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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幻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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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怔怔地看着沙漏,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脚边传来了毛茸茸的触感。低头一看,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小松鼠已经啃完了最后一颗榛仁。
安琪不禁笑了出来,捧起了它,轻轻地抚摸着,心情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事情已经这样了,有什么问题可以以后再想,接下来怎么办才比较重要吧。
手指触到了坚硬的东西,在它颈部厚厚的皮毛下面,束着一只金属的项圈,上面满是抓痕,用于拴着链条的金属圈扭曲的不成样子,看起来比这个房间的墙壁还要凄惨,隐约可以辨认出上面铭刻的字母——M•M,咖啡。
“咖啡?你的名字吗?”安琪问道,小松鼠看了她一眼,小小的爪子抓上了项圈,角质和金属交错出了尖锐的噪音。
“当然,你不喜欢被拴着。”
手指微微用力,安琪轻易地扭开了那金属的束缚,项圈“当”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小松鼠搔了搔脖子,很开心地叫了一声。
“暂时就跟着我吧,咖啡。如果想得起来的话,我会给你找吃的,不过,你是自由的,如果饿了,或是不喜欢了,随时可以离开。”
像每个女孩子一样,安琪喜欢小动物,不过,她从来不养宠物,容易沉迷于自己世界中的她连仙人掌都能养死,更别提脆弱的小动物了。
松鼠不置可否的嗅了嗅她的手。
“就当你默认了,咖啡。虽然我不觉得这是个聪明的决定。”
安琪吻了吻它的头顶,然后开始收拾还残存的衣服碎片。身体的动作异乎寻常的灵活,几分钟后,她那身还是过于非主流的装束就勉强可以进入拉文纳的海滨浴场了。
因为现代化的计时工具——手表和手机已经变成了碎片,所以她对现在的时间完全没有概念,就算是几个月也不会令她意外的。
“……我们明天还再下来一趟……”
她的向导曾经这么说过,可是从那之后又过了多长时间呢?她在痛苦中挣扎了多长时间呢?几分钟?几个小时?
也许下一刻,青铜的门扉会再一次打开。
听她们的意思,应该不会伤害她,但那不屑的口气也每没有令她觉得自己的前途有什么乐观之处。
冰冷的血色双眸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自己就那么被杀死了,像是蚂蚁一样被人碾碎,他们不会在乎她的想法,就算被留下,也只是最底层的存在吧。
“……狂暴的新生儿……”
被人看成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狗?
不好意思,她对那种生活没兴趣!安琪的脸上露出了倔强的表情,自己的命运应该由自己掌握,而且,西尔维奥……
她失约了……因为一个愚蠢的错误,她永远都无法去赴约了。
可是西尔维奥会怎么想呢?他一定觉得这完全是他的责任吧,对于自己卷进这件事,最后悔的人就是他了,一路上却还要想办法安慰乱发脾气的自己。
安琪不安地咬着嘴唇,如果他能够保持理智照原计划离开还好,可是如果,他想要找到她,耽误了时间,就很可能会碰上黑手党的追兵吧。或者,他发现了自己最后的行踪——他是那么优秀的警察——那么就更加糟糕了……
游客们惊恐的表情再次浮现出来,和友人英俊阳光的面孔重叠在一起。
无论西尔维奥再怎么厉害,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也不会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安琪用力地摇摇头,不管是为了谁,她都必须离开这里!
虽然她搞不清楚时间,但距离女吸血鬼们的到来至少也有几个小时吧。她们对于安琪的情况的关心只是出于例行公事,所以,这段时间她应该不会受到什么打扰,只要她逃的足够远……
视线转向了青铜的门扉,这唯一的出口令她有些望而生畏,现在她可是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吸血鬼的感官灵敏到何种地步——当初的逃跑实在就是个笑话,自己也可以在一秒种内跨越整个房间的距离,所以,她还是不要再创造第二个笑话了。
忘记了喉咙处的灼烧感,安琪冷静地思索着。这么一大群吸血鬼住在这里,隔三差五地造成人员失踪,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感觉,这座建筑他们应该住了很久了——联想到那个关于驱逐吸血鬼的传说,也许非同寻常的久。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不为人知,他们肯定是有着很严密的做法,对于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个菜鸟的她来说,想也知道,她根本无法与他们进行正面的冲突。
绝对不能被发现!
