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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疾雨(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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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进入倒计时,宁依意:「预备」
蒙空雨:「我有别的事,不用等我」
宁依意:「那明天见」
蒙空雨:「明天见」
她把电脑关机,刚起身,听见有同事诧异道:“你下班了?”
周呈楷看了一眼时间:“我早退了?”
“不,不,”同事笑道,“没有,就是见你这么准时下班,有点不习惯。”
周呈楷和他玩笑道:“珍惜吧,真有着急的项目,想下班都不放你走。”
“说的也是,明天见。”同事说完,便赶紧弹射下班了。
周呈楷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朝向他,精准地对上。
“空雨,你还不走?”他维持着刚刚与那同事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又温和又客套,“趁现在各种事情还没有完全压在你身上,还能准时下班就要珍惜。”
“是啊,空雨,”有同事附和,“周总都这样说了,还不赶紧走。”
蒙空雨笑了笑:“我本来也是要走的,你看,电脑都关了。”
今天同事走得很整齐,扬言着电梯被公司承包了。
有人扫视了全体人员,发现了没在场的人:“依意和愉清哪儿去了?”
齐之韫接话:“她俩,早跑没影了,现在估计已经蹬着共享单车上地铁了。”
“那你怎么去地铁站?也蹬自行车?”
“我走路,”齐之韫下意识地摸向肚子,而后拐到腰后撑着,“坐了一天,腰疼,走走舒服些。”
“那我也走路,陪你一起,”同事看向空雨,“你也一起吧?”
蒙空雨说:“我今天有事情,不去坐地铁。”
这同事是个热心的,换句话说,就是爱刨根问底,没什么坏心思,就是爱八卦。
“你去干嘛?约会啊?”电梯里的氛围突然暧昧起来。
在众人的注目下,蒙空雨从包里掏出手机:“修屏幕。”
“哎哟,咋坏成这样。”
“不小心掉地上了,捡起来就这样了。”蒙空雨说得颇为无奈。
“别说,这碎得真完整,竟然还有点美感……”
大家出了大厅就分开走,蒙空雨要去的方向,正好与车库的路有一段重合,与周呈楷站在一起与同事们告别。
拐过路口,也不管会不会被人瞧见,周呈楷猛地攥住蒙空雨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几乎生拉硬拽着将她拖进车里。
蒙空雨没有挣扎,即使被他握过的手腕红了一大片,也没有呼痛,等他上了驾驶位,才慢悠悠地说:“周总,你这是做什么?”
周呈楷并不作答,她便举起手腕,笑容明晃晃的:“这就算是你对我施展的报复?会不会有点低级了。”
安全带刚要扣上,听她这么说,周呈楷的动作稍顿,把安全带缩回去,便立即向蒙空雨那边倾身过去。
动作并不急切,而是缓慢轻柔,却带有一种山峦崩塌的压迫,随着他的靠近,一点点吞噬她眼前的光亮,他身上的气息——还是记忆中的清新温和的矿物质味道——强势地占据她的全部感官。他的手臂越过她,撑在车窗之上,骨节分明的指节骤然发白,将她的空间不断压缩,彻底困于其中。
蒙空雨没有伸手推开他,反而仰起脸,神色未改,迎上他的目光,太近了,近得可以看清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出的她的脸,还有他眼底翻涌的浪潮。蒙空雨得逞似的勾起唇角,再缓慢地下移,眼睛化作一尾羽毛,依次扫过他紧抿的双唇、紧绷的下颌、上下滑动的喉结。
“这样可不够哦,周呈楷,你得让我知道你到底有多恨我呀。”
她的气息吐在他脸上,又吸走他的呼吸。
周呈楷像是被她蛊惑住了,丧失灵魂般顺着她的话喃喃重复:“我有多恨你……”
“你有多恨我,尽情展开给我看吧。”
蒙空雨贴近他的双唇,快要触碰到,见他也情不自禁地凑近,又偏移开,转而去找他的耳朵,声音如一缕轻飘飘的气流:“你得加把劲儿啊,这样怎么行。”
周呈楷没被她激将到,反而退开一段距离,如狩猎的野兽一般,攫取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此刻,像两头同样伤痕累累的野兽,伫立在悬崖边上对峙,谁都不敢主动发起进攻,只等着谁先败下阵来,先坠下悬崖,或者,死也要拉下对方,同归于尽。
僵持许久,他才冷冷发笑,依旧盯着她,伸手从隔层里摸出一袋花花绿绿的物什,举在脸侧。
“那怎样做才好呢?”
周呈楷朝她逼近,直盯着她的嘴唇,快要触上时,蒙空雨偏开脸,倒是让他的那片温热落在了唇角。
“原来是要这样。”他将她方才的折磨如数奉还,凑在她耳边吹气,“激烈的性/事更能让你体会到我多恨你。”
“还是说,”包装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像从前每一次那样,轻一些,慢一些。”
蒙空雨的睫毛顷刻化作鱼的尾巴,在他眼前活蹦乱跳着,下唇有一些泛白,仍勾起浅浅淡淡的笑来:“不试试怎么知道?”
此刻那股怒气才终于喷发出来,周呈楷把手里的安全套再塞进隔层里,抬手扯出安全带扣上,紧紧地将她禁锢在座位上,坐回驾驶位,接连两声“咔哒”声将两人间的微妙气氛截断。
“我们是什么关系,”周呈楷的声音充满了理智,“这种行为,说到底还是亲密的。”
“是呀,”蒙空雨淡淡应答,“我们已经不是可以亲密的关系,我们是单方面恨之入骨的关系,你恨我,而我要偿还你。”
空气凝滞下来,谁都没有再看向对方。
周呈楷发动引擎,开出去之前,蒙空雨调整好坐姿,导航了一个地址:“去这里。”
手机屏幕坏得太彻底,修补不如直接换个新的。新手机刚拿在手里试用,周呈楷便付款定下。
“我没说要这个。”蒙空雨莫名其妙看他,“而且用不着你付钱。”
“还差这一点吗?”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周呈楷三番五次提醒她,她欠他的太多,多到这辈子无法还清,却还在不断叠加。理由是什么,她不想追问,按照他说的去计算就好了。
“你必须要一辈子绑定在我身边,直到赎清全部亏欠。”他又一次警醒她。
她闭上眼睛,缄默以对,像是认命,又像是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