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吟》迷离众生

26、二十六章

　　黑衣人训练有素，长剑前后使出，宛然已形成剑阵，剑气逼人。
　　“来得好！”语音未落，老婆婆铁杖已挥出。未看清她如何出手，只见三、四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那领头的黑衣人嘿嘿笑道：“绝情剑法融合杖法果然厉害。无心剑韩落英果然风采不输当年。只是可惜了……你顽固不化，只能将你除去。”他命令道：“九星托月。”那群黑衣人一听，立即转变身形，剑法连绵不绝朝韩落英刺去。韩落英毕竟年纪大了，又打斗多时，气力不继。无敌门的丸药虽压制了她身上的毒，但此时她血脉运行加快，胸口顿觉一阵烦闷，气血上涌，“哇”地一下喷出一口鲜血，败迹即显。
　　正当黑衣人要趁势而上，萧月绦拂尘轻挥，扫过众人的腿脖子。有几人底子弱些，躲避不过，被点中穴道倒地。剩下几人，剑法已不能互相回护。如此一来，阵法不攻自破。
　　“呵呵，原来你这老尼姑是无敌门的人，刚才我倒看走眼了。”那领头的黑衣人喝退倒在地上的人，对着余下四个黑衣人说道：“五剑合一。”五把剑宛若一把剑般向韩落英刺去，迅捷无比，凌厉绝伦。韩落英见状，铁杖挥出，可剑上力道惊人，身形俱不由自主往后退去。突见寒光一闪，眼见韩落英已来不及避开，萧月绦猛地挡在韩落英面前。“哧”地一声，一剑正中萧月绦胸口。黑衣人一刺到底，抽出长剑，血顺着剑一滴一滴往下滴着。
　　韩落英托住身体缓缓倒下的萧月绦。“你为何……”
　　萧月绦却似没听到韩落英的问话。她眼神空洞，情意缠绵道：“师兄，师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呼吸渐渐微弱，直至再无声息。韩落英一探她的鼻息，眼眶一红。她将萧月绦的尸身慢慢放于地上，站起来，咬牙道：“来吧，我和你们拼了。”
　　“韩婆婆，你先休息会，让我先会会他。” 萧月绦的死使骆若冰激愤万分。她此时无其它杂念，拿剑便往黑衣人身上刺去，正是天外居士传她的绝情剑法。
　　“又来一个送死的。”黑衣人举剑想迎，双剑相击，发出“当”地一声，骆若冰被黑衣人剑上的内力打中，脚步一晃。骆若冰看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你可认识兰香？”
　　黑衣人明显一怔，须臾神色恢复正常。
　　骆若冰救韩落英的那天，由于夜幕笼罩，又相隔甚远，看甚不清楚他相貌。直到刚才他站在庵堂外的那刻，她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突然，心念一闪，脱口而出。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着兰香轻声相哄、柔情蜜意的男人和眼前冷漠至极的魔头竟是同一人。“你是王利伍。我没猜错吧。兰香母女已被我安置在驸马府外，你不用担心。”
　　王利伍原地站着，神色依然冷漠，心中却波涛汹涌：“兰香与他的事情极为隐蔽，怎会被眼前之人知晓？”他听骆若冰的含糊之语，只道兰香母子已落入她手。
　　“兰香她很好，你毋要担心。”
　　“她现在何处？”
　　骆若冰一听，知道他已承认身份，于是说道：“只要你放我们走，你自会见到她。”这话含糊其词，倒也不是假话。等兰香安顿好，自会联系他。
　　王万利抿紧嘴唇，倏忽长剑刺出，却是刺向那十几位黑衣人。那些黑衣人不曾提防，一声不吭便见了阎王。
　　“希望你遵守诺言。” 王利伍冷冷转身，翻身上马。骆若冰忙喊住他：“解药呢？”王利伍手指一弹，一小粒黑丸药落在骆若冰跟前。他一扬马鞭，往前去了。骆若冰忙将丸药拿了，递给韩落英面前。“韩婆婆，你快吃了吧。”
　　韩落英接过，放入口中吞了。她复又回到萧月绦跟前，抚摸着萧月绦已渐渐变冷的身体，眼泪留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让我欠你？我知道，你故意的，故意的……”说到后来，声音含了哽咽。
　　骆若冰一旁听了，也不免伤心。她忍住泪花，对韩落英说：“韩婆婆，我们将她葬了吧。”韩落英只是呆呆地看着萧月绦，并不言语。于是骆若冰从庵堂柴房找出柴火，架起柴堆，将萧月绦放于柴堆上，点着了火。
　　火焰渐渐将萧月绦吞没。骆若冰跪倒在地，拜了数拜。她见韩落英满脸悲戚，柔声说道：“韩婆婆，我知你伤心。可这里已成是非之地，我们需尽快离开才好。”
　　忽地，门口一声马的长嘶，骆若冰抬头一看，立即充满欣喜地跑了出去。“马儿，你又回来了么，是不舍得我吗？”马儿低头蹭着骆若冰，口中低嘶不断，象是诉说着离别情绪。她心中感动，用手轻抚马背。
　　她感到后面热浪滚滚，回头看，整个庵堂已被湮没在火海中。韩落英牵过刚才黑衣人骑来的其中一匹马，翻身上马。“小姑娘，我们快走。”声音竟不再冰冷，甚至还含着一丝慈爱。
　　两匹马往前方疾驰，扬起一溜烟的尘土。

