、第 13 章

　　经赤壁一战之后，军中士气大涨，大有曹操我都打赢了，天下还有谁堪敌手的架势。
　　孙权心情大好，大摆宴席，以示庆祝，却把平时会注意不放在一起的两个人给忽略了。
　　有些酒意的凌统走下席，捡了把细细长长的刀，冲众人一抱拳：“我来给众位舞刀做乐！”说完两眼紧紧盯着甘宁，就像看到了猎物的苍鹰，又像长久未见的情人。他左一刀右一刀地舞开来，肆意飞扬，很是漂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刀刀不离甘宁胸前要害之处，带了些许杀气。
　　吕蒙眼见气氛不对，想要阻拦，甘宁举手阻止了他，自己也提了把刀：“凌将军一人作舞多么无趣，我来与你对舞！”说着也跳到场中，两眼不离凌统的眼睛，只凭直觉挡开凌统的攻击。
　　吕蒙却不敢大意，生怕他们玩得太过火，伤到了对方，拿了个盾牌站在附近。
　　孙权坐在首席捂脸，这两人是非要闹个不死不休么。
　　周瑜见吕蒙早已站两人身旁，就很放心地继续饮酒和欣赏两人的精彩表演。
　　鲁肃倒还是有些不放心，紧紧注视着场中二人，很有些无奈地说：“这两人怎么见面就打啊？”
　　陆逊点头：“就是，他们没打烦，我们看的人都烦了。”夹菜。
　　只见几十回合下来，甘宁给凌统劈地火气大起，猛得用力对凌统连砍几刀，趁凌统一时没适应过来，架开他的刀，这才分开几步。两人都微微有点喘气，眼睛却依然纠缠着对方。
　　甘宁忍不住问凌统：“你就恨我到这个地步？”
　　凌统终于移开眼，笑得前仰后合：“我恨你？笑话！我怎么会恨你呢？你就像我心里长得一个结啊！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我怎么恨呢？”凌统一边用刀拨着甘宁的铃铛，一边继续说道，“只是光放在那也挺难受，所以无聊时我就喜欢没事摸摸那个结，捏捏那个结罢了。习惯了啊！”也不管甘宁是否能反应过来，挥起刀，又向甘宁劈去。
　　甘宁整个人却经历着从惊讶到无语到无数个头上贴着“耍你呢”的神奇生物在脑海中奔腾而去的多重感情冲击的时期，愣愣地看着凌统。
　　吕蒙一看大事不好，急忙用盾牌架住凌统的刀，劝道：“公绩，你喝多了。”
　　凌统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甘宁目不聚焦地嘀咕：“这是他唯一一次拿正眼看我，不是眼白也不是眼角的。”
　　吕蒙揉了揉额头，心想，我以后再也不管他们之间的事了，伸手拍拍甘宁：“你也喝多了，回家睡觉去吧。”
　　甘宁一声不吭地回家了。

　　宴后，孙刘两家土匪瓜分荆州的势力范围，孙权遣周瑜率兵攻打南郡，刘备负责收拾后方的桂阳、长沙等郡。
　　曹操那边则调重兵防守南郡，曹仁固守江陵，徐晃屯兵樊城作为大后方，乐进留屯襄阳居中策应，文聘驻江夏防止吴派兵偷袭，满宠镇当阳与曹仁互成犄角之势。

　　江陵城下，中军大帐，除了凌统和甘宁相互扔白眼外，气氛很是融洽，积极思考对敌之策。那曹仁自从与吴军的前锋部队交过手后，只据城不出，而若贸然攻城，当阳的满宠，襄阳的乐进，江夏的文聘定有动作。众将士对目前只能围而不能打的局面也无可奈何，现在一个个在挠头皮。
　　甘宁在给凌统一个白眼后，大咧咧地站出来：“都督，给我一千兵马偷袭夷陵，占据夷陵后，当阳的满宠定会受我牵制，而不敢妄动。更何况江陵的曹仁还很有可能会分兵回攻。”
　　凌统还给甘宁一个白眼：“你一千兵马去，就算拿下了夷陵也守不住。”
　　甘宁低头轻笑：“守不住没关系，只要能把人拖在那走不了就行。”
　　凌统站了起来，指着甘宁的鼻子怒骂：“你自己找死没事，不要把那一千人马也不当人命，白白陪你送死。”
　　甘宁不看凌统：“送死的事情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干过，再说你怎么就能断定是我小命不保。”
　　凌统还欲与甘宁争执，周瑜举手制止：“不用吵了，现在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江陵，偷袭夷陵来分散其注意力确实有必要，同时还能在江北得到一个根据地。甘宁，我就给你一千人马，你务必要拿下夷陵，而且不但要拿下，还要能守住。真要守不住，我再派援军去。”
　　甘宁起身自领兵而去，不过数日，就传来攻下夷陵的捷报和曹仁急领五千人欲夺回夷陵的消息。
　　周瑜看着手中的消息在大帐中转了两圈，犹豫再三，终于下令，今夜进攻江陵。

