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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辨心--十四番外 ...

  •   一道皇阿玛的训喻放在在我面前“皇十四子胤祯嫡福晋那拉氏,自请入西山碧云寺闭门侍佛,为国祈福,为皇增寿。不见外人。准”。我看了已经好半天了,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昨天皇阿玛宣玉忻进宫,她晚上没回来,我也没在意,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躲着我,我知道。我以为她在额娘那里,她在宫里住两天也好,散散心。第二天我派人把她常用的东西送进去。可派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玉忻不在额娘那。我刚吩咐人到老十三的府上去看看,玉忻平常和老十三、十三福晋走的很近。宫里的人就送来了皇阿玛的这道训喻。
      我傻了,好半天才能呼吸。为什么,是因为侧福晋,不象呀,婚礼是她一手安排的,参加的人都说我有一个好当家。我一直以为:她能和青儿相处得很好,对于我的其他女人,从来都不是我们的问题。原本,我也没打算有太多的女人。这是皇阿玛的赐婚,我没想过反对。可是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事情。
      现在想来,从筹备婚礼开始,玉忻的确是反常。她是一个散淡的人,很难得能有那么大的热心去干一件事情。可她这次的热情却真是铺天盖地而来,对每一个步骤、每一件东西,都务求做到最好。事后想起,她那股劲头,竟象是节日里的烟花,婚礼是高潮,然后就踪迹全无。的确,在婚礼之后,我们也见面,但我却隐约的觉得,身边的玉忻正在飞快的离我远去。可她的表现却是真的让人觉察不出,有时我会对青儿说出我的疑惑,而青儿,却只是叹了一口气,只对我说了一句“这府里又多了一个女人”。
      是啊,这府里又多了一个女人,我的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人。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骑上马跑到西山,那个小院的大门已经贴上了皇封。有一个角门,上着一把大锁。门口两个侍卫。是皇阿玛身边的人。我知道,这个院是进不去了,那把锁,每开一次,都要换一张新的皇封。这院,除非她自己出来,别人是任谁也进不去了。我发疯的喊她的名字,可那里的木鱼声没有断。
      玉忻,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呀,我们有弘春,还有弘泰,我们还有一个家。
      我拿着那道训喻去求皇阿玛,我跪在那,求皇阿玛收回那道训喻。皇阿玛没说话,自己走了。我到了八哥的府上,九哥、十哥都在,我求他们帮我一块去求皇阿玛。我和他们说了,他们也都说不出话来。八哥上来拉着我就走,在门口碰到老十三,他是知道玉忻不见了找到这来的,我已经说不出来了。十哥告诉他的。他一听转身就走。在宫门口,四哥和他等在哪。那一刻,我觉得我们真是兄弟。这些年我们斗的那么凶,这时候他们能这么做…..。我到四哥的面前,叫了一声四哥,四哥却说什么也不用说了,快去见皇阿玛吧。
      可皇阿玛还是不允。他让别人退下,只留了我一个。问我为什么。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过完年,我就知道她不快乐,在担心着什么。可我问她,她只说不知道。我有些生气,以前,她能和神父说,能和八哥说的话,却从从来没对我说过。我真得不了解眼前的玉忻,有时候看着她,我会有玉忻已经离我远去的感觉。当我告诉她,我又要娶一个女人时,也许我隐约得希望玉忻的反应能够强烈一些,可她竟是那么沉静,该死的沉静。
      皇阿玛最终还是没有答应。我是被九哥、十哥架回府的。玉忻,她竟连一个字都没有给我留下。那些日子,他们轮流陪我,而我,却是一天比一天的困惑,。
      冬天,皇阿玛给我派了兵差,远在西北。我想这一次,不会有人给我那样的信了。去和青儿告别时,我才发现弘春和弘泰都在她那。玉忻她居然都安排好了。这小半年,我竟没心思去注意他们。弘春已经和青儿很近了,可弘泰,他不快乐,才六岁的孩子,我知道,弘泰一直拿玉忻当自己的额娘,而玉忻对他,竟也比对弘春亲的多。临走时,我在那个小院外坐了半宿。那里面的木鱼声一直没断过。
      那个侧福晋,喜塔腊氏,我再没去见。我觉得玉忻不会高兴的。
      将近一年,我在西北的兵营。是我自己要求的。再踏入军营,我觉得,比起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还是兵营的生活更适合我。这几年,我们兄弟之间的争斗,也真是足够让我尝尽了酸甜苦辣。夜半醒来,我不禁想着:这难道就是我们身为爱新觉罗子孙的宿命?所幸的是那时我还有身边的温暖。我想我现在明白玉忻带我去看钱塘潮的用意了。看过那样的壮观,心里真是容不下了朝堂上无谓的争斗了。在西北这荒凉而贫瘠的天地里,我更深切地体会到了那样的豪情。我记的玉忻当时对我说:心底无私天地宽。
