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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栽你手里了 ...


  •   夏天总是最难熬的,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了,窗外蝉鸣撕扯着沉闷。岁清躺在床上,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感觉身下的凉席都蒸腾着暑气,她烦躁地想:这鬼天气,简直要把人蒸熟了

      认命地关掉闹钟,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然后穿好那身同样闷热的蓝白校服,滚去洗漱。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被生活磨平棱角的麻木熟练,最后精准地卡在6:20左右到达校门,迎接她高三地狱般的第一天

      “高三第一天就迟到,大小姐行事风格不减当年啊”

      一个清冽又带着明显调侃的嗓音响起,像一块冰砸进蒸腾的暑气里。岁清抬眼,清晨的阳光勾勒出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影。江洺淮斜倚在校门旁的值日岗亭边,臂弯里夹着扣分本,校服衬衫领口随意地松开一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深邃,却也带着惯常的、让岁清牙痒的促狭

      要是没有面前这个欠人,岁清或许觉得今天是不错的一天。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被热浪和迟到双重夹击的烦躁,扬起下巴,毫不示弱地回敬:
      “哪里比得上江大少您啊,这主席就是不一样,架子还挺大的”

      对方似乎完全免疫了她的嘲讽,嘴角勾起一个更欠揍的弧度,语调拖长,还了回去一个更阴阳怪气的:
      “彼此彼此”

      虽然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不是很可取,但她就是喜欢看对方吃瘪的样子
      岁清正得意于自己扳回一城,却见江洺淮忽然敛了那点散漫的笑意,微微挑眉,向她慢慢靠近

      187cm的身高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将她笼罩在他颀长的阴影之下,阳光被隔绝,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淡淡洗衣液和某种清冽植物的气息清晰地传来,岁清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他修长的手指抢先一步——他伸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自然地拨开了她耳侧散落的几缕碎发

      然后——

      “啊!江洺淮你抽什么疯!” 耳垂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细小的撕裂感,眉头上瞬间皱起了一个深深的“井”字,岁清痛呼出声,抬眼怒视着眼前的罪魁祸首

      江洺淮的手指间,正躺着一颗小巧却闪耀的耳钉。细碎的水钻在初升的日照下异常耀眼,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晃得岁清有些睁不开眼

      “迟到,扣五分——”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执行力,目光却紧紧锁在她因疼痛和恼怒而微微泛红的耳垂上
      “还有,耳钉没收——”

      “江洺淮!!!你找死——!”

      岁清瞬间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伸手就要去抢。然而,近20cm的身高差在此刻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她跳着脚,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江洺淮只是稍稍将手举高,那枚小小的耳钉便如同远在天边的星辰,任她如何努力也够不着。阳光重新落回她身上,热辣辣的,更添了几分狼狈和烦躁
      抢到最后,她只觉得自讨没趣,力气也耗尽了,只能悻悻然地收回手,像一只彻底泄了气的皮球,肩膀都垮了下来

      “算了,” 她甩了甩头发,努力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因为温怒而显得更加明亮,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种倔强的风情,“大不了我再买一对就是了!”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小姐也会服输啊?”
      江洺淮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胜利者的挑衅,他指尖把玩着那枚小小的耳钉,阳光在钻石切面上跳跃

      聒噪的蝉鸣声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像无数把小锯子拉扯着燥热的空气。一阵微风吹过,带来短暂的、虚幻的凉意。风拂动少年额前的碎发,也卷起了他校服衬衫的衣角。一股极其清新、淡雅的栀子花香,混合着他身上干净的气息,猝不及防地飘进岁清的鼻子里

      很清新、很舒服的味道
      岁清心里莫名地嘀咕:如果它的主人也能让人感到这样就好了

      她双手抱在胸前,故意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试图掩饰刚才抢耳钉失败的尴尬和心底那点莫名的悸动,提高音量道:
      “切!江水水,你这么想要这幅耳钉不会是想要自己戴吧?不过也是,你那两颗耳洞闲着也是闲着——”

      一提到这个耳洞,江洺淮脸上那点得意的神情瞬间凝固了。去年暑假打赌期末第一的旧事涌上心头,被这死丫头以0.5分的分差险胜,然后被她生拉硬拽拖去医院打耳洞的经历……简直是他的黑历史!

