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第一部）》苏无欢

3、世道远比想象中险恶

　　那个小乞丐似乎挺闲的，没有忙着要饭，而是很义务地带着文思出了城，转到一处僻静的山坳里，来到一口泉边。
　　泉水汇集成一个小潭，碧绿清澈。文思鼓足勇气探出脑袋，果其不然地看到水面映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张尖脸，下巴可以戳得死人，眉毛基本没有，眼睛虽大，但是布满红血丝，像是自己才给勒死似的。先前吐出来的血已经凝成褐色，糊在脸上。旁人一看八成会以为她是才从棺材里乍尸出来的。
　　想这自己刚才就顶着这张面孔招摇过市出了城，不禁有点汗颜。脸丢大了。
　　小乞丐不耐烦：“要洗脸就快洗，看能看出个美人吗？”
　　这小屁孩嘴真该抽。
　　文思的喉咙还是沙哑地说不了话，只有比画了一下剪头发的姿势。
　　小乞丐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过还是从身上掏出一个皮革袋子，哗啦倒出一堆细棍子细绳子，挑了一把薄刀递过来。
　　文思歪嘴笑，这大概是他上门行窃的家当吧。不过她没说出来。
　　削去了指甲，再把长头发拦腰咔嚓，清爽许多的文大小姐试了试水温准备宽衣解带。不过……
　　转过头，尴尬地看着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明白她的意思，撇着嘴道：“你是女的，我也是女的，我干吗要回避？”
　　文思瞠目结舌。
　　小乞丐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
　　文思后悔了。这孩子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这么小小年纪就要上街乞讨，生活多不容易啊。她抱歉地笑笑。
　　小乞丐白了她一眼，忽然对着旁边一棵树猛踢。文思看着心惊胆战，这句话又把她得罪了？
　　只见那孩子拣了几个树上掉下来的豆荚一样的东西，用石头砸了砸，挤出很多粘呼呼的液体。
　　“你那头发水洗不干净的，用这个吧。”
　　文思道了谢，解开衣服，脱下里衣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胸口还戴着一块玉。
　　那是一块龙纹玉环，晶莹剔透。文思对玉没什么研究，但是记得外婆有一块祖传玉镯子，说是市值上万。色泽同这块玉佩差不多。那这东西想必也很贵吧。
　　玉环的背面还刻有一个字：“坤”。
　　不像是女子的名字，也许是什么进宫前什么青梅竹马送的。也不知道这个送玉佩的男子是否知道心上人被打入了冷宫，最后还不明不白地死了。
　　文思一边想着，一边坐到有点凉的水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作用类似皂角——或者就是皂角的东西抹在湿头发上，开始用力撮。
　　电视里洗发水广告大概也就是这么一副情景，青山环抱，绿水荡漾，一个半裸美女在水中洗头发，电脑制作出来的蝴蝶和花瓣飘啊飘。然后女猪打摆子一样甩头发，把洗发水牌子甩出来。
　　不过文思此刻不是美女，天空中也没有飘花瓣。随着污浊的水冲下，苍白没有光泽的皮肤渐渐露了出来。瘦得皮包骨头，血管在青白色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头发反复洗了三次才基本理顺了，枯黄的，倒是和原来世界里她那头反复烫染后的头发一样惨不忍睹。
　　可怜这具身体啊，原本即使不是倾城大美人，也一定是花容月貌吧。皇宫真是个吃人的地方。
　　大致洗干净了，也给冻得喷嚏连天了，文思转过身去上了岸。
　　一看，那个小乞丐哪里还有影子！文思本来就竖着的寒毛更是竖得高，看到衣服还好生生地堆在石头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穿上衣服后，她发现口袋有些轻，一摸，空空如野！那几枚铜板呢？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那个小叫花子给摸去了。
　　啊！！！！！那个该杀千刀的小崽子！让老娘抓到，一定扒了你的皮！
　　文思欲哭无泪地光着脚丫子站在岸边——鞋也给摸走了。书上写的穿越到过去都可以很快吃香喝拉左拥右抱那都是骗人的！她很快就要饿死在这片辽阔而陌生的大地上，成为肉食动物的晚餐，骨头暴晒在荒野里……
　　现在该怎么办？
　　文思很苦恼地想着。她的面前有两条路：一，留在这山野里，这个时代植被这么好，原始森林一片一片，果子和走兽应有尽有。这样发展下去，不是她吃了野兽就是野兽吃了她，幸不死的话可以成为第二个“女泰山”——“绿林仙子”的话，看她这副不人不鬼的容貌就不用指望了。
　　二，进城去。虽然无材无德，但是也是廉价劳动力，兴许可以进大户人家做小丫鬟。如果在没有被大太太二奶奶操练死，没有被三公子表少爷玩弄死的话，兴许可以顺利地勾搭上一个少爷。就是希望别是做妾室……
　　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文思知道是自己太天真，或者说白痴。
　　原来世界里的她是个普通大四学生，学的艺术设计，社会经验全无，蠢真烂漫，勉强有点小聪明。家庭和睦美满，交际圈子简单。
　　都说学设计是门高尚行业，但是到了这里却是百无一用。人家学医的穿越，可以做个神医；学工科的穿越，可以做大发明家；学文学的穿越，可以做文豪。最有前途的是学政治的穿越，没准可以混个皇帝当。
　　可是她啊，她当初若是学的园林都要好点，起码可以做个花匠吧。
　　文思光着脚慢慢地沿着原路回到了城里，一路上没少给人指指点点。有做妈的拉着小孩说别过去，那女人是疯子。
　　疯子吗？那还是做乞丐好点。
　　文思抓了抓没有扎起来的头发。唉，人一旦穷困潦倒，还在乎什么仪表呢？她先前若不是急着洗澡，那几枚铜钱也不至于被偷——起码可以换几个馒头吧？
　　天下没有后悔药，不然嫦娥早就返回地球了。
　　文思走在城里的大道上，开始仔细打量这个都城。
　　记得进城时看到城墙上写着两个类似隶书的大字“寰京”，应该是某国的京城了。古代哪个朝代的京城叫寰京的，她不知道。不过这个都城修建得很整齐，房屋修葺得很好，街道两边的房子统一刷红柱子，还种上了航道林，也没见人乱倒垃圾，环境卫生搞得不错。城市规模非常大，她沿着那条青石板主干道走了快一个小时，才走到一处看起来像是市中心商业区的繁华地段。
　　累得已经像条狗，饿得眼前发白。这个身体太虚弱了。
　　她找了一处阴凉地坐了下来。旁边就是一间茶馆，人声鼎沸，生意很好。楼上铮铮琴响，楼下有先生在说书。
　　以前有位高人说过，若是想了解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听人说书。文思便兴致勃勃地凑到栏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