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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决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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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清脆嘹亮的鸟鸣打破了那短暂的温情。两人惊醒过来,抬头上望,一个墨绿色的点逐渐放大,是一只翠羽的鸟儿。
阿龙微微皱眉,伸出手,那鸟儿轻盈地扑扇着翅膀停在他的手上。文思一眼看到爪子上绑着一个小信筒。
阿龙把纸条展开来,扫了一眼,眉间沟壑更深了。
文思问:“怎么了?”
“我姐夫的病又加重了。”阿龙低声说着,把手里的纸条捏成碎沫,“我得立刻赶回去。文思,你如果不愿意,可以稍后再慢慢走。”
“我走。”文思立刻道。开玩笑,龙大哥,你可是我们众女人的保护神和财神,离了你我们怎么活?
阿龙自然清楚她在想什么,无奈一笑,“现在就回客栈吧。”
两人下了城墙。阿龙忽然问:“你怎么找来的?”
文思俏皮地挤眼睛:“我同你心有灵犀。”
“你啊……”阿龙的笑容里充满宠溺。
他们很快就走回正街。正是傍晚时分,街上人潮汹涌,文思一不留神就被挤得落后几步。忽然间人群中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握住,拉了过去,把她拉到身边。文思抬头,看到阿龙依旧看着前方,紧拉着她的手。
文思脸微微发红,低头笑,跟着他的脚步,跟着他的背影,安心地走在人潮之中。
“让开!让开!”
突然的叱呵声打破了热闹的气氛,一列官名推搡着老百姓,挤出一条道路来。
“怎么回事?”
“看那号服,是皇家的士兵啊。”
“怎么了?别是又要打仗了吧?”
“看着不像,是要张贴皇榜呢。”
文思早被阿龙拉过去护在身后。她垫起脚尖从他肩头望过去,看到那队士兵走到官府大门口的告示墙上,贴了一张大概一开大的黄色纸。那就是所谓的皇榜了。
人们立刻好奇地涌过去。文思急忙拉阿龙的袖子,“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阿龙笑道:“想看,我念给你听。”
“这么远?”
阿龙只是笑。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念,就有别人已经念了出来:
“……先帝四皇子妃君悦然,贤良淑德,惠质兰心,恪守妇道……不幸为奸人诬蔑,废于禁院,身陷囹圄,草履素襟,仍身贞心坚……现已查明其清白胜雪,德行如昭日月,念及以往种种,故赦封肃国夫人,位列帝宗祠……”
文思感觉一股寒气从后颈浸进来,沿着经脉,蔓延全身。她发起抖来。
这算什么?平反吗?
在人死了后的一点施舍性的哀荣?
他们也许以为她就是君悦然,以为这点恩惠就可以收买她,却是不知道正主已经郁郁而终,天大的荣耀也不过是一张黄纸罢了。
一个人的命运就可以这样揉捏?一个女子的名誉就可以这样把玩?
东岷皇帝,你想得太简单了!为什么当一个女子在那个残破的小院里痛苦挣扎的时候这道圣旨不来?
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文思一条一条盘思着。他们以为君悦然没死——这道圣旨明显是给君悦然恢复名誉——恢复名誉从而想同君悦然重续前缘——皇帝不会莫名其妙去讨好一个政治背景不单纯的女子——皇帝要利用君悦然——君悦然一度掌控东岷的CIA——她此刻正用着君悦然的身子……
文思抬头对阿龙说:“他们大概不想让我出关了。”
阿龙眯着眼睛,浑身散发出凌烈的气息。文思顺着他的目光,又看到了那个唇红齿白桃花眼的小王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里。
赵十三一脸可怜,像是被抛弃了的小狗,委屈地唤了一声:“四嫂……”
文思反射性地顶回去:“我不是你四嫂!”
