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金星天蝎

79、第二十章

　　稀奇稀奇真稀奇,项三再娶白小四
　　古怪古怪真古怪,城隍金少七宝盖.
　　现如今,上海滩的街头巷尾传诵着怎么一首打油诗,大家都想,这容四小姐真是会折腾,又要结婚了,还是和同一个人.
　　城隍的金少风头倒是盖过了那项三少, 北郊的的古镇新落成,取了名叫七宝镇,七宝镇的特产便是那又香又糯的白糖糕,吃口甜,是上海人欢喜的口味. 而金少的月桂轩里头卖的最好的还是那款胭脂扣,可古镇一落成,月桂轩就再也不售卖胭脂扣了,从此,那胭脂扣成了绝版.一下子,黑市买家卖家炒翻了天,那胭脂扣的价格节节升高.

　　容静知终于又回到了容公馆,她还是那个三少奶奶,喜欢窝在壁炉旁的沙发上,给两对双胞胎念念书,她教他们中文,音乐,舞蹈,项治宇教他们英语,算学,她偶尔下厨做做菜,佣人们都说少奶奶的家常小菜做的是一只鼎.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一道家常菜,鱼香肉丝,做起来却真的是费功夫.肉要选用上等猪腿肉切成细丝,再用生粉勾芡,加黄酒,米醋, 白糖,姜末,酱油,辣酱,蒜泥,大火煸炒,直至金黄透红,佣人们头回看到这菜出锅, 都纷纷咽了口水.项治宇下筷尝了一口,讲,酒香蒜香浓重,酸辣甜鲜俱全.
　　还有那清蒸鳊鱼,偏偏蒸得时候要放火腿,肉丝,笋尖,香菇,青豆,蒸出锅却是咸香鲜甜.
　　佣人们又讲,原来老历八早的传闻是真的,容四小姐并不在乎这吃食,她在乎的是这吃进嘴里的东西是花了十二万分心思做出来的.

　　容静知每每早晨醒过来, 都会看到项治宇盯着她.她本就醒得晚,所以也不晓得那个人看了她多久.但她知道那个人握着她的手,老是摩挲着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想到他们再结婚的时候,她还是被套了两个戒指,可在给项治宇戴戒指的时候,她盯着那只只有四根手指头的手好久,然后抬头对他讲,原本婚戒就是带在无名指上的,要小指做什么?

　　项治宇看着容静知慢慢转醒,然后盯着他看.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和四个女儿有点像,迷迷糊糊的似个孩子,揉揉眼睛,抹抹嘴角,还会扒几下头发,打两三个哈欠,然后盯着天花板好久才会真正清醒.他有时候凑过去吻她,她也没反应.他搂过她,怀里的身体总是冰冰凉,他夏天舒服, 冬天受罪,可也甘之如饴.

　　每天早上起来洗漱之后,容静知先去书房,四个女儿已经用过早饭, 毕恭毕正地坐在小桌子前练字, 背单词了.她偶尔会抽背几个单词,几段英文, 背得好可以在下午茶时多吃一块巧克力, 背得不好的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然后,她和项治宇会一道用早饭,大多数时候都是佣人备的白粥酱瓜,油条烧饼,加两个荷包蛋,有荤有素,干湿搭配.偶尔,她起得早自己下厨做顿中西合璧的,譬如煎透的培根,肉松, 半根油条,外面裹一层薄薄的熟糯米,捏成一个饭团; 再如鸡蛋打碎,和面摊成饼,里头加培根粒,青豆,胡萝卜丁, 放在白脱油上面稍微烤一下,厨房顿时香味四溢.

　　四个女儿都说,喜欢看到妈妈在厨房里头,因为,那等于又有好吃的了.项治宇脑子也快的,找来恩派亚的西点师傅和容静知切磋, 饭团的油条改成饼干棒,之后便在面包房做为早点心售卖,一推出,来吃早饭的客人都讲好.有客人说,这美味饭团明明就是个糍饭团,但是料足味美,真真配得上这名字; 还有那白脱鸡蛋灌饼,一个字,香.

