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扣》金星天蝎

72、第十三章

　　容静知离开了古镇,回到容家.她真真心灰意冷,可看看那对双胞胎,又觉得开心.那对双胞胎会叫人了,看着她会咿咿呀呀地叫,她想,自己结过两次婚,没有孩子,可现在却可以做双胞胎的妈妈,拣现成的,蛮好.
　　白晶看着女儿提着行李,站在她面前,她想,不晓得把她生下来是不是违了天意,可老天没有罚她这个做母亲的,却都报应在了女儿身上.

　　“欢欢,悦悦,来吃饭了.” 容静知端着一碗蛋羹,一勺喂一个,她给两个女孩儿取名为容欢,容悦,希望他们一辈子快乐. 宝宝一睡醒,她就给他们念书,中文英文的都有.
　　容欢和容悦很机灵,晓得容静知对他们好, 便时时黏着她.
　　“那么快,他们都周岁了.” 容静知看着宝宝,想象不出她们长大以后知道自己的生日便是父母的祭日会有多么难受.
　　“静知,有人来了.” 白晶进屋叫了一声.

　　项治宇看到容静知抱着孩子,怔了一下.
　　“三少,今朝有空来看我们这一屋子的孤儿寡母?” 容静知并不客气.
　　“我把公馆给了你, 便是容公馆了,那里有壁炉,你怕冷,带着孩子一起住过去吧.” 项治宇劝道.
　　容静知抱着孩子,一边哄着,一边拢了孩子的衣服,她冰冰冷的手一碰容欢的脸,容欢就哭了起来.
　　容静知啧了一声,这孩子,太不给她面子了.
　　项治宇看着容静知和孩子,讲, “你看着办吧.”

　　容静知最终还是回到了公馆,容公馆.日日抱着孩子做在壁炉前,念书看报.
　　孩子周岁那天有人送了很多礼,玩具,衣服,连环画,还请了大夫上门给孩子做检查.
　　那大夫检查完孩子,又讲, “三少吩咐,还要我给容小姐看一下.”
　　容静知认识那大夫,去年她生病, 都是这个大夫看的.
　　“你就回他,我一切都好.” 容静知意兴阑珊地摆摆手,又接了一句, “死不了.” 她刚说完,就楞住了,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赌气吗?
　　“算了算了,一起看吧.”

　　项治宇仔细问了大夫,大夫说,什么都好,就是气血虚.
　　项青看不下去了,讲, “三少,好破镜重圆了.不能再拖了.”
　　项治宇点点头.当日,就回了容公馆.

　　他走进客厅,就听到唱机里头在放音乐,看到那个人盘坐在沙发上, 对着两个婴孩念书,他晓得,她念的是莎士比亚的诗.他悄悄靠近他们.
　　慢慢地,容静知低了声音,合上书,又轻轻拍着孩子,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半晌,停了下来,轻声说, “我唱歌没有你们姆妈好听,现在唱机里面放的就是她灌的唱片.欢欢,悦悦,你们一定要人如其名,晓得吗?”

　　项治宇在沙发前站定,看到桌上那碗黑漆漆扑扑满的药,摇了摇头.
　　容静知抬头看了眼来人,又扫了那碗药, 端起来,闷头就喝了下去.
　　“你放心,我每天都喝的,这药对我自己好的,我当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三少,你讲对不对?”
　　项治宇根本接不上话,只能静静看着她.
　　容静知拍着宝宝,又自顾自地念书, 对项治宇不理不睬. 半晌,她被盯得发毛, 便抬头讲, “厨房里头有红豆沙汤圆,你如果饿得话,就叫人给你盛一碗.”
　　项治宇笑了,点点头.认真地问, “你说,你要时间,你还需要多久?”
　　容静知很认真地回道, “我也不晓得.”

　　这日,容静知随白晶来到沐恩堂后头的育幼院.
　　“静知,如果我说我要随安德烈去英吉利,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
　　容静知摇摇头,讲, “张姨娘已经疯了,容家已经散了,剩下我和你,还有两个孩子,母亲,这种世道,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她明理,知道母亲和安德烈之间的事情,想,如果她晚年能过得幸福,逃开容家,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道走?”
　　容静知又摇摇头,讲,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虽然不喜欢上海滩的冬天,可毕竟是喝黄浦江的水长大的, 多少有感情的.”
　　“那你和项先生?”
　　“母亲,” 容静知打了岔, “我跟他讲,我还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