      “岁清!——” 江洺淮很少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低沉的声音里压着火气。他刚想伸手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捞过来“教训教训”,却被一道洪亮而威严的中年男声骤然打断

      “江洺淮!岁清!你俩干什么呢!赶紧给我回班——!”
      鱼干黑着脸站在教学楼门口,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老班出面,江洺淮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强行压下,额角青筋隐隐跳动。可偏偏岁清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在转身跟着老班走之前,还飞快地扭过头,朝着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恨得江洺淮牙痒痒,差点没控制住当场把她揪回来

      岁清和江洺淮一前一后,像两个被押解的犯人,跟着这位面色铁青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高三(1)班的教室。原本如同菜市场般喧嚣吵闹的教室,在看清门口来人以及老班的脸色后,瞬间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落针可闻,只剩下老旧吊扇在头顶嗡嗡旋转切割着溽热的空气

      “你俩——!” 老班站在讲台上,手指毫不客气地点着两人,声音因愤怒而拔高,“给我到门外站着去!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一个纪检部部长,一个学生会主席,公然在校门口闹事,成何体统!让学弟学妹们看笑话吗?!”

      岁清在心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只能自认倒霉,拖着步子再次走出教室,站到了走廊上。江洺淮紧随其后,脸色也不太好看

      炎炎夏日,太阳已经毒辣得不像话,白晃晃地炙烤着水泥地面,升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阳光直射在岁清身上,晒得她裸露的手臂发烫,脑袋也一阵阵发晕。她烦躁地跺了跺脚,本能地、不断地挪向身旁唯一能提供遮蔽的——江洺淮高大的身影形成的阴影里

      “啧” 头顶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你靠那么近干嘛?!” 江洺淮侧过头,垂眼看着她几乎要贴在自己胳膊上的脑袋,语气带着惯常的嫌弃,但身体却没有丝毫躲开的意思

      “热,你给我挡挡” 岁清理直气壮地说着,又往他身边挤了挤,几乎要把自己整个塞进他的影子里,贪婪地汲取那一点点阴凉

      “现在想起我了?刚刚谁在校门口那么嚣张?” 江洺淮没好气地回敬,伸出手,屈起指节,不轻不重地弹了弹她光洁的额头,像在敲一颗倔强的核桃

      “你也没好到哪去,本小姐耳朵还疼着呢!” 岁清捂着额头,没好气地瞪回去,桃花眼里水光潋滟,不知是气的还是晒的

      “我说大小姐你可真行,” 江洺淮调整了一下站姿,确保自己的影子能完全罩住她,语气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我就今天值日,所以没去叫你上学,你可倒好,直接给我玩迟到,还戴着这个破鬼玩意招摇过市,不摘你的,摘谁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扣分本

      “我没迟到!” 岁清梗着脖子反驳,白皙的脸颊因为热气蒸腾和情绪激动而染上红晕
      “本小姐时间管理大师,卡的刚刚好!谁知道遇到你这个杀千刀的!真可恶!”

      “嘿!你还和本少爷杠上了是吧!!!” 江洺淮也提高了音量,作势要去揪她

      “行行行!江水水!咱不闹了!我认栽了,认栽了行不行。” 岁清赶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声音里带着点自暴自弃的疲惫。再吵下去,被路过的老师看见,怕是又要加罚

      听到这句话,江洺淮的身体明显一僵。他脸上的愠怒像潮水般迅速褪去,随即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却又带着点玩味和得意的淡淡微笑。他慢慢地、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再次凑近她,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他微微低头,那双深邃的丹凤眼近距离地凝视着她有些躲闪的桃花眼,眸光流转,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轻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带着玩笑却又莫名认真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说道:
      “真认栽了——?认、栽、在、我、手、里、了——?”

