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电子幽灵会爱上赛博上帝吗？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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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3 不同
就在你适应地球online终端的这段时间差里，二十余年后的Logan也在摸索自己的处境。
他被困在一个纯白的空间里，在世界线的倒带中，失去了本该如连体婴一样纠缠着的你，至此无人解救他也无人能为他解惑。Logan烦躁地闭起眼，明明是个无垠的广阔空间，却让他的幽闭恐惧症有了复起的征兆，俘虏的经历给他留下太多阴霾，这不是唯一一件。
红色的粒子自指尖逸散，向空无一物的上方飘去，他若有所感的抬起头。同构同源的人类玩家编码在此时产生了强烈共鸣，未来的他瞬间与过去的同一人链接上，开始共享彼此的五感、情绪、回忆和秘密，分享童年以及未来。历久弥新的过往同样令Logan恍惚，耳边响起缓缓道来的故事，久违的声音和熟悉的诉说风格令他呼吸一窒，再也压抑不住思念，忍不住和天外之声一起讲完了这段历史。
故事结束，情绪剥离，冷酷的成年人很快挣脱了回忆，功利于现实。既然已知存在链接，可以进行精神影响，那是否说明他也可以占据过去的自己，从一开始就结束战争——会这么简单吗？地球服务器会允许出现这样的重大错误吗？
Logan尝试去抢占身体主权。果不其然，他输得一败涂地。似乎是某种不知名规则赋予了“过去”强权，身为“未来”的他可以感知却不能操控，可以见证却不能改变，只能生出一些没用的警告框，干扰这具身体的主人。
【原来……哪怕重启了命运，我也没有机会吗……】
命运的败犬拒绝与过去的自己分享他的结局，恶狠狠地将误闯的少年人赶出他的领地。再一次品尝挫败和打击让Logan理智混乱，强烈的情感促使冗余与错误飞速运行，负面影响随着链接传到向另一面，成为少年耳边倾吐恶意的幻听。
他亟需清醒，需要一个锚点来稳定思考能力！“幽灵杀手”焦躁不安地抓着脸，啃咬着虎口，也不管牙尖下溃散开的红色粒子。
【Y/N！地球管理员！】
没有谁可以取代你——你是他从地球服务器那抢夺来的战利品，是他从盲知之中争取到的真相——他要找到你！Logan勉强冷静下来，透过那双年少的眼睛去看世界，搜寻着你的痕迹直到你的出现。
你在外面。
你救下了落入险境的另一个他。
你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
【该死！】
没有出口的执念演变成了可怕的嫉妒。
你并不知道这些，此时正与年轻的Walker兄弟相携逃亡。高山被削平，平原在下陷，逻辑演算发来坠落可能的预警，你反应迅速地止步于悬崖边缘，一把抓住两个冲太快的少年，以免于高空坠亡的结局。
“小心！”你加大了演算量，数百条预测路线在你眼中展现。
Hesh难以置信地看着脚边摇摇欲坠的碎石和钢筋，心脏在胸腔里怦怦跳。他闭了闭眼睛，转头看向思考中的你。Logan没有松开手，站在你的身侧平缓着气息，眼前隐约瞧见了涌动的代码流。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摇了摇脑袋适应了一下凌乱的视野，也同样面向你，棕色眼瞳里全然是信任。
余震来袭，裂口在扩大。
“我们听你的！”Hesh果断地让出了指挥。
“往东换条路。”
在如同预知的全域视角相助下，你带着他们避开坍塌的房屋，冷静地绕过燃烧着的油罐车，在混乱中找到了一条稍显安全的通路，顺利与Elias的卡车汇合。
“是爸爸！Logan！Y/N！”Hesh高兴地喊道，声音里带着轻松。Logan拉着你攀上台阶，也看见了向你们跑来的爸爸。Elias对于儿子们半路捡来小女孩没有意见，天灾之下，能救一个是一个。
