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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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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你都不要了,你还活着干嘛?霍霍粮食啊?”
“岚婶子,你这话就过了吧?”
“光荣他娘,你这话什么意思?嗯?”岚婶儿用手指着那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恨不得马上把人盯穿。
李光荣他娘被盯的发毛,只敢小声嘀咕着,目光闪烁,不敢上前。
只得挤在人群里,悻悻道:“没什么意思。”
岚婶子:“看什么看!闲得蛋疼,又不是第一天见,稀奇啥。滚滚滚,哪来的滚哪去。”
一行人就这样被赶了出去。
表面上客套着,还没等出了十三号院子的门,这一个两个的就变了脸色。
你瞧——
光荣娘的白眼都要翻上了天,李家赖婆子的眼睛都要蹬出来,阮小娘凹陷的嘴都快撅成了凸嘴葫芦。
“唉~这个光荣娘,嘴上真是没个把门的,上回就是她乱说话,背后嘀咕人家小征,说人是个没妈嘞小野种,爹不疼娘不爱,正巧被岚婶子买菜回来,给听见了,两人就打在了一起。”
“这个我知道,听说都见血了。可惨辽~”
“你看,那儿,噗~赖老婆子那眼神,搞不好又得难为这儿媳妇了~”
“活该,谁叫她管不住嘴,大嘴巴子。”
“岚婶子脾气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她不知道天高地厚。”
“哎!等等,我咋听说是岚婶子年轻嘞时候,趁光荣娘怀孕,勾引她老公。”
“你哪听来嘞?胡说!”
“你是不知道,那岚婶子年轻嘞时候,漂亮嘞呦~十里八乡嘞大美人家,眼好好嘞,又没瞎,咋可能看上他。”
“还不是光荣娘嫉妒心重,非说人岚婶子勾引她老公。”
光荣娘身边的老妇人斜眼瞪着她,狠狠往胳膊上拧了她一下,疼的她吱哇乱叫,却只能乖乖咽回去,不敢给恶婆婆再丢人现眼了。
一行人零零散散的扎堆走着,忽然从人群中冒出一声稚嫩的清亮之音““
“是能看出了很漂亮哦~”
“你谁啊?”
“我是何承德的媳妇儿,你们可以叫我文蕙的,文学的文,蕙质兰心的蕙。”
女孩尚未褪去稚嫩的脸上,一双漂亮有神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即便穿着成熟,也难掩一身的孩子气。
“何承德媳妇儿?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何家刚进门的小媳妇儿~”
“嗯,嘻嘻~”女孩微笑着,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尽管不漂亮,却浑身散发着超脱于群的顽强生命力。
13号院子里,发了酒疯的人跌跌撞撞的被岚婶连哄带骗的带走了。
“抱歉啊大家!”夏征眼眸暗沉,深深鞠了个躬。
花大姐:“哎呦喂!又不是第一次,道啥子歉呦,大家伙都习惯了。”
此话一出,夏征的眼眸更暗了,整个人心事重重的,失了魂。
何阿婆:“征儿啊,你别听她瞎说,这事不怪你。昂~大男子汉的,别往心里去。”
花大姐:“对,是大姐不会说话,没文化,大家不是那个意思,没怪你。”
“姚娃儿,兆娃儿,妈回来了!”杨萍提着蛋糕和一个袋子,笑容灿烂。
“征娃儿来了?是兆娃儿叫你过来嘞吧?”杨萍进门只注意到了门口的白千兆白千姚,以及院子正中央的高挑少年,并未注意其他人。
见没人回答,气氛有些尴尬,她才注意到,夏征这孩子,脸色很差,平时天天挂笑脸的孩子,现在却活脱脱一副受欺负的样。
“咋了这是?花大姐?”
花大姐:“没啥,就......摊上了个糊涂爹。”
“啥糊涂爹?啥意思啊?花姐?”
“啧——回了!”花大姐不想管,也怕自己又说错话,索性转头回了屋,不沾这倒霉事儿,再说了,这又不关她的事,她凭什么管,管了,倒是自己不是了。
花大姐越想越气,气那老酒鬼,也气自己,更气......(好吧~_~她也说不上来)
“挑挑挑——天天挑,就一盆菜挑个啥,天天卜了卜了嘞(在饭盆里用筷子挑来捡去,像拌凉菜一样),还能挑出花来?再卜了,就别吃了。”
花大姐气的比那楼下的当事人还狠,狠敲了几下盛土豆丝的大盆,警告三个儿女们。
小儿子是个犟种,妈妈越是不让他干啥,就越想干。
于是故意伸着头,捣鼓了几下菜,幸好被身边的姐姐挡住了,压着他的筷子,不让他动。否则花大姐肯定更生气。
大女儿(王梅):“妈,别气了,夏征他自己都没的气。”
“吃饭别说话。”
“哦。”(极不情愿道)
花大姐端着碗瞥了一眼院里——
空荡荡的院子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个早已砍断的枯木根,一圈圈年轮有规律的绕着,就像这一层层规矩的四方院墙,从13号院子往长皖巷外蔓延。
“咚咚!花大姐,我家妞妞过生日,要不叫孩子过去吃口蛋糕。”
杨萍站在门外,屋里的几个孩子一听到要吃蛋糕,高兴的不得了,一个个的挺直腰板,跃跃欲试。
“不用。”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平和了不少“过生日啊?姚姚过生日?我怎么之前不知道?几岁了?话说还不知道姚姚上几年级呢!”