      温热的呼吸拂过岁清的耳廓和脸颊,带着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栀子花香。岁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莫名暧昧的举动弄得彻底呆住,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浅薄。脸颊的温度急剧攀升,心里像是有什么陌生的、带着绒毛的东西在悄然破土,痒痒的,让她莫名慌乱
      她用力甩甩头,迅速把这奇怪的感觉归咎于这该死的、令人头脑发昏的酷热天气

      “是是是,我认还不行吗,真是栽你这个江大少爷手里了”,她强装镇定,掩饰性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试图用夸张的不耐烦掩盖内心的兵荒马乱

      “不过你靠这么近干嘛,还一幅兴灾乐祸的样子”,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近在咫尺的胸膛,像是要推开这扰人的热源和气息。江洺淮好像也才意识到两人过近的距离,轻咳了两声,迅速直起身,拉开了些许距离,眼神飘向远处蒸腾的热浪

      “没什么,” 他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带着点欲盖弥彰,“你不是热吗,给你挡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岁清总觉得江水水刚才的语气怪怪的,似乎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得逞般的得意
      不过她也没心思深究了,热浪和刚才那阵莫名其妙的心悸已经耗尽了她思考的力气。况且,从小到大,这家伙不总是这样一副神秘莫测、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么?

      时间在难耐的暑气和沉默中悄然流走。头顶的太阳越来越毒辣,走廊尽头传来教室里模糊的讲课声。岁清和江洺淮就这么并肩站着,像两棵被晒蔫的植物。意识在高温的蒸烤下逐渐变得模糊,眼皮沉重地往下坠。身边那股熟悉的、清新干净的栀子花香,混合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成了酷热中唯一的慰藉
      岁清迷迷糊糊地想着:这家伙虽然讨厌,但影子还挺好用的……找到依靠后,沉重的脑袋便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最终歪倒在了江洺淮温热的肩膀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醒!醒醒大小姐——”
      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在耳边响起,肩膀被轻轻推了推。意识艰难地回笼,岁清迷茫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江洺淮放大的俊脸和他肩膀上那块可疑的、微湿的痕迹——那是她睡着时流的口水?!她瞬间清醒,猛地弹开,脸颊爆红

      “你这都睡一节课了,再不醒我都快以为你挂了呢” 江洺淮活动了一下被压得有些发麻的肩膀,语气是惯常的欠扁,但眼神却在她爆红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微微勾起

      心里已经不知道快翻了多少个白眼了
      “去你的江水水,能不能讲点本小姐好!” 岁清恼羞成怒,抬脚就朝他那条笔直的长腿踹去,可惜被对方一个灵活的蛇形走位轻松闪过

      “好了,别闹了,” 江洺淮指了指空无一人的走廊尽头,“鱼干走了,我们回去吧”

      岁清没回他,只是揉了揉发麻的腿,带着刚睡醒的迷瞪和残留的羞愤,摇摇晃晃地率先走进教室。江洺淮也不恼,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跟在她后面,嘴角那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始终没散

      一进教室,板凳都还没坐热乎呢,后背就被人用笔帽一顿猛戳

      “小清清!小清清!” 后桌的顾声舟顶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美式前刺短发,探过身来,帅气的脸上写满了八卦,压低了声音进行“夺命连环call”,“快说说,你和水水怎么了?怎么刚开学第一天就被鱼干抓典型开刀啊?在校门口演哪出呢?”

      “是啊清清,你没事吧?” 旁边凑过来一个清秀的女生,许晴熠扎着高高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笑容明媚得像个小太阳,校服穿在她身上都显得格外清新有活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与岁清此刻感觉自己身上沾染的走廊罚站的“阴湿霉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晴熠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事” 岁清对许晴熠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桃花眼弯弯的,随即又回过头来看向顾声舟,眼神瞬间变得危险起来,像只锁定猎物的猫
      “有声船!你很空是不是?!你要闲得没事干,我暑假作业还没补完呢,要不你给我写了!” 说着就作势要去薅少年那头精心打理过的刺猬般的短发

      “哎哟喂!姑奶奶饶命!” 顾声舟吓得怪叫一声,身体灵活地一缩,夸张地躲到了许晴熠身后,双手搭在女友肩膀上,只露出半个脑袋,嘴上喊着,“晴熠救我!你家小清清要谋杀亲同桌了!”

      眼前的顾声舟一身干净清爽的白色校服短袖,衬得小麦色的皮肤更显健康活力,高挺的鼻梁,总是带着笑意的嘴唇,配上那副阳光开朗的模样,标准的校园男神长相。而被他当“挡箭牌”的许晴熠,笑容明媚,两人站在一起,活脱脱一对金童玉女,青春逼人,羡煞旁人

      看着这一对璧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再想想自己刚才的狼狈罚站和肩膀上的口水印,岁清只觉得一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
      “切!本小姐今天真够倒霉的!” 她趴在桌子上,把脸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带着十足的怨气
      “先是被你们江大少爷在校门口抓包,又是被鱼干罚站晒成咸鱼干,现在又被你这个有声船夺命连环call!我说你们这些名字带‘水’的是不是都是故意的?知道我怕水!故意克我是不是!”

