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不眠夜》禾西子

33、第33章 梧桐树下永远的约定

　　学校会议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

　　吴晓峰坐在靠门的位置，脸上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嘴角贴着创可贴。

　　面前摆着一杯没动过的温水，他的眼镜已经用胶带勉强固定。

　　"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王校长推了推老花镜，翻看着档案："情况已经核实了。母亲住院，父亲酗酒赌博，家庭确实困难。"

　　李教导主任点头："这次事件影响很坏，但问题出在家庭。不能让孩子受影响。"

　　李主任看向吴晓峰："学校会帮你申请临时补助，同时组织全校自愿捐款，专门用于你母亲的医疗费。钱会直接充进医院账户，不会经过你父亲。"

　　吴晓峰低着头，手指攥着校服下摆。

　　班主任陈老师拍拍他的肩："这不是施舍，是同学们的心意。你平时多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

　　财务处的张老师翻着报表插话："流程上需要家属签字，但你父亲的情况..."

　　"我可以签。"吴晓峰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我已经满十六周岁了。"

　　会议室里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好。"王校长敲了敲桌子："发正式通知，确保捐款透明。医院那边会特别备注，这笔钱只能用于治疗，任何人不得挪用。"

　　王校长最终拍板，"周一早操时间发起倡议，各班班长负责收款。"他顿了顿，"晓峰啊，你..."

　　"谢谢学校。"吴晓峰突然站起来鞠了一躬，眼镜滑到鼻尖又被他推回去，"医药费...我会还的。"

　　李主任忍不住红了眼眶："傻孩子，这钱不用你还。"

　　"要还的。"吴晓峰固执地重复，手指在裤缝处攥紧又松开。

　　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教室里立刻喧闹起来。

　　姜莱一边往书包里塞作业本，一边兴致勃勃地说："明天沈学姐的生日会，你们都记得穿新买的裙子啊！"

　　宋小雨立刻举手："我连搭配的发带都准备好了！"她转头看向林西曦，"西曦，我们放学要不要先去——"

　　"那个..."林西曦耳尖微红，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书包带，"我和纪元...约好了。"

　　"哦～～～"宋小雨和姜莱同时拖长音调，挤眉弄眼。

　　周予安则突然呛到似的咳嗽起来："好吧好吧，知道你们要去约会。"

　　"闭嘴！"姜莱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就你话多。"

　　校门口，大家相互挥手道别。

　　"明天见！"宋小雨挥挥手，故意冲林西曦眨眨眼，"玩的开心！"

　　姜莱拽着宋小雨和周予安往反方向走："走了走了，别当电灯泡！"

　　"走吧。"他自然地伸出手。

　　林西曦犹豫了一秒，轻轻把自己的手放上去。纪元的掌心温暖干燥，手指修长有力，将她整个手包裹住。

　　校门口的值日老师推了推眼镜，假装没看见这对牵着手的小情侣。

　　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这。"纪元把手机给师傅看，报完地址，顺手把林西曦的书包也接了过来。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林西曦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发呆。纪元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让她心跳加速。

　　"紧张？"纪元突然问。

　　"才没有！"林西曦下意识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纪元低笑一声，没拆穿她。

　　"我订了一家餐厅，应该不错。"

　　林西曦惊讶:"你什么时候定的？"

　　"上课的时候。"纪元侧头望向她。

　　林西曦凑近纪元耳边"哇！原来男朋友上课不认真！"

　　出租车停到了餐厅门口。

　　林西曦下车抬头望向餐厅招牌。

　　"走吧"纪元牵着他的手往里走。

　　"海韵餐厅"的招牌在暮色中闪着暖光，玻璃门推开时带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欢迎光临！"服务员递上菜单，"今天推荐清蒸鲈鱼和蒜蓉粉丝虾。"

　　纪元拉开椅子让林西曦坐下："想吃什么？"

　　林西曦翻开菜单，眼睛亮起来："我想吃这个芝士焗龙虾！"

　　"一份芝士焗龙虾。"纪元已经向服务员下单，"再加个清蒸石斑鱼。"

　　接着又点了几样。

　　"太多了吧？"林西曦小声说。

　　纪元把柠檬水推到她面前："吃不完打包。"

　　等餐时，窗外的梧桐树影摇曳。

　　餐桌上，暖黄的灯光映照着两人的脸庞。

　　菜被服务员端上来的时候，海鲜的香味弥漫开来。

　　纪元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只虾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壳在他指尖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张嘴。"他突然说道。

　　林西曦下意识地张开嘴，一块鲜嫩的虾肉就被递到了唇边。她耳尖发烫，轻轻咬住，嘴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

　　纪元的手指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收回来，却在桌布下用手轻轻蹭了下被她碰到的地方。

　　"好、好吃..."林西曦结结巴巴地说，赶紧喝了口水掩饰发烫的脸颊。

　　餐厅的音响里，陈奕迅的《爱情转移》缓缓流淌，温柔的钢琴前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