      看着眼前深黄色的土山在残阳的映照下如血的壮观,我是皇阿玛的儿子,但我更是大清的子民,我要做的,除了夺嫡,还有更多。
      回到京城,皇阿玛竟又给我指了一个侧福晋。我已经无所谓了。掀开盖头,看着那张脸,我只是觉得终于完成了一套仪式。很快,她和喜塔腊氏就开始了明里暗里的争风吃醋,连我这个不常回家的人都能感觉出来。这时,正好皇阿玛赐我贝勒府,说这原来的贝子府小点了。我把她们都送到了新府。自己却留下了,还把青儿和弘春、弘泰都留下了。这个地方,是我和玉忻的家,有她为我种的树,她收拾的书房、卧室,还留有她的气息。在其中停留,我一天比一天更深的感觉到她的匠心,一份从容、平和和安宁。这个家,她真是用心在收拾,所以我知道,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现在我有两个家了,可我却经常不知道家在哪里。新府里的气氛,实在是尖酸。可是家里有着太多过去的印记。在京城的日子里,我宁愿把自己灌醉,是啊,我宁愿看不见,也想不起,在我的身边还曾有过那样一个女人。直到有一天八哥赶来了,打了我一个耳光,说让我好好想想,那个和我生活了三年的玉忻其实不是玉忻,我不配她,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一下子被打醒了。是啊,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却没有细想。我太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给我带来了幸福了,因为我觉的这是她应该为我做的。教堂里她和神父的对话,我只是觉得我在兄弟里有面子,因为我的媳妇儿见多识广,后来皇阿玛也对她另眼相看。还有哪个兄弟的媳妇,被皇阿玛单独召见过。我竟没有去想她话里的含义。
      她,真的不是玉忻。因为玉忻说不出那种话来。这时我才想起,在她走之前的几个月里,有时候我半夜醒来,看见玉忻睁着眼看我,那真是陌生的眼光,那眼光里,有着爱惜,还有冷清的怜悯、矛盾,我从来没有在别的眼光里看到那么多的东西。后来的几个女人,甚至青儿,也许她们永远都不会用这样的眼光来看我。
      从那时起皇阿玛经常派我的兵差。我愿意去西北,因为我第一次去西北时,信给我带来了一个全新的玉忻,与众不同的玉忻。再去西北,我想着也许有一天,我还会收到同样的信,因为我的她回来了。我愿意骑着马到荒漠里,看着太阳渐渐的落下山。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的发现,原来她一直知道,她一直知道我更适合军营的生活,她不忍心看我在那夺嫡的旋涡里浪费自己,所以她带我去看钱塘潮,因为她知道那能打动我。她知道没有人能在那样的壮观下,没有感触。
      后来,八哥被斥,停俸。彻底的失去了得大位的可能。我仿佛被打了一个跟头。她对八哥说的那番话,她给八哥唱大风歌,她都知道,她竟都知道。一废太子,八哥被削爵。我以为我明白了。那几天,不但是我,连九哥、十哥,都想去问问她,是八哥拦住我们的。可我没想到的是,那时候我们也不明白。竟然在几年后,我们才真正的明白了她的话。我想那天我们兄弟四个互相看了一眼,却都说不出话来了。那样的女子,她的心思,她的头脑,让我敬畏。想想她那天的豪气,两大碗酒,之前还和我喝了一些。醉的不留声色,把闲人带走。她那是给我们避闲。在林中传来的大风歌。她没有醉,那是在给我们打气。
      我从来没有在玉忻的面前谈论过朝廷的事,像夺嫡这种大事,更是不会在她面前说起。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和女人无关。她们,是另外的一个圈子,有着另外的规则,这就是皇家的生活。
      八哥的落败,却让我的皇宠日盛。现在,八哥、九哥、十哥他们都把宝押在了我的身上。可是,当一个人看过大漠落日之后,经过金戈铁马之后,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不明白,其实我们争来争去,就是得到了皇位,不也是要为大清国出力。而我现在,就已经在为国征战了。
      这些年,我府里的女人多了,有皇阿玛赐的,有额娘给的,也有兄弟们送进来的,现在贝勒府里有六个还是五个,我都记不清楚了。每次我到贝勒府里,都有一种乌烟瘴气的感觉。那些女人,她们也漂亮。可是她们,太闹了。鲜艳的衣裳、发亮的首饰后面,好象都是一样的面孔。看着她们,我常想起玉忻的清爽,她的衣服首饰都很素净,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她的人,看到她的笑脸。
      我愿意留在原来的贝子府,有她亲手种的花,亲手种的树。坐在她安的秋千椅上,仿佛还能看见她穿着常穿的那件淡兰色的衣服,只有衣角用极淡的黄线绣了一支兰花,笑着向我走来。我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她的衣服从来都不用缎子做,为什么不象别的贵妇那样绣满了花,她笑着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不需要那么复杂。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乃敢与君绝。多么重的爱,我竟辜负了。是我对不起她,纵然她不是玉忻,她也是我爱的女人。