既然不能走门,那么……咖啡是从哪里进来的?它是松鼠,不是老鼠,而且她可不觉得那些吸血鬼会养松鼠当宠物……
透过墙上的缝隙,安琪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对面似乎有着一条长直通道。
“Lucky!”她愉快地叫道。
意大利的地下世界可是相当丰富的,罗马时代的地下水道,采石场的遗迹,墓穴,曾经的城市,战争时期的储藏室和密道……
这么一群显眼的吸血鬼,出入时没有地道是不可想象的吧。
运气好的话,自己可以很容易的离开。
安琪伸出手,又停了下来,痛苦地打量着至少有几百年历史的墙壁,随后她也只好努力安慰自己——已经被破坏的这么严重了,不差再挖出一个洞吧。
小心翼翼地抽出了几块石头,裂缝最宽的地方扩展到了三十公分,她突然灵光一闪,稍微一用力,就那么轻巧地钻了过去,连灰都没沾到。
这动作进行的如此容易,她一下子愣住了。
大概是继承了母亲的部分,安琪的运动神经从来就没有达到正常标准过,小时候总是被其他的孩子欺负,每一次都是……都是西尔维奥为她摆平的……
“我会保护你的。”
男孩笑嘻嘻的圆脸逐渐拉长,成熟,变得有棱有角,好像一个陌生人,只有那双湛蓝的眼睛依旧如故……
“咔嚓!”
岩石的碎裂声是如此的清晰,把她吓了一跳,然后绝望地发现光滑的石墙上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罗马时代的水道啊——
发现安琪突然不见了,被放在墙角下的小松鼠咖啡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四周,既没有食物,也没有亮晶晶的美人,还是回去吧。
它朝来路跑去,在伤痕累累的墙上刚爬上三十公分,小小的爪子一滑,便扑通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圆圆的身体打了个滚便站了起来,甩甩尾巴,继续爬,“扑通”。
爬起来,继续,“扑通”。
……
当安琪结束对古迹的哀悼,探头回来找它的时候,却发现咖啡仍然在不紧不慢地继续着爬墙——摔下的古怪运动。
她叹了口气,把它捞了起来,为什么一只松鼠会长的这么胖啊?她真想见一见它原来的主人。
两个方向同样深邃黑暗,但安琪灵敏地嗅觉很快就分辨出了小松鼠过来的方向。
“用鼻子寻找方向啊……”
安琪再次叹了口气。然后轻快的奔跑起来,身体在接触地面的时候很自然地做着一系列细微的调整,赤着的脚敏锐地适应着地面的情况,将声音减弱到最低,相比较而言,布料摩擦的声音都要更大些,咖啡的呼吸声和毛发的摩擦声也很明显。
连水道一公里一米的倾斜度居然也能够感觉得出来,安琪对自己感觉的提升有了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她……真的能够逃掉吗?眼前再一次出现了那只轻描淡写地扼住安琪脖颈的手。
猫科动物一样完美的掠食者,精准而冷酷,却又优雅地好像舞蹈。
闪躲与反抗都毫无意义,那只手的轨迹是如此的浑然天成而又理所当然,好像是自己将致命之处送上去似地。
如同大理石般坚硬的身体被轻易地撕裂,散落在地。
痛!而且是多重的痛苦!
能够感觉得到每一块在地面上挣扎的躯体,强大的本能在驱使着它们拼在一起,就差一点了……热……灼热而致命的火焰跳动着,笼罩了整个世界,妖艳的光芒映着一张忽隐忽现的美丽面孔……他在笑,慵懒而又轻松的笑容,好像是总算找到了点打发时间的事情……
引以为傲地强大□□如同柴薪一般轻易地燃烧起来……化为灰烬。
安琪扶着墙,手紧紧地攥着,四周一片安静,空气潮湿而又带着些许的霉味。
这是怎么回事?
幻觉吗?
可是那感觉太真实了,好像是亲身经历一样……
不会是自己的未来吧……
她颤抖了一下,缩回手,却注意到手上有着淡淡的黑色痕迹。
往墙上看去……有着几道清晰的抓痕,安琪几乎可以看到那只手是从哪个角度拍到墙上的。墙壁和天花板上覆盖着有着薄薄的均匀的黑色痕迹,带着一种有些熟悉而又令人恐惧的气味。
那是真的!?
安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厌恶地把那些带着死亡气息的空气排出肺部。
自己看到了过去发生的事?
怎么可能?
她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过既然自己都变成吸血鬼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好了,不要想太多,她现在可没办法去看心理医生……赶快逃走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个位置上,两条不同时期通道混合在了一起,另一边是一条通往采石场的窄缝,已经被废弃了,但空气的味道更加新鲜。
安琪无声地顺着石缝走了过去,拐进一个稍大的洞穴时,便看到了隐约的光亮,一阵微风吹面而来。
她僵在了原地。
淡淡的,铁锈一样气味。
血!
人类的鲜血!
能够消除她干渴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