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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永失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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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他将古刀埋入后院的柳树下,从此再也不提过去的事,似是已完全看开。
家里人拐着弯儿探他口风,想知他到底有没有记起来,可都被他笑着糊弄了过去,一来二去,也都识趣地不再问起。
年华如水流逝,他的婚姻大事也终于被正式提上日程,对于相亲,他不排斥,家里人安排了姑娘,他就顺从地去见面,只是每一次都会特真诚的告诉人家:对不起,我已经有爱的人了。
想当然的不了了之。
也曾遇到一两个较坚持的,问他那你爱的人在哪呢?
他总是无奈的笑,说我也不知道,我把他弄丢了。
估计这种说法在姑娘家耳里听起来就像风流负心汉气走了情人如今追悔莫及却又不知进取,害得他平白招了不少白眼。
长辈们对他的做法自不会放任不管,只是骂也骂了打也打了闹也闹了,不管说什么他都笑着应下来,可其实,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到了后来,终究是拿他无法,知他性子倔起来那是五百头驴都拉不回的,吴家老大叹一声“冤孽”,挥挥手道:罢罢罢,这人生是他自己的,想怎么活,就随他吧,我管不着,也不管了。
这句话就像是特赦令,把他救离相亲苦海,他庆幸的同时,心里也不是不苦涩的。
——他,对不起父母。
一个人的生活难免寂寞,某日他捡了只幼猫回来,索性养在了店里。一段时间过去,这猫被他好吃好喝的供着,全没了当日邋遢模样,一身皮毛黑得发亮,月白色的眼睛更是漂亮得不得了,极得他的欢心。
胖子头次见到那猫时也啧啧叹了声好猫,只是听到他唤那猫“小闷”时表情一僵,一双小眼若有所思的在他脸上扫来扫去,说你怎么就给它取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名字。
彼时小闷正趴在他膝上小憩,他挠挠猫耳朵,听它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微微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这么叫,于是就这么叫了。
紧接着,他看到胖子露出了几年前他刚出院那会,经常流露的怜悯神情。
后来,胖子成家了,跌破众人眼镜地娶了个身材纤细的美妞,乐呵呵的过二人世界去了,来串门的时间自然也就少了;
后来,王盟也被女友拐进了婚姻殿堂,他涨了他工资,为这小伙计欣喜的同时,怎么也抹不去心底的那一丝丝落寞;
后来,小闷在一次午睡后再也不曾醒来,他将它火化了,骨灰洒在后院,尘归尘、土归土;
再后来,长辈们相继离世,老爹是去的最早的,弥留之际将他叫到床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不说,最后叹了口气,闭上眼,就这么平静地去了;
环叔离开时紧握着他的手,泪流满面,一遍遍的说“大侄子,你一个人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想说没关系我很好您放心,可喉头痛的无法发声,只能习惯性的微笑着,任泪水模糊了视线。
环叔的葬礼上他看到二叔悲切的面容,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于是在来年得知二叔一睡不醒的消息后,意外的平静,甚至,没来由地觉得羡慕。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当胖子的孙子都能撒着欢在地上跑时,他终于觉得累了。挑了个阳光灿烂的午后,他来到后院,当年的那颗柳树早已枯死,他蹲下身,一点点将土刨开,顾不上手指磨出血来。
然后他看到那把刀,还是当年的模样,他将它拿出,满足的抱在怀里,靠在枯树下,慢慢阖上双眼。
微冷的春风夹杂着花香拂过,他像是睡着了,表情孩子般的天真。
却见嘴唇微微翕动,溢出一个名字——
“起灵。”
【后记】
佛家有言,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蕴盛、求不得。
可是他想,这世间大悲,莫过于爱上时,不知;知道时,不说;欲说时,已忘;而当再次忆起时,却已——
永失所爱。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