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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chapter 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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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飞鸣尚未出院,许懿应邀前往见面的地方是医院。
因此,俞飞鸣见到许懿的第一句话,就是为他没有制造一个更好的见面地点而与她道歉。
许懿礼貌地和对方寒暄两句,便表示开门见山:“俞董特意找我,是有事?”
这问题听起来颇为直接,甚至还有点不客气。
俞飞鸣愣怔一瞬,随即失笑说:“许小姐误会了,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看看你。”
许懿不管误会没误会,她坦然地与这位在商场上叱咤多年的中年企业家对视,直言:“苏明释应该和您都说清楚了,在我这里,您大概是得不到您想要的有效信息了。”
言外之意,该说的,苏明释都和他说了,找她也没用,她不会帮他在苏明释面前说情,更不会帮着他逼苏明释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俞飞鸣听懂了,先是一怔,随即哈哈一笑。他的笑声,尽管带着病中的虚弱,却也不难听出其中的开怀。
俞飞鸣说:“许小姐,能听到你这一番话,我今天约你见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许懿一呆,眨了眨眼睛:“您不是为苏明释才叫我来的?”
俞飞鸣摇头说不是,笑容依旧:“我今天其实主要是想见见你。”
顿了顿,俞飞鸣补充:“我知道许小姐是他爱的人。”
许懿沉默了。
她现在知道俞飞鸣为什么叫她来了。
大概是查苏明释的时候,顺带就查到了她和他之间有过不可描述的关系,所以尽管苏明释和俞飞鸣已经说清楚了,但还是带着“见儿媳妇”的心理想要见见她。
虽然,“公公”不是公公,“儿媳妇”也不是儿媳妇。
二十分钟后,许懿离开这间VIP病房以后,很快,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俞飞鸣见到来人,眼里没有惊讶,反而流露出丝丝了然的意味,仿佛他的到来,是他的早有预料。
俞飞鸣笑着招呼:“明释,你来了。”
苏明释只看着眼前的他在生理意义上的生父,没有说话。
俞飞鸣也不在意他的沉默,只含笑告诉他:“刚刚我见了你心仪的那个女孩子,懂得维护你,不卑不亢,还不错。”
俞飞鸣清楚,提到这个,苏明释必定有所反应。
果不其然,在他话落,苏明释说:“我已经把话和你说清楚了,你不该去打扰她。”
约是怒极,男人和缓平淡的话语里终是溢出压抑不了的怒火,后一句的每一个字音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十足的沉重。
“明释,我知道不该,也知道一旦被你知道了,你肯定会生气。”
俞飞鸣顿了顿,和眼前这个从他出生起就没见过的儿子解释:“可是,也请你体谅一下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情,我想要你好,就想看看那个你喜欢的女孩子,值不值得你待她好。”
然而,这个解释却一条导火索,将苏明释压抑在心头的暗火彻底点燃。
盯着俞飞鸣,苏明释一字一句的缓慢道:“当年,你为了家族前途放弃我妈,和她人结婚生子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担心我的权利和义务。”
话音落地,空气凝滞。
俞飞鸣的脸色霎时变白,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只能呆怔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不要去打扰我在意的人。”
“这是我最后一次通知你。”
耳旁回想着青年的最后落下的两句可称之为“警告”的话,俞飞鸣望着已经失去人影的门口,突然,闭上了眼睛,脸上皆是痛苦、后悔之色。
*
早已开车离开的许懿不知道苏明释和俞飞鸣还有这一番谈话。
到家以后,许懿就给苏明释致电过去。
“嘟嘟”两声,对面很快就接听,令人不禁错觉以为他就是在守着等她打电话。
这么一想,许懿便没有隐瞒,将俞飞鸣叫她过去与她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苏明释很安静,时不时地“嗯”一声,意味着他正在听她说话。
等许懿说完之后,他忽道:“锁锁,我不喜他打扰你,但是,能得你一番维护,我很高兴。”
不等许懿回应,苏明释停顿两秒,又缓慢地剖析自己:“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我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但是,不想瞒你占了上风。”
然后,他问:“我想知道,你听说了,会介意么?会怪我么?”
许懿:“……”
他都这么说了,就算真介意,她还能怪他么?
更何况,她并不介意。
只是,正要开口时,她莫名感到有些奇怪。
然而,不等她细究,男人似是等不及地催促,重复问:“锁锁,你介意么?怪我么?”