赵十三不去争辩,说:“四嫂,你同我回去吧。这个男人是北离人,他对你好是要利用你。你同我回去,皇兄已经封你肃国夫人,你下半生都会荣华富贵,没人能再欺负你。”
文思冷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我怕回去后稍微牵扯到政治斗争,又给抓去关在那鬼都不住的破地方,天天数蚂蚁数到白头!赵十三,回去同你皇帝哥哥说,你们姓赵的放了我好不好?我不过是一个女人,我是水做的,我经不起你们这么反复折腾!那什么太子妃,肃国夫人,都是虚名,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死都死过了,还会在乎那些?”
“四嫂……”赵十三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文思不为所动,继续说:“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四嫂,我有名字,我姓文!你再敢叫我一声四嫂当心我揍你!”
赵十三傻眼,他身后的属下也傻眼。
文思得意地笑,报复的快感在身体里汹涌燃烧,推动着她畅快地继续说:“你们爱给君悦然封多大的号都不关我的事。我就偏要去北离,脚长在我身上,银子在我包里。我已经与你们再无瓜葛,今后也不要再来打搅我了!”
赵十三错愕无语,而阿龙握着她的手却是紧了几分。
赵十三身边一个斯文男子却突然开口了:“夫人见谅,这次你愿也好,不愿也好,属下都要将你带回帝都。”
话音一落,五、六个影子从人群里腾空而起,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文思腰间一紧,已被阿龙抱在怀里。一道白光闪过,一个人被白带缠住,身形一滞,阿龙瞅准这个空隙,带着文思从包围中冲脱出去。
百姓见这里打了起来,纷纷逃散而去。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也就是这个瞬间,阿龙将文思送到另一人身边,反身迎向敌手。
江明月担忧地问:“师姐,你没事吧。”
文思急忙点头。江明月散出了什么粉末,毒倒了几个人,一时间也无人敢靠近。
赵十三有点中气不足地喊:“江明月,将我四嫂还回来!”
江明月拿余光瞥他,“哪里来的小狗崽子,毛都没长齐就会叫了。”
赵十三气得要中风,想冲过来打架,又被几个忠心护主的手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死死拉住。
文思感叹,天下敢把王爷叫做狗崽子的,也就江明月一人了。王爷是狗崽子,那太后不就是母狗,皇帝一家都是狗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阿龙同几个人交手,这时冲她们使了一个眼色。文思没明白,江明月却点头,带着文思腾空而起,脚不客气地踩着旁人的脑袋,洒下雾般的毒粉,借力而去,留下一片叫好喊骂声。
这个江明月也真是个妙人!
眼看对方追不上了,忽然一个声音响彻全场:“君悦然,你乃我们东岷堂堂的肃国夫人,为何要同这北离人勾结,背弃祖国而去?”
江明月脚下一顿,没有站稳,匆匆带着文思停在一处屋顶上。
风将文思的衣袂吹得翻飞,发丝也有些凌乱,背着阳光,底下的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是君悦然?”
“怎么说她要背弃东岷去北离?”
底下人们的讨论声传入屋上人的耳朵里。
江明月恼怒,叫道:“你这皇家走狗,狗血喷人。谁说去北离就是背叛东岷了!”
赵十三也着急,“沈大人,皇上没叫你这么说啊!”
那沈大人冷冰冰地说道:“陛下口觎,不惜一切都要留人!”
文思忽然冷笑起来:“现在留人?晚了!”
她不是君悦然,但是她能体会她的爱与恨,那么多加在她身上的不公,现在就由她来替她报复回去。
她朗声道:“我君悦然不要皇帝的封号,我从此不是任何一国的人。告诉你们皇帝,以后若有什么对不住,那都是你们欠我的!”
话音一落,内心有什么东西终于挣脱桎梏,坠落下来,一片轻松。
君悦然,这可是你想说却来不及说的话?
有些事,不可原谅,就是不能原谅。
阿龙摆脱纠缠,飞身上来,抱起文思。江明月对着下面轻蔑一笑,撒出一把淡红色粉末,那粉末转瞬化做烟雾迅速弥漫。
“是‘笑红尘’!”有人大喊,“那是迷毒,触之即中!大家散开。”
说话间已经有人扑通倒地。
好不容易等烟雾散去,赵十三等人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哪里还有那三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