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深》小雨吃咸鱼

9、第 9 章

　　好想好想离开，去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不想再回到那间拥挤货架的小超市，不想被妈妈收走自己的努力成果，她知道妈妈为什么早早就逼她先签约了X大的建筑系，都是因为那个素未谋面的爸爸。

　　那个名叫刘宏的男人，在刘昭宁出生后不久，就跟着当时从A市来C市做工程项目的老板离开，来到了A市发展，他从打字员一路混成老板秘书，最后娶了老板的二女儿，成了这家现在名声赫赫的大型建筑公司在A市的总经理。

　　刘宏年轻时眉目清俊如白净书生，与艳丽明媚的陈柔曾是一对璧人。陈柔不顾一切的投身于和刘宏的爱情，父母三番五次劝说最终在她的坚持下成全了这段姻缘。陈柔这套带商铺的屋子便是当年的嫁妆，而刘宏则是来去匆匆，在这场婚姻里仅留下了刘昭宁这个女儿，便奔向了自己的前程。

　　昭宁觉得妈妈恨刘宏是理所当然的，她对二人的感情很复杂。小时候看着刘昭宁日益像刘宏的脸，一边流泪一边打她。后来，妈妈既欣慰于昭宁的省心懂事，又痛恨她与刘宏般的聪明。她赚到的奖金，在陈柔眼中仿佛是刘宏的“赎罪钱”，前夫从未给过她们经济补偿，昭宁在陈柔眼里像是在替父亲还债。

　　所以X大签约那天，刘昭宁听到陈柔说出“建筑系”三字时，瞬间如坠冰窟。她明白，那些纠缠与磨难不会结束，只会愈演愈烈。她不想做拯救他人心魔的圣人，她连自己都来不及救。

　　能做到的事，她都拼尽全力；遇到机会，便牢牢抓住。从陈柔身上，昭宁看到了太多被贪嗔痴支配的荒唐逻辑，她不想重蹈覆辙，困死在一隅之地。

　　军训结束正式开学，刘昭宁多番搜索查阅，发现对她而言最好的出路只有“2+2”项目，她的高中成绩只有一年，其他途径都行不通。因此她只能按部就班安排学习和攒钱计划。课余时间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在打工。周末时，她会和贺煜在校外牵手散步，或是窝在小公寓的餐桌边一起复习。

　　在贺煜的督促下，昭宁终于开始吃午饭。两人一个胃口小，一个容易胃痛，等菜的时间比吃饭还长。贺煜有时会抱着她在沙发上看书，他的手肘靠着少女身上仅有的一点软肉——吃过饭后不再平坦的腹部上。昭宁没有推开他，大概是默许和喜欢这种亲密。

　　刘昭宁不懂贺煜是什么意思，却贪恋他的亲吻与拥抱，渴望更亲近些。自从在浴室里被他摘下眼镜拥吻后，每当看见贺煜摘眼镜，她心中便泛起异样的兴奋，隐隐期待着什么发生。

　　十二月某个周日夜晚，宿舍里四人都在。昭宁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微妙：室友小X站在小Y的椅凳后，满脸八卦的笑；平日活泼的小Y却一脸羞怯。

　　“小Y，有什么情况从实招来～你和Z学长该不会在酒店‘讨论学习’吧？”

　　昭宁和小晨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小晨挑眉：“你说大二二班那个班长Z啊。哎～我们小Y还挺上道的。”

　　昭宁记得大二二班的班长是个爱打篮球的，留着寸头的高壮男生，闻言昭宁也笑了。

　　当事人小Y涨红了脸，语无伦次道：“没有，就是昨天，学长约我去吃酒店的自助早餐……”

　　“约早餐？啧啧，你们俩也是熟门熟路了。”小晨笑道：“感觉怎么样？看来使用体验能打个优了？”

　　“别说了，你可真讨厌……”小Y捂脸缩进椅子里。

　　“小X呢？你去那家酒店干嘛？”小晨又问。

　　“哦，薅羊毛，写点评打卡送免费咖啡蛋糕，巨划算！”小X兴奋的答。

　　“吃吃吃……”小晨翻了个白眼。

　　平时一向安静的昭宁忽然开口：“看来‘大树小米椒’也不真嘛。”

　　”众人一愣，随即笑作一团。话题转到各自的感情状况，除了小Y，其他三人纷纷表示：“不想吃，难吃，吃不到。”

　　此刻，在隔壁T大宿舍重装电脑系统的贺煜不知道，自己已悄悄上了某个大馋丫头的“必吃榜”。

　　十二月末的周六，除小X外整个宿舍都伪装成球迷到X大体育馆看男篮挑战赛，其实真是目的是为了围观Z学长和小Y的撒糖互动。妆发精致的清冷美女小晨拉着穿jk制服的昭宁坐在小Y旁边，两个人一个端庄一个温婉，全然不像平时在宿舍的模样。镜头定格到小Y和Z学长的互动，两人坐在旁边也只是淡定微笑。

　　不一会儿，一个留着上扬碎发，笑容明媚的男生小跑过来。小晨看见他，立刻褪去高冷，露出愉快的表情。

　　“小晨也来这儿看球啊？”男生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看着小晨，姿态洒脱随性透着活力，左耳红钻的耳钉闪亮，为他平添了几分不羁，注意到旁边的昭宁和小Y似乎和小晨相熟，男生看起来更开心了。