低沉的嗓音带着急迫,听起来一点儿都不像平时的他。
心里一软,许懿也懒得再思索,给了他定心丸:“不介意,不怪你。”
通话结束之后,许懿突然反应过来,虽说他不想对她隐瞒,但这些心里话,有必要一定要跟她说出来吗?
这个疑惑,不久后,便得到了解答。
这次小插曲过后,苏明释和许懿的联系较之之前,更加频繁。
除了每天早上和晚上在微信上雷打不动的日常问候以及分享,还会不时地与她见面。有时候,她外出逛街或者和曹编辑见面,他若是刚好有空,就会开车过来送她。逛街的话,就陪她一起;与曹编辑见面的话,就待在别处等她忙完,再送她回家。
后来,她重新开启在文物研究所的考古工作。尽管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出现了很多变化,但是,研究所却没有大的变动,都是原先的同事。回去时,面对一张张熟悉的脸,之前莫名忐忑的心霎时安定了下来。
工作稳定下来以后,苏明释不知何时起,开始接送她上下班。她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心思都扑在最新的项目上。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接送她上下班近半个月的时间了。
许懿这时还做不到坦然地接受他的付出。在下班时,坐在他的车上,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意识到这点,就要纠正。
所以,许懿在感谢他这段时间不辞辛劳地接送她后,就让他不必再继续了。为防他多心,误会她不识好歹,她还故意与他玩笑:“你一直接送我,不给我开车的机会,让我的小白在停车场吃灰,小白会伤心的。”
小白是她回国后新提的白色SUV。提车的时候,苏明释陪着她一起去了。当时他的车子刚好要去4S店保养,在聊天中得知她要去提新车,就说可以送她过去。等她坐上他的车说出目的地,才发现原来二人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然而,她这么说了,男人却不接她的话茬,只在等红灯时盯着她看,等起步时,就看着前方车况,对她说:“你还是介意了,还是怪我了是吗?”
男人的语气带着丝丝缕缕的委屈,好像是拼命隐忍却因情绪过度饱满而令其偷偷泄露了出来。
许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副驾驶座上转过身看着男人的侧脸,语气疑惑:“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我真没懂。说说?”
闻言,苏明释十分顺从,将不久前两人关于介意与否、怪他与否的谈话重述了一遍,详细到即使许懿有心推脱说忘记了都不能够的地步。而在说到她的回答时,他还沉着声,将她话里的郑重其事学了十足。
许懿:“……”
许懿无语凝噎,就是在这一刻,她恍然解了之前的疑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跟她掰扯一个介意不介意、怪不怪他的答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张了张嘴,许懿要辩解,这根本是两回事,怎么能凑到一起呢?
可是,当她定睛看着男人专注的望着前方路况的目光时,那些打算要出口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而这时说不出来,等到家了,也没能说出来。
这次的“平安度过”,对于两人的相处来说,就像开启了一个新的开关。
每当许懿想要拒绝男人过度的好时,苏明释总会拿出这番对话,问她是不是怪他。
依旧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偏偏他能心安理得地将两件事扯到一起,而她也偏偏做不到戳穿他的小心思,由着他拿着“鸡毛当令箭”,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这样的相处模式,维持了将近三个月。
一天晚上,男人给她打来了视频电话,除了日常闲谈之外,还告诉她许、苏两家打算在这周末聚餐。
许懿的语气有些微妙:“怎么是你通知我这件事?”
苏明释一听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吃醋了?”
许懿默然。
苏明释轻笑:“不用吃醋,这件事是我发起的,就算他们要通知你,也没来得及。”
顿了一下,苏明释半真半假地续道:“我总是希望做你的每一个第一的。”
许懿正拿着毛巾擦头发,闻言,手上动作顿住,望着视频里面的男人。许久后,她翻了个白眼:“希望总是要有的,不然哪来的失望呢?”
周日中午,两家聚餐如约进行。
聚餐途中,许茂州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女,两个人在低声讨论着什么,脸上带着笑容。女人低头吃饭时,披散的长发一直从肩头滑落。像是看不过眼,男人找服务员多拿了一双筷子,然后,取了支筷子作发簪,将散落的长发绾了起来,动作流畅丝滑,仿佛做过千万遍。
就在这时,许茂州忽说:“你们两个既然在一起那么久了,就不要继续拖了。”
夹菜的动作顿住,许懿抬头看了自己的爷爷一会儿。转头,盯着身旁的男人,神色漠然:“这就是你发起这次聚餐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