　　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骆若冰心疼马儿，对韩落英说道：“韩婆婆，我们稍时休息再走吧。”韩落英点头。于是两人下马，按辔而行。
　　“姑娘，你从何人处传得绝情剑法？”
　　“我师父是天外居士，当年江湖人称绝情剑。”
　　韩落英惊异地重新打量骆若冰。“原来你是小师弟的门下啊！”她遥想当年，她与小师弟两人凭无心剑与绝情剑威震江湖。她一次受伤，蒙那人相救，情愫暗生。若真无心，岂会痛苦一生。想到此处，她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她问骆若冰道：“小师弟如今可好？”骆若冰答道：“师父为了师娘隐退江湖，自称天外居士，居住于桃源。”韩落英笑道：“他倒会逍遥！”心中却又是一酸。“无心、绝情，世上又有几人真正做得到。只是小师弟，比我幸运千倍。”
　　“你叫什么名字？”韩落英柔声问道
　　“骆若冰。”
　　“我见你剑法招式倒可，就是内力有些逊了。入师门不久吧。”
　　骆若冰心想：“我如此离奇的遭遇，说了你也不信。”于是嫣然答道：“是我疏于练习而已。让师伯见笑了。”
　　韩落英倒蛮喜欢她直话直说的性子，颔首笑道：“年轻人，贪玩也是常事。”稍后她正色道：“不过业荒于嬉、精于勤，绝情剑法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我们年事已高，你们年轻一辈要将它发扬广大。千万不能让江湖上的人小觑了。”在她心里，已将骆若冰当成小辈般爱护，所以言语提醒。骆若冰微笑答应。
　　“师伯，你有何打算？”
　　“打算？”韩落英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既这样，那么师伯你去桃源吧，师父见了你定会开心的。”
　　韩落英沉吟半晌，摇头道：“还是不去了。我独自一人惯了。你见到师父后代我向他打个招呼即可。”
　　骆若冰知她的行事，一旦决定八条牛都拉不回，便不再勉强。
　　韩落英又问道：“你现在回桃源？”骆若冰摇摇头，讲了与燕风天、秦云相约下次武林大会，目前想去钱塘之事，只是隐去了原因。韩落英也不追问，她微笑地招呼骆若冰坐下，骆若冰不解，她也不说，只是连声催促她坐下。骆若冰疑惑地盘膝坐于地上。韩落英也随后盘膝坐下，将双手抵于骆若冰的背上。骆若冰只觉一股暖流在身体四肢百骸游走，所到之处都是温暖一片，身上越来越热，无处发泄，突然她情不自禁开口大呼，龙吟之声回荡在山谷之中，连绵不绝。喊出之后，她顿时觉得全身轻松异常，仿佛轻轻一跳，就可以跃上高枝；稍一用力，就可劈开百年大树，精力可谓无穷旺盛。
　　骆若冰惊喜万分。她回过头，见韩落英额头大汗淋淋，神情疲倦，忙问道：“师伯，你怎么了？”韩落英摇头连说不碍事。“若冰，我已行将朽木，不中用了，何况他们已盯上我，我怕是斗不过他们拉。所以我将毕生功力都传与你，就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你答应我，你要竭尽所能办到。”
　　“你若没了功力，如何自保？师伯，这怎么行……”骆若冰还想说什么，被韩落英挥手打断。“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多久好活，况且我早已生无可恋，活着本就是一个活死人。”她伸出手抹去骆若冰的泪水，“我知道，你是个仗义的好孩子，所以我才托付于你。”她颤抖抖地从怀中拿出一团黄绸包裹的东西，递给骆若冰。
　　“黑衣人就是为它而来吗？”
　　韩落英缓慢点点头。“这是一本秘籍，记录各门各派的武功独招，得到它便可控制整个武林。孩子，你要保管好它，到万不得已时就毁了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骆若冰慎重地点了点头。
　　韩落英欣慰地微笑，她凝视骆若冰良久，拍拍她的肩膀，继而站起身，弃马大踏步向前走去。骆若冰忙喊道：“师伯，你要去哪里？”韩落英径自不答。眼见她的身影越行越远，骆若冰不禁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