      “你自己名字不也带水吗?” 顾声舟躲在许晴熠身后,不怕死地小声反驳了一句。

      “什么?!你有胆再说一遍!” 岁清猛地抬起头,桃花眼危险地眯起,吓得顾声舟又把脖子缩了回去,紧紧贴着许晴熠,引来后者一阵清脆的笑声。

      说着有心,听者也有意,知道岁清这通邪火大半是冲着自己来的,江洺淮坐在旁边,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他看着眼前这只炸毛的、气鼓鼓的小猫,觉得她这副张牙舞爪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可爱

      “晴熠啊——” 岁清拖长了调子,转向许晴熠,瞬间换上一副可怜巴巴、泫然欲泣的表情,桃花眼努力挤出几滴不存在的泪花
      “我命苦啊,开学第一天就被整成这个样子,以后这高三可怎么过啊……你救救我这个可怜虫吧,收留收留我……”

      许晴熠被她这副夸张的“死皮赖脸”样逗得直捂嘴笑,肩膀一抖一抖的。“行了行了,瞧你那可怜样,”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指了指旁边一脸看好戏的江洺淮,“我是不能带你走了,我还要和我们家声舟过二人世界呢。不过嘛——” 她狡黠地眨眨眼,“说不定你身边这尊大佛可以收留你哦?”

      “杀千刀的!许晴熠你重色轻友!” 岁清立刻指控。

      “有声船你太过分了!你欺负我就算了!还把我的晴熠拐走!” 她立刻把矛头再次对准顾声舟,伸手就要越过许晴熠去掐他

      顾声舟吓得哇哇大叫,在狭窄的座位间东躲西藏,大喊救命:“水水!水水救命啊!有人要谋杀你亲兄弟了!”

      “好了,别闹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江洺淮突然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他长臂一伸,轻松地越过桌面,精准地捉住了岁清那只“行凶”的手腕,温热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拉回座位
      “有气冲我来,和他过不去做什么?”

      “都是一样!你们这群摆货!” 岁清气呼呼地一把甩开他的手,鼓着脸,重重地趴回桌上,把后脑勺对着他,用行动表示:本小姐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大小姐真生气了——?” 江洺淮的声音带着点试探,从旁边传来。

      “哼!” 岁清用实际行动回应,把头扭向了另一边,用更坚决的后脑勺对着他。

      “哎……” 江洺淮似乎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慢悠悠地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打开盖子,一股诱人的、带着浓郁酱香和土豆清甜的气息瞬间在闷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我妈今早特意做的,香喷喷的土豆丝馅儿大包子,皮薄馅多,土豆丝金黄软糯还带着锅气……看来就只能我自己享用咯?”
      他故意把盒子往岁清那边晃了晃,拿起一个白胖胖、冒着丝丝热气的包子,作势要咬

      岁清死死闭着眼,心里默念:眼不见为净!本小姐意志坚定!不为五斗米折腰!今天铁了心不理他!包子也不行!
      “嗯……真香,这土豆丝炒得火候正好,还加了点我妈秘制的肉臊子……” 江洺淮慢悠悠地咀嚼着,声音清晰地传来,每一个字都像小钩子,精准地挠在岁清这只馋猫的心尖上
      “呜……” 意志力在香气的围攻下迅速土崩瓦解。算了,还是下次再铁了心吧!尊严诚可贵,包子价更高!岁清刚想认输地转过头,嘴巴却猝不及防地被塞进了一大块温热柔软的东西!浓郁的土豆丝混合着肉臊的咸香瞬间在口腔炸开!