　　吃完早饭,项治宇出门,容静知会让四个女儿聚在客厅,坐在红木大菜台旁边给她们上一个小时的课, 读书写字,教一些中式西式礼仪,然后吃一些点心,再带她们出去逛一圈.逛完回家,洗手洗脸吃中饭.吃完中饭,午睡一个小时,然后起床排排站好,教她们跳一些舞蹈,她想,成天不是吃就是坐,不能让女儿变成四个倒可乐瓶子.有时候,项治宇下午回家早, 便会看到容静知带着四个女儿跳舞,他也会搭档示范一下,一跳便是老半天.

　　容欢对容悦讲, “看到没有, 爸爸老是在跳舞的时候吃妈妈的豆腐.”
　　孩子已经七八岁了,电影画片看了不少,莎士比亚的罗密欧朱丽叶也念了很多,有时候听听家里佣人来自五湖四海的口音方言,久而久之,也晓得吃豆腐是怎么一回事了.
　　容悦答, “爸爸是妈妈的husband,应该可以吃的.”
　　容怡又插进来, “但是吃豆腐是一件有碍风化的事情.” 她把有碍风化四个字念的特别重,那是她新学的.
　　容乐撅着小嘴, “这里是我们家,不是公共场合.”

　　下午活动的时间结束,吃下午茶,四个女孩最欢喜吃下午茶,因为有糖有巧克力,容静知平时不太允许她们吃太多的糖果,一对身体不好,这个是大夫说的, 二对身材不好,这是肖氏老板娘讲的.
　　有次带着女孩们去肖氏做衣服,老板娘看到四个女孩,女孩们人乖嘴甜,哄得她眉开眼笑.趁着做衣服的空档,老板娘把容静知拉到一边,讲, “唉,四丫头, 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 容静知晓得她话里头的意思,回道, “我是我父亲亲生的,他也不见得对我有多好.” 她又想,项治宇也不是小姆妈亲生的,可看得出来,他养母很疼他.她想,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只要有心, 都会有感情产生的,因为,人心是肉做的.

　　吃完下午茶,再是学习时间,这个时候,一般项治宇回家了,他会教算学,容静知想,这堆数字会是她一生的痛,她这时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金辰,想,是不是男人的算学都要比女人好.
　　双胞胎里面最小的容乐跟她有点像,每次看到数字就苦着张脸, 憋着小嘴,偶尔项治宇脸一板,眉头一皱,她两泡眼泪水就下来了.项治宇在女儿面前也是只纸老虎,这时,就会无奈地向她求助.容静知上前一面哄着容乐,一面讲, “乐乐不哭,以后跟妈妈一样,找一个算术顶好的husband.” 项治宇不作声,心里还是十分满意这个答案的.
　　晚饭吃好,洗完澡,哄了女儿入睡觉,容静知的一天还没有结束,因为她还要哄房间里头的男人.

　　项治宇对于孩子的问题不是不急,大夫说了,容静知身体没有问题,让他再努力努力.他想反问,自己还不够努力? 现在躺在他身边的人对他讲,顺其自然就好.可再自然下去,她快三十了,自己也快四十了.
　　“你在想什么?” 容静知支起身子问项治宇,这男人老在那里唉声叹气的,弄得她也不舒心.
　　项治宇盯着容静知,想还不如做,他向来行动力强,他想,付出总有回报的,就像他最后还是娶到她一样.
　　容静知看着项治宇一副准备对她动手动脚的样子,想,算了,今天晚上不要睡了.
　　果然,隔天睡到日上三竿,直到女儿们哭着敲她房门,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她开门看到四个女儿,他们身后站着刚赶回来的项治宇,那人一脸不怀好意,羞得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