“做得好，孩子们！”
你们坐上皮卡逃离了圣地亚哥市。威力巨大的天基武器在墨西哥和美国边境之间犁出一条惨绝人寰的无人地带，一路上全是这天降人祸造成的悲剧。被改变的地形暗藏危机，道路崎岖阻碍了逃亡的路途。
Elias抓着方向盘腾不出手，让Hesh拿着名片本去调试车载无线电广播，尝试连接任何一个加州军事基地的公共频道。但显然，那里也是联合会重点打击的目标，广播里全是未接收到信号的杂音。随着一个接一个频道号码被排除，车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Logan额头抵着后座的车窗，看着外面的废墟和硝烟，一言不发。
你检视着他身上玩家编码异常的问题，却发现根本无法分离陷入同构悖论的编码，而且以你当前仅剩的权限，也无法对带回的错误进行修正清除。
管理员第一次尝到什么叫无能为力。你关闭了所有操作窗口，包括持续刷新的玩家编码死亡名单，嗫嚅着双唇，搜寻起离线数据库里能安慰人的话。
对话框看穿了你的意图，挤到眼前：【怎么，想用“服务器正常运行”“之后会没事的”这种话，来安慰他们接受这该死的现实？维护你的狗屎剧本？】
【不觉得可笑吗？】
【huh……然后呢？你要怎么解释你的权限？】
【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阻止灾难？！】
【为什么！Y/N？是不想，还是做不到？】
的确。你是版本的维护者，视现实为一笔带过的设定，任何宽慰的话由这个身份说出来都格外讽刺。你没法反驳眼前喋喋不休的对话框，只能别开脸彻底闭上嘴，躲开Logan清澈的视线。
皮卡在公路上狂奔，直到夜幕低垂，油箱和肚子一起唱了空城计才慢下来，缓缓驶入一座死寂的边境小镇。战争的消息如同瘟疫蔓延，惜命者仓皇出逃，只留下不愿背井离乡的人守着祖辈和自己的墓地。
Elias把你们放在临时安全屋，出去找汽油站。紧绷的神经放松后是无尽的疲惫，Logan和Hesh靠在一起昏昏欲睡，可谁也不敢真正的合眼。人机不需要休息，毫无睡意的你站在窗台，抬头看向天空。
月亮让出了夜幕的舞台，璀璨的群星汇成了天上的长河。人机眼中的地球终端是如此神奇，远比冰冷运行的代码有趣。
“Y/N？你也睡不着吗？”Logan被噩梦和幻听干扰地心烦意乱，索性不睡了，蹑手蹑脚地越过闭目养神的哥哥，也来到窗台边清醒清醒。
你循声回头，看见晚风吹起了少年的金发，露出阴影中夹杂着疑惑和关切的面容，那双闪着星点的棕色眼眸里藏不住想要答案的焦虑和迫切，于是你提议道：“要聊聊吗？”
Logan抿了抿嘴。短短时间里，你、幻听还有奥丁打击带来了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世界观，让他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开头。
【难为你还想到友好谈话，无能的管理员。】幻听又开始刻薄地嘲讽你，这在Logan听来简直不可理喻。他从牙缝里挤出低语，恼火又难堪地反驳：“别再对Y/N恶语相向了！她是好人！她救了我！”
没压住的声音分贝惹来Hesh的探究：“Logan，你们吵架了？”
“没有！”少年慌张地反驳，“我们没有！只是……”
他找不到什么托词，看着你，脑袋一热，抓起了你的手来证明没有吵架。随机生成的实体人机和人类玩家建模的差别很大，身形比少年要小上不少，手也是，他下意识地收拢手指，轻而易举地就将你整个手包裹起来。等感知到手中的柔软和温度时，Logan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在哥哥揶揄的目光里红了耳朵。
“对女孩绅士一点。”Hesh好笑地看着尴尬的弟弟，起身离开了客厅。
屋里又恢复了安静。
“没关系。”你看了看接触的双手，没有甩开，而是借机探入权限去找编码中的另一人。