　　歌声轻轻回荡，暖黄的灯光洒在餐桌上，林西曦听着歌词，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悄悄抬眼看向纪元，发现他正低头剥着蟹壳，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挑出雪白的蟹肉，侧脸在灯光下格外好看。

　　一股莫名的勇气忽然涌上来。

　　林西曦夹起一块蘸满酱汁的龙虾肉，小心翼翼地递到纪元嘴边："...尝尝这个。"

　　纪元明显愣了一下，抬眸时对上她闪烁的眼睛。他嘴角微扬，很配合地张嘴接过。

　　"好吃吗？"她小声问，手指还捏着筷子没松开。

　　"嗯。"纪元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很甜。"

　　不知道是在说龙虾，还是在说她。

　　音乐正好唱到副歌部分。

　　"【烛光照亮了晚餐，照不出个答案，恋爱不是温馨的请客吃饭...】"

　　林西曦又舀了一勺海鲜炒饭，这次纪元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把饭吃掉。他的拇指在她手背处轻轻摩挲，让她差点拿不稳勺子。

　　"你、你自己吃..."她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

　　纪元就着这个姿势，又喝了一口她杯子里的柠檬水："这样比较甜。"

　　林西曦的脸红得快要滴血。

　　服务员来收盘子时，看到女生面前的碗几乎没动，男生却在不停投喂，忍不住笑了："要加份甜品吗？今天特供芒果布丁。"

　　"要！"纪元回答得斩钉截铁

　　林西曦小口啜着海鲜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

　　"对了，"她眼睛亮晶晶的，"你手机里给我备注的什么？"

　　纪元正剥着虾，闻言手指一顿："...就名字。"

　　"跟我讲嘛～"林西曦眯起眼睛，"你早上跟我说了要告诉我的呀。"

　　纪元把虾肉放进她碗里，淡定道："吃饭。"

　　林西曦鼓起脸颊，刚想继续追问，就见纪元突然把自己的手机推了过来，屏幕还亮着，正好停在微信面。

　　【宝宝】

　　两个字明晃晃地挂在她的名字上方。

　　林西曦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你、你什么时候改的？！"

　　纪元好整以暇地擦擦手："你在图书馆打瞌睡的时候。"

　　"那也不能..."林西曦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餐巾纸，"这么肉麻..."

　　纪元突然倾身向前，隔着餐桌凑近她："那该叫什么？"他的声音压低，"女朋友？宝贝？还是..."

　　"停！"林西曦慌乱地捂住耳朵，"就叫名字！普通一点！"

　　"晚了。"纪元坐回去，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已经设置成特别关心了。"

　　林西曦一把捂住发烫的脸："太、太肉麻了！"

　　"那改掉？"

　　"......"

　　"嗯？"

　　林西曦从指缝里偷看他："...随便你。"

　　纪元低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红透的耳垂："不改。"

　　服务员恰好来上甜点，看到这对脸红心跳的小情侣，放下芒果布丁就识趣地离开了。窗外，梧桐树的影子在夜色中轻轻摇晃，而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是纪元把她的备注从【宝宝】改成了【我家宝宝】。

　　纪元接过芒果布丁，挖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宝宝，张嘴。"

　　"！！"林西曦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你、你小点声！"

　　"吃好了吗？"纪元放下纸巾，轻声问道。

　　林西曦点点头，嘴角还沾着一点芒果布丁的奶油："嗯，超级饱。"

　　纪元伸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嘴角："这里，沾到了。"

　　他的动作自然又亲昵，让林西曦心跳加速，耳根发烫。

　　两人收拾好书包，走向前台结账。

　　纪元单手掏出钱包，另一只手仍牵着林西曦，十指紧扣。前台的服务员看着这对穿着校服的小情侣，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一共420元。"收银员将小票递过来。

　　纪元利落地付款，而林西曦站在他身旁，不自觉地靠得近了些。她能闻到纪元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混合着餐厅里海鲜的余香，莫名令人安心。

　　推开餐厅玻璃门时，风铃再次清脆作响。

　　"欢迎下次光临！"服务员在后面热情道别，眼里满是看到青春恋爱的兴奋。

　　林西曦听到身后传来服务员们小声的议论——

　　"天啊，那个男生好帅！"

　　"他们穿的是不是一中的校服？"

　　"牵手的样子也太甜了吧！"

　　她的脸更红了，手指在纪元掌心微微蜷缩，却被他握得更紧。

　　夜色中的梧桐大道静谧而浪漫，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树叶在路灯的映照下泛着温柔的金黄色。

　　林西曦和纪元牵着手，慢慢走在铺满落叶的小道上。脚下传来清脆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秋天的音符上。微风拂过，几片梧桐叶轻轻飘落，有一片正好落在林西曦的发间。

