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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立夏的恐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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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回家时,火车上的拥挤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其实暑假回家还好,至少挤啊挤的能去上个厕所,如果是春运期间,那就傻了,得提前半个小时出发,好不容易挤到厕所边上,还得把里面躲着的人换出来,方能得以喘息。男生一般要好办一些,他们总是等到某一站时,从窗子翻出车外去站台上WC。我就在火车的轰鸣声中,一边苦苦地思索我已经飞速逝去的上半年,并对即将来临的下半年进行严肃的展望,甚至还在憧憬,当我看到病愈后的张率,我会是多么激动的情形。
回到家里,得知一个很令人振奋的消息,我家要由两居室换成三居室了,南北通透,冬暖夏凉。我激动地环顾一下彼时的陋室,决定出门看望早已回家养病的张率,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去张率的家。不过上一次,是高三毕业后。那时高考刚结束,所有的同学都忙着在毕业纪念册上互相留言。我的留言本上有某某同学这样写道:“自信是一个人最美丽的时刻,请多一些自信吧!”其实我在心里一直翻着白眼,毕都毕业了,还来教训我。当然,纪念册上更多充斥着的还是褒奖和勉励,以及对离别的惆怅。当我坐在桌前苦思冥想打算大展拳脚卖弄我的文笔时,张率也把他的本子扔到了我的桌前,随后扬长而去。
好不容易挤出一些华丽的辞藻把张率的纪念册填满,却发现人早已不知所踪,而第二天我们就正式离校了。我很是犯愁了一阵子,小米说,“要不我们送到他家里去吧!”
张率的家其实就在学校附近,林晓军和陈文告诉我们地址后,就自顾自踢球去了。我和小米只有向张率家走去。
到他家楼下,小米怎样也不肯上楼,我只有独自爬上楼梯,还是颇为温柔地敲开他家的大门。不过张率打开门时,面前出现的令人意向不到情景令我“扑哧”一声笑将出来。原来帅哥不但在腰上别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这副磨刀霍霍的样子实在令人忍俊不禁。张率也非常意外,完全没想到会是我来敲门,对于我喜笑颜开的表情也非常不满意,粗声粗气地问我:“你来干嘛!”我赶紧递上他的毕业纪念册,说,“我来还你!”说完立即仓皇逃窜,却在楼梯里余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当然,我也听到愤力关门的“砰”一声。
那都是两年前的旧事了。
现在,张率对于我走向他的家门仍是毫不知情,此时的他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所以。当我猛力敲门数下却无人回应之后,转身离去之时,门却忽然开了,伸出一张不但顶着鸡窝式乱发而且还睡眼惺忪的脸。可是这张脸在看见我之后,顿时做出万分惊愕的表情,张率没想到的是,我就这样大驾光临了。
这一次我有幸进入他家的大门,而且还参观了他的小窝。床上当然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被子,房间里居然没有凳子,我只好尴尬地站在屋子中央,问他,“你的病好些了吗?”
张率拍拍胸脯,回答“你瞧,没问题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看见他的那一霎那,有一种非常奇怪和不安的感觉。虽然他的头发凌乱,脸上还有睡痕,可是长得还是那样的精神。但是我内心的淡漠却和我想象中有很大的出入。我不禁置疑自己,“看到他,我不是应该心如小鹿乱撞吗?”我有些困惑。
我和张率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和他讲王朔,他说不认识。他给我讲计算机C语言,我却越听越茫然。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只是知道,想象和现实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回家的路上,已经没有了去时的兴奋。这一切比起他当初向我告白来得还要突然,就仿佛你舍掉一切才能到手的东西,和它面对时,它却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而且,在那一霎那,我把我记忆中它最初的样子也忘记了。
那天晚上,我陷入了恐慌。
在后来的几天,我被朋友们频频叫出,张率也总会出现。他好象迷上了车技,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山地车,经常在我们面前演练危险动作。可是,这一切,却再也无法引起我的兴趣,我只是淡淡地看着。
接下来,我一天天地把更多的时间留在了家里。也不太出去疯了,父亲的28永久我也不骑了,父亲觉得很奇怪,“这孩子,怎么突然修身养性了呢?”偶尔出门,也会碰见骑着车在街上溜达的张率,他总是问我现在有空吗?而我总是回答我现在有事,没空。渐渐地,他也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就算偶尔一大堆人聚在一起,我们也互相装作谁也没见着谁,视彼此为透明。
这个暑假甚为无聊,好象没有任何能引起我兴趣的事发生,直到林晓军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趁着没开学,我们去北京。这个激动人心的计划一经酝酿,立即得到我的热烈响应。其实老牛,小米,阿乖甚至还有风儿本来就在北京上学,但是我和林晓军的加盟还是让大家兴奋不已。老牛考虑问题很周全,写信给留校的老乡同学寄来了两个学生证,就等着搬完家后的启程了。
8月中旬,父亲终于拿到了钥匙,于是全家都投入到乔迁新居的宏伟计划之中。搬家那天,本来是打算去街上找民工的,可是一大早,我的哥们兄弟张罗来一大堆我的中学同学堵在我家门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把我家搬运完毕。我冲着站在我家门口只顾傻乐地父亲挤挤眼,表扬他道:“爸,当老师还是不错吧!给你捧场的人还真不少。”
父亲高中三年一直担任我们班的物理老师,并且是另一个班的班主任。所以我的狐朋狗友也都是他的弟子,他虽假装对我小小年纪便参加一些拉帮结伙的帮派无甚异议,但实际上他背着我联络小米的父亲统一了对待我们这个组织的态度:小心提防,严密观望。
父亲欣慰地看着他的弟子们忙忙碌碌,忽然发现一个问题,“夏儿,怎么都是你们班的同学,没有我自己班的嘛!”
我斜睨了父亲一眼,“那是!你们班同学知道你今天搬家吗?要不是有我,哼哼!”
父亲拍拍我肩,“看来还是你面子大啊!”我俩相视一笑。其实我面子大不大还真不好说,至少那天,张率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中午我请大家伙去我们老据点吃饺子,这帮家伙可真能吃啊!林晓军和陈文飞快吃完就想溜,我甚是好奇,直问“你们干什么去啊?”这时我才知道,他们急着和张率会合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