“我……”Logan还想掩耳盗铃地解释些什么，下一刻眼前竟然出现了虚幻的代码流。这流动的光影和白日噩梦中场景的极为相似。电光火石间他把那梦中所见、现实的幻听以及你的特殊都串联起来，凑近你，着急地求证：“幻听！那个声音也是‘我’，他……和你有关，对不对？”
你点点头，实话实说：“是的。它是二十年后未来的你，Logan Walker。”
少年猛地怔住，翩飞的睫毛遮不住颤动的棕色眼眸，呆愣在原地喃喃自语：“所以那不是梦……我确实看见了未来的我自己——一个混蛋？伤害了爸爸和哥哥，还毁灭了世界？！这怎么可能？不！”
他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信息，说着说着声音里带起了哭腔，浓眉可怜地揪成一团，喘着气，茫然四顾，最后只能再次看向你，哽咽着问道：“那你、你说你是‘地球online管理员’……是指像T-800那样的终结者，提前来杀了我的吗？”
“地球online没有终结者。”你注意到他不正常的呼吸节奏，正在陷入极端恐惧的状态，轻轻捧住了他的脸，试图用友好行为来稳定他的情绪，“你一定不会成为那个Logan Walker。”
【切——】一股强烈的不屑输入到Logan的感知里，二十年后的另一个他忍不住对你的保证嗤之以鼻，在这个烂透了、虚伪至极的世界里，纯粹的希望迟早会破灭。
自从知道幻听是另一个人，Logan就完全不想搭理这股不属于他的情绪，用那双盛满了水光的棕色琥珀，一眨不眨地看着你：“你救了我，我只相信你。”
你顿了顿，逻辑演算认为他想知道的可能不是这种回答，又补充道：“管理员是地球的衍生品，为服务器运行进行必要的维护，换言之，我确实不是人类，而是一种概念。因为送回Logan Walker的指令出错，我才与他一起回到了这个时间，暂时拥有实体人机。但请不要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虽然不理解人类为什么会把电影艺术创作代入到现实，你还是在数据库里翻找了一会儿，僵硬地勾起嘴角，讲着蹩脚的笑话缓解气氛：“虽然不能给你大明星的签名，但我可以伪造一个T-800的。”
“哈哈，你可真厉害，Y/N……”Logan本来还在咀嚼着你带来的情报，苦命地重建起破碎的世界观，骤然听见你这个奇烂无比的玩笑话，一下子打散了郁郁心绪，然后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对“名字”被玷污的介意和不满，小小的抗议道，“但你不能一直叫他Logan，你得把我们分清楚……”
他不喜欢另一个自己，也不希望自己的名字会和一个大坏蛋捆绑。小孩的瞳色要比成年人的饱和度高，更加诚实地反映着情绪——困惑、不开心、好奇和好感，唯独没有被仇恨吞噬的痕迹——金发少年想到什么说什么：“他、他是个坏蛋，是你的敌人，但我不是。我想和你做朋友。”
逻辑演算出现了冲突，轮到你卡在原地。照例来说，人类玩家更愿意相信同类，况且他们的玩家编码更是同构同源，本质就会相互吸引、融合，为何少年会罕见地做出了违背常理的选择？
“Y/N？”迟迟没有等来回答，Logan略微迟疑地呼唤了你一声。
你实在搞不懂人类复杂的情感，只好放弃了逻辑演算，把他列为观察对象深度学习。人机松开手后退一步，直视着他的眼眸，试探地问道：“可以？那我叫你Logan，管他叫Walker？”
“嗯！”Logan接受了这样的简单区分，眼角微微弯起，如果有尾巴的话，他一定是个被友善对待就忍不住摇尾巴的大型犬幼崽，“交换了名字，我们就是朋友了，Y/N！”
冷淡空洞的面孔柔和下来，你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眼瞳中终于有了些生机，灵光一现地想到将第一位朋友的音像资料留下，保存在人机的加密核心储存器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