      我以前从未想过会有我配不上的女人,我是皇帝的儿子,我是最优秀的男人。这世上的女子任我们挑。可是,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真的不配这个女子。有时候坐在贝勒府里,我看着眼前一堆女人,看上去,她们都是一样的,好象随时要向我扑过来。我落荒而逃,从我自己的家里逃跑了。等我下了马,我发现我又来到了那个院门口,看着那门上的皇封,我竟然哭了,我终于说出来了,我冲着院内大喊,“你出来吧,你回家吧。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回来“。可是,那里面的木鱼声还是没断。她的心,真的是那么硬吗。
      我还是住在和她的房间里,我觉的这里有她的气息。有时候我在沉睡的时候,能感觉到她就在我的身边,可我一睁眼,身边却还是空的。我现在都是在她的书房里办公,闲暇时看看她的书。《大唐西域记》、《洛阳珈蓝记》、《道德经》、《梦溪笔谈》、《天工开物》、《水经注》、《徐霞客游记》、《易经》……,这些书,是我的妻子看的。我随手抽下一本书,却掉出一张纸。我捡起来,是她的笔迹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谛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儿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我呆住了,耳边只想着当年她的话:死生契阔,与子同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五年了,我才想明白,我终究是配不上你。可我已经不能放手了。

      这些年的风云变幻,已足以敲醒了我。太子的二废,八哥顷刻间的际遇变换。即使我远在西北,仍能感觉到来自朝堂的暗流。我庆幸我的远离,但我也明白,我始终的皇阿玛的儿子。只要局势未明,即使离的再远,我也逃不脱。这是我们的命,我们无法选择。夺嫡,夺嫡,我们兄弟此刻的目标,好象只有这个。
      我从小就是受宠的小儿子,额娘自小待我就比四哥亲近。那些比我小的皇子,他们的母位没有高过额娘的,连皇阿玛对我也是另眼相看。二废太子之后,局势更加复杂,现在谁也说不准下一个太子会是谁。而皇阿玛在此时却对我另眼相看,格外器重。可是太子和老十三的圈禁,八哥的贬斥之后,谁又能猜透皇阿玛的心思。四哥现在是一心向佛,韬光养睿,我真得不敢多想,我想八哥的教训已经足以让我知道锋芒毕露的教训了。现在,我真的已经成熟了。
      喧闹繁华之后,我喜欢在旧府中漫步。玉忻把这儿收拾的的确不错,让人心安,让人舒服。旧人都在,连李全都在这儿守着,说是怕有召一日她回来了,会找不到家。我问他,还记的当日的那些手段、那些心思。李全却说不怕,虽然那些手段有些确实阴损,可她却不是用来害人的,只是为了自保。是啊,玉忻是先把自己护的周周全全,再出来爱人,从不让人有负担。她,从不把自己当成一个需要男人保护的女人,不象额娘,也不象那些嫂子,而是先把自己当成一个人,自己先站的稳稳的。回想起我们游历江南的日子,她为我洗手做羹汤,象一个平常的妇人,为每天的衣食打算。我是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她好象知道一切,却从来没有直接的告诉我该怎么做,她能洞悉我们兄弟、父子之间的微末,却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为我铺着路。一个女人,可以有这样的心思,又会为着一个女人而离开,是了,她还是爱着我的,我这才知道,这才明了。她所要的,不过是我的一个解释。
      原来,当男人的心灵得到快乐之后,那眼睛的快乐竟是那么不值一提。
      皇阿玛又给我指婚了,这次我当场就拒绝了。可我看皇阿玛竟是有些笑意。拒绝之后,我飞马跑到了那个小院。五年了,整整五年了,我终于把皇封撕了下来。
      撕下皇封,我一脚踢开门,飞跑进佛堂。向后扳过那个正在敲木鱼的人,竟不是她,竟不是她。五年的等待,难到就是这样。我翻遍了不多的几间屋子,没有,没有。她竟真的不在这儿。我又冲出门,揪住那两个侍卫。那两个侍卫却说,五年之前皇阿玛就说了,什么时候我把皇封撕了,就让我去见他。
      是了,一定是皇阿玛,一定是皇阿玛帮她的,她那样的人,是有这个能力让皇阿玛帮她。也值的帮的。
      我跪在皇阿玛面前,把皇封呈给他。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给你五个女人,过了五年,你才把这个送到我面前,你知不知道,如果当年你就把它送来,第二天我就会把她给你追回来”。我说不出话了,眼泪却流了下来,我知道,我现在才知道,我浪费了五年,原本可以是我最幸福的五年。
      “哎,你回去等着吧,我想,她应该是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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