三个孩子还没来得及漏出失落的表情,就听见自家老妈貌似同意了,顿时喜笑颜开,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真的吗?妈。”五岁的小儿子扯扯花大姐的衣角,眨巴着亮晶晶的小杏眼。
只是花大姐没有理他,反倒是杨萍俯着身子,温柔笑道:“真真的!”
“姚娃儿快十四了,这不——开学上九年级了塞~”
“去吧去吧!赶快回来,别搁别人家里头捣乱。”
王梅:“知道了,妈!我会管好弟弟们嘞,放心。”
狭窄的堂屋(客厅的意思),漆黑一片,只有茶几中央的蜡烛上窜着一簇簇悦动的火苗。
擦身而过,随风摇曳。
明亮的焰色在每个人的瞳孔里跳动,像顽皮的小精灵,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他怎么也在?】王梅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夏征。
“生日快乐!千姚!”白千兆习惯性的摸了摸白千姚的后脑勺。
“谢谢哥!”
“赶紧许愿吧姚娃儿,蜡烛都烧半截了。”
白千姚双手合十:【我希望一辈子不分开。】
蜡烛被吹灭的一瞬间,屋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砰——”的一声,白杨辉朝着对面的白墙蹦了个五彩礼花,响声落幕,老旧的白炽灯闪着光,把每个人包裹在它的明黄色柔光里。
虽然灯体表面早已被凝华的钨蒸汽附着,但却是丝毫不影响它的亮度,用的久了,旧了,也着实是耐用的紧。
“那个,叔,婶儿,我先回去了。”夏征拉了拉短袖,攥着手机,往门口指了指。
杨萍:“不留下吃饭?”
“不了,婶儿!我还有事,你们吃。”
杨萍还想开口拦,就见白杨辉冲她摇头挤眼:“既然小征有事,就算了。改明儿,随时过来!”
“行,叔,那我走了。”
白千兆抬眸看他,但是这次夏征却视若无睹,反倒是和一旁的白千姚点了点头,说了句,“生日快乐!”
老旧的铁门一关一合,屋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王梅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姑娘,见那夏征都走了,即便是塑料碟子里的蛋糕还没吃完,也得拉着两个弟弟走了。
“那个,萍婶,辉叔,我们也先回去了。”
“唉?咋着都要走?这小碟里的蛋糕还没吃完呢不是?咋不吃完再走?”
“不了,回去吃也一样,我们就不打扰了。”说罢,就牵着两个弟弟往外走。
“等一下。”
杨萍叫住了王梅,顺手又给切了一块蛋糕:“给你妈带块。”
“谢谢婶子!”
王小勇这小屁孩,搁长皖巷是出了名的淘气,这不——刚回到家就嚷嚷着自己也要过生日。
“过啥生日?你妈我过过没?”
厨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和清脆的碗碟碰撞声。花大姐此时正在刷锅刷碗,嘴里还闷闷的哼着小曲儿,看样子气已经消了。
“可是我就要过生日,就要过!”
“要有大蛋糕还有红烧肉,还有土豆鸡肉一块炒,还有火腿肠......”
“行!妈明天给你们炒鸡肉,行了吧。”
“不行!”五岁的王小勇见妈妈没有打自己,于是得寸进尺,憋着小怒音,用一种自己觉得很凶的样子,往地上盘腿一坐,掐着小腰,继续道:“就要大蛋糕,现在就要。”
花大姐没再理他,随便他撒泼打滚,去闹好了。
反正小孩子嘛,总是任性,想一出是一出。睡一觉就什么事都忘了,明个也记不得这劳什子生日。
“那个,小梅,你带老二回屋写作业去,别管恁弟。”
王小勇见自己撒泼打滚都没用,没一个理自己的,于是气急了:“凭什么她一个瘸子都能过生日,我为什么不能过?我也要过生日,我也要买大蛋糕。”
花大姐刷碗的手顿了顿,嘴里的调子变了音。
若不是他亲耳听到,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一个5岁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她的儿子。
花大姐扔下抹布,随便往水龙头下冲了冲手,在围裙上操了两下。
“这话谁教你的?”(怒斥道)
或许是王小勇察觉到,自己妈妈似乎真生气了,于是停下了动作,也不撒泼了,也不在地上乱打滚了。
“没人教我。”
“没人教?你刚刚说白家那小丫头是什么?”
“瘸......瘸子。”王小勇说话哆哆嗦嗦的。
还没等王小勇站起来,花大姐的巴掌就落到了他屁股上。
(既然小屁孩儿喜欢坐在地上,那就直接按在地上狠狠打一顿。)
王小勇喊的撕心裂肺,眼泪鼻涕哗啦啦的流,整个小人儿委屈的不行:“我......我也没说错啊。大家都是那么说的,又不是我一个人说她是瘸子X﹏X。”
“妈,别打了。小勇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估计是那些婶子在巷子里乱说话,让小勇听了去。”
“呸!一群长舌妇!叭叭的!也不怕口舌生疮,烂舌头。”
好好的一个晚上,王小勇嫌那蛋糕太甜了,硬是凭实力给自己找了一顿打受,这不!小王八羔子终于不闹腾人了。睡得和死猪一样。
(PS:说白了,熊孩子就是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