　　纪元伸手替她取下那片叶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惹得她耳根一热。

　　"这里好美..."林西曦仰头望着被梧桐枝叶切割成碎片的夜空，星光透过缝隙洒落。

　　纪元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温柔："嗯，很美。"

　　不知是在说景，还是在说人。

　　他们聊着天慢慢走着。

　　梧桐大道的尽头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林西曦踩着纪元的影子，忽然仰起脸："纪元，我们一起考去北京吧。"

　　"嗯？"纪元侧过头，路灯的光晕染在他的脸上。

　　"你去北大物理系，我去央美学画画，"她的声音轻快而坚定。

　　纪元沉默着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

　　"然后每个周末，我们就去逛遍北京。"林西曦的眼睛亮晶晶的，"要去南锣鼓巷吃冰糖葫芦去，去未名湖边写生！"林西曦笑着说，"你要当我的模特，就坐在那棵歪脖子柳树下"

　　还没等纪元回答，林西曦忽然停下脚步，鞋尖轻轻拨弄着一片心形梧桐叶："纪元，你闭上眼睛。"

　　"嗯？"纪元挑眉，却还是顺从地阖上眼。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踮起脚尖，将一片完整的梧桐叶轻轻贴在他眼皮上："现在许个愿，叶子落地前不说出来就会实现。"

　　叶片带着夜露的凉意，纪元却觉得眼眶发烫。他听见林西曦在他耳边呼吸："我许好了。"

　　叶片飘落的瞬间，他睁眼看着的眼睛："轮到我了！"林西曦急急忙忙闭眼，却忘了松开两人交握的手。

　　纪元凝视着她颤动的睫毛，突然俯身——

　　"喂！"林西曦猛地睁眼后退，那片该落在她脸上的梧桐叶擦着鼻尖飘落，"你作弊！"

　　"是补交愿望。"纪元笑着用指节蹭过她发烫的脸颊，"你的愿望我来为你实现。"

　　"好呀纪元。"林西曦忽然仰起脸，"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纪元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听你说。"

　　"我们毕业后回到南淮，我要当一个画家，"她的声音轻快得像在唱歌，"在画室里摆满向日葵，每天醒来都能闻到颜料的味道，我还要把画室漆成雏菊的颜色，"她张开双臂在落叶上转圈，校服裙摆随风散开，"然后我们要住在一个有落地窗的城市公寓里，养一只小猫和一只小狗，小猫叫布丁，小狗叫年糕！"

　　纪元低笑："名字都想好了？"

　　"当然啦！"林西曦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到了晚上抱着布丁在沙发上看电影..."她的声音渐渐轻下来，"一家四口平凡普通的日子，但每一天都会很快乐。"

　　纪元突然停下脚步，捧起她的脸。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微凉的脸颊："记住你此刻说的每一个字。"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我们会有一个家，有你有我的家。"林西曦接话，眼睛亮晶晶的。

　　纪元突然将林西曦拉进怀中，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肩膀。她的脸颊贴在他胸前，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

　　"纪元..."她轻声唤他。

　　"嗯？"

　　"我好想将时间停在此刻。"她的声音闷在他校服里，"就停在这一秒。"

　　纪元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为什么？"

　　"因为现在最美好。"她抬起头，望进他眼睛里，"你在我身边，我们约定好未来，没有烦恼，没有离别，就只有现在。"

　　纪元凝视着她，目光深邃。他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那就不让时间走。"

　　"什么？"

　　"我会记住这一秒，"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记住你现在的温度，记住梧桐叶落下的声音，记住你说'永远在一起'时的眼神。"

　　林西曦眼眶发热："那你要记得牢一点。"

　　"嗯，"他收紧手臂，"牢到这辈子都忘不掉。"

　　"永远在一起。"

　　"嗯，永远。"

　　拥抱的温度还未散去，两人便牵着手往回走。

　　林西曦晃着纪元的手，脚步轻快："你还没说你的愿望呢！"

　　纪元目视前方，嘴角微扬："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啊？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他捏了捏她的指尖，"你答应永远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林西曦笑着捶他："敷衍！我是说未来的规划！"

　　夜风吹乱纪元的额发，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还没想好。"

　　"骗人！你明明连高考志愿都研究透了。"

　　纪元突然转身，双手捧住她的脸："林西曦。"他的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脸颊，"无论我去哪里，你都会等我吗？"

　　她怔了怔，心底闪过一丝异样，却又被他的眼神融化："当然啊...等等，你该不会要去国外吧？"

　　"没有，"纪元低笑出声，重新牵起她的手："走吧，送你回家。"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西曦蹦跳着踩他的影子，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下周北大招生办的老师要来——"

　　"小心台阶。"纪元突然打断她，扶住她的腰。

　　这个生硬的转移话题让林西曦心头一颤，但此刻的幸福太满，满到让她主动忽略了那一丝不安。

　　她哼着歌继续往前走，没看见身后纪元凝视着她背影时，眼中闪过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