　　“嗯，昊阳哥已经放寒假了吗？”小晨对昊阳说话，比往日和学校其他男生说话的声调高些，每个音节都透着关心。

　　“嗨对，回来过不完年又得走，我找我哥拿了票，一会儿排队握手签名呢。”男生整了整额前的碎发，看向旁边的刘昭宁：“这是你朋友？”

　　“嗯，这位是刘昭宁，这位是Y，都是我的室友。”小晨介绍，“这位是王昊阳，我发小。”

　　刘昭宁和小Y点头向王昊阳打招呼，王昊阳也回以微笑。下半场即将开始，王昊阳以多要两张门票二维码为由，加上了昭宁和小Y的微信。

　　昭宁注意到，王昊阳的微信头像是手绘的卡通形象，手里抱着篮球。“估计真是球迷吧。”刘昭宁想着，手机传来震动，刚点开对话框，就收到他的消息：先是给她三天可见的朋友圈封面点了赞，又发来备注和表情包，接着便邀请她们去吃火锅。

　　小晨也开口了：“昊阳说，谢谢你们的二维码，晚点请我们三个一起去他家会所吃火锅。”

　　目光追随球场上男友的小Y头也不抬的拒绝了。昭宁对会所和火锅两个词的组合挺好奇，答应了下来王昊阳的邀请。

　　夜幕降临，小晨家的司机载着两人来到北三环的王家会所。踏入大门，大块砖红色与墨绿色大理石撞入眼帘：地面以砖红色为基底，嵌着墨绿色藤蔓拼花；墙壁下半部是Prada绿大理石护壁板，上沿饰以金色浮雕；弧形楼梯的栏柱由带白色纹理的冷翡翠石材雕成，台阶边缘镶着鎏金铜条；穹顶的水晶灯折射出斑斓光斑，在深色调的石材上流淌出复古奢华的虹光。

　　一位年轻管家将她们引入一楼右侧的房间，王昊阳正翘着腿打掌机游戏。

　　“可惜了。”不知是游戏输了还是什么原因，王昊阳感叹一句站起来：“我哥他们今天都不在，不然轮不到我嚣张了。”

　　他与小晨寒暄几句，又向昭宁伸手。昭宁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调古龙水味。刘昭宁还穿着下午的衣服，许是冬季皮肤敏感，或是腮红打得重了，鼻尖和脸颊泛着淡淡粉意，睫毛卷翘浓密，她温柔笑对王昊阳。王昊阳俯视着眼前的少女，觉得她内向的模样，像极了自己收藏的几个OB24娃娃。

　　“真可爱啊。”他暗自想着，等少女从身边走过，才在她旁边坐下。

　　单锅小火锅里，半透明的汤底正咕嘟冒泡，浅金色汤汁裹着火腿、鸡汁与鱼翅的香气漫上来。冰盘里的斑节虾还在动弹，触须扫过莹白的扇贝肉；改刀成花的斑鱼和鲍鱼整齐
　　“真可爱啊。”他在心中偷乐，等少女从身边走过做到她的座位上。

　　单锅小火锅里的半透明汤底正咕嘟着气泡，浅金色的汤汁裹着火腿、鸡汁与鱼翅的香气漫上来。冰盘里的斑节虾还在动弹，触须扫过莹白的扇贝肉，改刀成花的斑鱼和鲍鱼在冰盘里摆放整齐，手打丸滑放在银勺里，盛在水晶盘上。另一个瓷盘中间放着翠绿的蔬菜，鲜嫩如春芽。服务生递来银质漏勺时，昭宁注意到冰盘边缘还卧着几片薄如蝉翼的响螺片，在雾气中微微蜷曲。

　　小晨调着蘸料，沙茶酱里拌了现炸金蒜，又滴了三滴青柠汁，淡棕色酱汁里浮着颗颗鲜红的小米椒碎。

　　“小晨好能吃辣……”昭宁嘀咕道。

　　“就你不能吃，不能吃辣的C市人，户籍全给你注销了信不信。”小晨笑着调侃。

　　“销就销，鬼知道以后我是哪儿人。”昭宁笑了，气氛渐渐放松。

　　王昊阳只看着两人拌嘴，半晌才插话：“小晨明年秋季学期来M国吗？”

　　“对，不过我去美西。”小晨涮了片响螺放进碗里。

　　王昊阳夸张的叹气“那我可太羡慕了。我那儿都冷的要死，再待个四五年，我都快冻成化石了。”

　　“让你哥给你换个学校呗。”小晨瞥他一眼笑道。

　　“不敢，”王昊阳缩缩脖子：“我现在可老实了，大四给我安排个陪读我就谢天谢地谢谢他了。”

　　“对了，小宁也要走对吧？”小晨转向刘昭宁。

　　“嗯，我大三走。”刘昭宁回答，咬了口扇贝，觉得自己调错了配料。

　　“成绩出了吗？”王昊阳随口问。

　　“嚯，你问她？”小晨空着的左手拨了拨刘海。“她可是我们学院的顶级学霸，你高中请两年家教还不如人家学三个月。”

　　“学霸姐，幸会幸会。”王昊阳侃道，端起果汁杯要和刘昭宁碰一碰。

　　“学霸妹好吧，学霸妹……我们小宁，是哪一年的来着？”小晨也举杯“小宁小你三岁半吧，别把人叫的和你一样老。”

　　“得得得。”王昊阳作出投降的姿态，表情认真，黑眸深深的看向刘昭宁：“小宁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