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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舞会的前两天,云州市陵园,陈惠平墓前。

      程锦年和白拓翕低头凝望眼前的墓碑,久久没有说话。

      前天,他们已经参加过正式的下葬仪式。

      那时恰好下雨,白拓翕的家人、亲戚朋友们来了很多,都穿着黑衣服,撑着伞,沉默地站在墓前。

      一位老人被两个年轻人搀扶着。她很瘦,头发全白,但眼睛很有神,注视墓碑上“陈惠平”几个字,嘴里念叨着,泪缓缓湿润眼眶。

      听说,她是白拓翕的曾祖母,岁数近百,膝下子孙满堂何等幸福,却要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

      程锦年侧过头,发现白拓翕哭了,泪水近乎涌出来,一点声音没有。前天他没落一滴泪,可能麻木,可能故作坚强。

      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轻轻抚摸白拓翕的背,希望这样能让他好受些。

      哭了一阵,白拓翕的泪水止住。他擦掉脸颊、下巴上的泪痕,跟程锦年说:“我想坐一会儿。”

      嗓子很黏糊,但程锦年听清了,点点头,陪他一块坐下。

      白拓翕用手触摸碑上的刻字,喃喃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走。”

      初三寒假时,陈惠平的病愈发严重,虽然那次抢救过来,但医生说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任何时候死神都有可能把镰刀落下。

      他们绝望了,只能想方设法凑出时间,陪陈惠平度过最后的时光。

      没想到奇迹发生,陈惠平的状态逐渐好转,完全没先前病怏怏的模样。她甚至决定出院,在家里接受保守治疗。

      他们一家回到从前的日子,平平淡淡,又很幸福。陈惠平说想看见白拓翕考上心仪大学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

      白拓翕分外努力,高中三年排名从未掉出年段前十过。

      但上周,陈惠平在家里突然昏迷不醒,送往医院抢救。命运的天平没有再站在他们这边。

      白拓翕跟母亲说了几句话,之后控制住心情,不再说下去,站起来,跟程锦年一块出了陵园。

      陵园门口,白拓翕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迟疑片刻说:“舞会的事...”

      程锦年扭过身,淡淡一笑,理解道:“没关系。不用勉强自己去。”

      “抱歉。”白拓翕充满歉意,但这段时间里,他的确没心思参加之类的活动了。

      程锦年摇摇头,掩盖住心里的失落,在交叉路口,跟白拓翕挥手告别。

      回到家里,程锦年把自己丢进房间内,默不作声,直到门口有人喊他。

      “刚回来?”程海威穿着一身黑色居家服问。

      程锦年点点头,难得在他爸面前露出不太开心的神情。

      程海威察觉到,可能想讲几句安慰的话,说出来却彻底变味。

      “人要往前看,一而再再而三地沉浸情绪里,只会害了自己。”

      程锦年听笑了,阴阳怪气地说:“对对,人生的尽头都是死,应该往前看。”

      气氛又压抑起来。

      程海威忍住脾气,不跟他辩驳,转而说:“院校看得怎么样?专业呢?”

      “没有。”程锦年走过他,自顾自地下楼,走进厨房。

      程海威跟着,语重心长地讲:“我建议你学管理,将来公司...”

      “不用。”程锦年打断,把冰箱里的预制料理包剪开,倒进碗里,“我不喜欢。”

      “你没做怎么知道喜不喜欢?未来是依你说了算吗?”

      “怎么不是?”程锦年拿碗重重敲击桌面,“我的未来就你说了算?”

      矛盾愈演愈烈,程锦年不想继续待在家里,把东西放回冰箱,就穿着睡衣拖鞋走出门。

      “去哪?”

      程锦年没理会。

      街道上人来人往,其中不少年轻的男孩女孩。程锦年路过,听到几个学生讨论明年中考结束的假期要去哪里玩。

      恍恍惚惚间,程锦年意识到,这个暑假,他竟然没有什么出游计划。

      先前都惦记着舞会,希望能在舞会上和白拓翕表达心意。

      现在还有机会吗?程锦年疯狂地想。

      或许过段时间,等白拓翕心情好些,他可以邀请他出去玩,借着机会说出来。

      就等志愿录取后吧!

      白拓翕成绩这么好,录取到心仪的学校,肯定会开心的!

      于是程锦年又开始等待。

      好不容易挨到录取后,程锦年兴奋地给白拓翕打电话,找他出门。白拓翕同意得很快。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店见面。

      程锦年打扮了一番,还带了顶帽子,看着很酷。白拓翕依旧穿着灰色的T恤,短裤,运动鞋。

      “怎么样?你是不是录取上华大的经济专业了?”程锦年好奇地问。先前,白拓翕就对经济类的知识展现出特别的兴趣。

      可白拓翕摇了摇头,极其意外地说:“我要去读警校了。”

      程锦年举咖啡的手一滞:“警校?你报名了alpha专项?”

      他点点头,右手搭着左手。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想读华大经济吗?”

      白拓翕笑了笑,说:“但alpha专项有补贴还可以免学费。我不想给我爸太大压力。这几年他已经很辛苦了。”

      这话尽管说得平静,但其中包含着很多无奈和妥协。

      程锦年不安地说:“警校在哪?”

      “在东南市。”

      程锦年的眉头耷拉下来,彻底失望。

      当初,他以为白拓翕一定会被华大录取,所以填了很多首都学校的志愿。现在他们反倒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程锦年责怪道,“我也可以报东南市的大学,我们还可以在同一个城市读书啊。”

      白拓翕没有愧疚,反而也激动起来:“锦年。填志愿不是闹着玩的。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想,就盲目跟我填一个城市呢?”

      “我什么都不想?”程锦年被这句话击中,眼眶涌出几分酸意,“你有考虑过...”

      我们吗?

      最后三个字没有说出口,他藏在心里,最后拿上自己的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店。

      他越走越快,眼泪也如突然来临的暴雨般,哗啦啦地落。后来实在支撑不住情绪,他倚靠墙壁缓缓坐下,把脸埋在膝盖间。

      哭了好一阵,程锦年抬起头,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张信封。

      最早,这张信封装着程锦年手写的舞会邀请函,而后他重新写了一封信,里头表达他对白拓翕这几年的感受,以及在结尾处,犹豫很久写下的一句告白。

      他通红着眼眶,自嘲似的笑起来。

      一切其实都是他自作多情吧。

      程锦年起身,把信扔进旁边装满废物的垃圾桶。

      这是他们暑假期间最后一次见面。程锦年不曾想,这也是他们几年间最后一次遇见。

      之后的同学会,过年聚会,白拓翕都没有参加,似乎永远有忙不完的事。

      他们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大学里,程锦年遇见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跟高中一样,交到很多朋友,且离他爸更远,日子过得比从前更加舒坦。

      可即便如此,他再没有对谁有像对白拓翕那样的感情,炽热,又似流水般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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