      “唔唔唔……!” 她被塞得措手不及,只能发出含糊的抗议,鼓着腮帮子,像只仓鼠,桃花眼瞪得溜圆,控诉地看向始作俑者

      江洺淮一手拿着剩下的半个包子,一手淡定地收回,拿起纸巾擦了擦沾了点油渍的手指,看都没看她,只是整理着桌上崭新的课本,漫不经心地说: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江洺淮!你卑鄙!无耻!小人!” 岁清奋力咽下嘴里的食物,终于腾出嘴来,气急败坏地指控,嘴角还沾着一点亮晶晶的油渍和包子皮屑

      看着她这副又馋又气、狼狈又生动的样子,江洺淮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书,终于转过头,正对着她。他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直勾勾地、一瞬不瞬地望进她的桃花眼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了平日的戏谑和疏离,反而清晰地映出她有些炸毛的影子,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和……难得的、近乎诚恳的耐心

      “是是是!” 他顺着她的话点头,语气却放得异常柔和,像在哄一只闹脾气的小动物,“我混蛋,那……大小姐就不要和我这个混蛋生气了好不好?”

      被他这样一双深邃的、仿佛会说话的眼睛近距离、专注地凝视着,岁清的心跳再次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江洺淮的眼睛。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上挑,勾勒出天生的风流韵味。此刻,那深邃的眼底像是漾开了一层温润的水光,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因为那点歉意和刻意放软的笑意,显得格外……动人
      被这样一双眼眸专注地看着,再大的气也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更何况……手里还捏着人家贿赂的半个包子呢?

      岁清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炙热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快要把她盯穿了。她飞快地移开视线,耳根悄悄染上绯红
      为了早点结束这让她心慌意乱的对视场面,她只能装作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极其敷衍地、缓缓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一个月凉菜”
      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残余的别扭。

      江洺淮眼底的笑意瞬间加深,像是终于等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温热干燥的掌心带着少年人的力量感,“啪”地一声,清脆地击在她摊开的、微凉的手心上

      “成交!”

      讲台上,鱼干正唾沫横飞地讲着高三动员和纪律要求
      头顶上老旧的吊扇吱呀作响,奋力切割着溽热的空气,混合着角落里空调外机沉闷的低吼,构成了夏日课堂特有的背景噪音

      “本来夏天就烦得要命,还要听这条死鱼在这里念经……” 岁清趴在摊开的崭新课本上,下巴枕着手臂,嘴里不满地小声嘀咕着,桃花眼无神地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感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热”和“困”

      突然,一阵冰凉滑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低头一看,一袋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凉菜不知何时被塞进了她手里
      红油透亮,翠绿的香菜段点缀其间,隐约可见脆嫩的笋丝和豆皮,散发着诱人的麻辣鲜香
      是校门口最抢手那一家店!

      岁清的眼睛瞬间亮了,差点没控制住自己兴奋地低呼出声
      她猛地转头看向旁边,桃花眼里满是惊喜的光,像盛满了星星

      江洺淮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侧脸线条流畅而冷淡。他头也没抬,只是用书脊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出息!小点声吃,油别沾本少爷衣服上” 语气里是万年不变的嫌弃,但岁清自动忽略了

      虽然面前这个人真的很装,但谁会和美食过不去?特别是这种解暑开胃的凉菜!这么想着,心里那点想要回嘴的念头立刻被强压了下去
      她小心翼翼地撕开袋子一角,浓郁的麻辣香气瞬间钻进鼻子,勾得她食指大动,她迫不及待地捻起一根笋丝塞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唔……” 她一边埋头享受着这酷暑里的救赎,一边含糊不清地小声哔哔,试图找回一点场子
      “江大少,你这么好心?不会是想把本小姐喂饱了犯困,好趁机拉下第一的宝座你自己上位吧?”

      江洺淮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向岁清这边侧倾,用宽阔的肩膀和摊开的书本,巧妙地挡住了讲台上老班可能扫视过来的视线。他依旧没看她,目光停留在书页上,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无奈和毫不留情的吐槽:

      “得了吧大小姐,有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云城中学谁不知道你这位岁大小姐,每天逃课逃学不写作业,照样能常年霸榜年级第一?您就放一百个心吃吧,” 他终于侧过头,瞥了她一眼,丹凤眼里带着熟悉的、欠揍的促狭,“这点小‘毒’还毒不死你。再说了,本少爷正人君子,光明磊落,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啊,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摆货!” 岁清在心里狠狠地腹诽了一句,对着他的侧影做了个无声的鬼脸,然后决定专注于眼前的美食——毕竟,凉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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