　　江陵，宛如空城，周瑜没费多大力气就破城而入。
　　可当周瑜领兵进城后，才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安静，太安静了，除了行军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像是被人刻意压制住了一样。
　　“结成锥形阵，注意防守，不要慌张，慢慢退出去。”周瑜小声吩咐吕蒙。
　　吕蒙点点头，对手下做了几个手势，命令一层层传了下去。部队缓缓地往门外后退。
　　蓦地火光四起，飞矢火弩如雨般落下。
　　周瑜也顾不上会将自己的主将身份暴露，大声下令：“阵脚稳住，不要乱，加快速度出城！”
　　这时不知从哪飞来一支箭矢，正中周瑜右肋，周瑜只觉得肋下如撕裂般疼痛，一股寒意从伤口处漫布至全身，多年来不曾感受到的悲伤难过都在这时像海潮般涌了过来，像要把人活活地淹没。周瑜用力咬了舌尖一下，试图以加倍的疼痛来终止不该在此时出现的情绪，直到尝到一股血腥味，他这才稳住了心神。周瑜伸手悄悄将箭矢尾部掰断，同时示意吕蒙无事，继续指挥退军。
　　直至退出城外，脱离了伏兵的追击，周瑜方策马疾驰，回到大营。
　　待到进入大帐，周瑜只觉两眼发黑，强撑着坐到了塌上，才对吕蒙说：“麻烦你找个军医过来，不要声张。”
　　吕蒙这时才有空仔细观察周瑜伤势，只见他右肋中箭的地方并没看到什么血迹，但油灯之下的周瑜面目惨白，浑身是汗，显然情况不妙。
　　吕蒙掉头要跑，就听到周瑜低低说：“不要跑，慢慢走。”
　　定定心神，吕蒙装出没事样走出大帐。
　　军医进来，见周瑜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微颤抖，满头都是细汗，身上还叉着支箭。军医不敢耽搁，急忙走近榻前把多余的箭矢剪断，褪掉周瑜身上的铠甲，剪开衣服，才看清伤势。
　　不知是何人射出的箭矢竟把周瑜长年携带的铜镜给射穿了，堪堪在身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不妙的是箭头上发出幽幽的蓝光。
　　军医急忙下手把伤口周围的微微变色的肉都挖掉，再将伤药撒到伤口上，最后裹上布，这才松了口气：“所幸这毒药不是什么致命的。都督的伤势没有大碍，只是需要静养，不可殚精竭虑，也不要大喜大悲才好。”又从医箱中取出一些药膏，“都督每天早晚要记得上药。”
　　周瑜点点头：“药就放那。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你们不要声张，都下去吧。”
　　吕蒙看着周瑜无力的样子实在放心不下：“都督，我还是留下吧。”
　　周瑜卧在榻上，不想浪费精力，只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吕蒙站在原地，执意不肯：“都督，你还是让我留下照看你一晚为好。”
　　周瑜提着最后一分力气拿出不常用的威严厉声喝道：“你这个样子，别人还以为我有了什么要命的伤，到时军心大乱，你待如何？”
　　吕蒙没有办法，只有退出帐外。
　　待吕蒙退出之后，周瑜才软软地瘫在塌上，放纵刚才一直克制着的感情重新袭来：得知孙策去世时的惊讶、看到孙策尸体的绝望、意识到和孙策阴阳两隔的哀伤、对和孙策在一起生活的怀念……各种感情选择在孙策去世都快十年的时候气势逼人地重新袭来，每一种都好似怕他忘了似的争着在脑海占取一席之地。而这每种感情都通过了时间洗礼，历经了光阴沉淀，交织缠绕，分量之重让人简直无力承受。
　　“我怎么会忘了呢？”周瑜闭紧双眼，喃喃自语，手里紧握着铜镜的残片，却再也找不到以往的安心感，不知不觉手里的力量加大，一道伤口现出，鲜血顺着铜镜边缘蜿蜒，一滴滴坠落地上。
　　我还是太心急了才中了这个陷阱……可这铜镜怎么突然不管用了呢？是因为箭矢的缘故还是因为你的缘故？阿策，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千万不要等我下去看你时，发现你不是安然无恙。我快有十年没见到你了啊。阿策……
　　周瑜终于在将脑子折腾到精疲力尽后昏睡，开始做起各式各样光怪陆离的梦，唯一相同的是，都包含着一张能把太阳比下去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