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时之沙》幽寞

40、食物的问题

　　“……我们在天上的父，
　　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
　　如同行在天上。
　　……”
　　喃喃地念着熟记于心的祈祷词，芮娜塔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恐惧与绝望渐渐地消失了。她将抛弃人间的痛苦与污秽，迎来永恒的死亡……迟到了一周的死亡。
　　安琪像真正的天使一样闯入了她的如同坟墓般的人生。她是那么的聪明与自信，仿佛拥有整个世界一样。因为这个与众不同的朋友，她体会到了另一种人生，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属于自己的人生，仅仅是几天时间，却比她之前十八年的人生更加鲜明与充实。如果这是她的罪孽，那么她甘愿承担。
　　“直到永远，阿门！”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本以为没有什么会动摇已经沉寂的心灵，却因为眼前的景象再次愕然了。
　　一周前，她等待着死亡，却看到了在光芒中出现的安琪。
　　现在，天使再次出现了。
　　那是她见到过的最俊美的男人，优雅而高贵，飘逸的发丝和白皙的肌肤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深沉的金色，如同教堂里的壁画一般的完美而不真实。
　　安琪无力地向前跌倒，天使伸出左手，轻易地扶住了她的身体，表情似乎有些困惑。右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好像在检视一件稀世珍宝。
　　“爱丝诺朵拉？”他不可思议地说道。
　　“吱！”一个棕红色的毛团突然从他的斗篷里面冒了出来，那是安琪的松鼠。
　　又有两个人突然出现，一个是身材魁梧的黑发男人，另一个是娇小可爱的男孩……或者是女孩？
　　他们打量着她，红色的眼睛冰冷而无情，唇边带着高傲的微笑……
　　这些天一直纠缠着她们的红色的眼睛……
　　芮娜塔露出了平静而淡然的表情，无所谓了，无论是死亡还是存活都无所谓了，一切都该结束了。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仿佛天使一样的吸血鬼解开了身上的黑色披风，细心地裹着安琪身上。
　　芮娜塔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小小的念头，也许他们像埃维莉娜那样，是善良的吸血鬼……不过她已经到了极限了，几乎是一瞬间，她陷入了深沉的宁静中。
　　仿佛烈火焚身一般的痛苦硬生生地将她从宁静中拉了出来，芮娜塔尖叫了一声，无措地看着面前的吸血鬼。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将安琪揽在怀里，神情是那么的温柔平和，好像是真正的天使。
　　出了什么事？芮娜塔疑惑地想道，她做噩梦了吗？
　　残余的痛苦让位给了无法抵抗的疲倦，她想要再次合上眼睛。
　　“简！”男人轻轻地说道。
　　痛苦再次袭来，这次，她可以肯定，这不是在做梦。
　　随后，痛苦消失了，她惊恐地看向吸血鬼们。
　　男人的视线转向她，所有的温柔与善良都消失了。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仿佛神袛一般的美丽，却冰冷地几乎可以让人血液冻结。
　　吸血鬼语气柔和但是不容置疑的命令道：“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她怎么会以为这个人是天使的？芮娜塔战栗地想道，他是恶魔！

　　……

　　安琪在做噩梦。
　　一个有着红色眼睛的可爱小男孩没完没了地跟着她，撕碎可以撕碎的一切，她无数次地把自己拼起来，继续跑路，四周还有此起彼伏的哭泣和尖叫作为伴奏。
　　她知道自己在做噩梦，却不愿意醒来。
　　做噩梦总比真的逃命要好。
　　睡觉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做噩梦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当做是看立体恐怖电影好了，她前段时间看的还少吗？
　　可惜，既然她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就说明她要醒了。
　　大脑渐渐地能够思考了，但身体完全不想动弹。她躺在温暖而柔软的床上，完全没有必要离开，这里很舒服，很安全。
　　除了她的右手。
　　她好像是在握着一尊大理石雕像，冰冷，坚硬，光滑——不过手感要更好一些，比较像是玉石或者瓷器……
　　大理石雕像动了，以和那份坚硬完全不同的灵活与轻柔缓慢地抚摸着她的手指，几乎没有使用任何力量，可是那清晰的触感却无比鲜明地闯入了她的世界。
　　安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
　　凯厄斯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绯色的眼睛专注而明亮。
　　那么的真实，又是那么的虚幻。
　　注意到自己在发呆，安琪慌忙坐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道，“早……啊，已经快到晚上了……”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她相处了大半年的那个凯厄斯——但他当然认识她，认识爱丝诺朵拉，他已经从必死的绝境中保护了她……可是，她现在是人类，处于他的食谱范围内……他曾经说过，不会让自己保留人类的状态……
　　在她尚未恢复正常运作的大脑变得一片混乱时，吸血鬼俊美的脸庞攸然靠近，右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联想到几天前那个过于热烈的告别，安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
　　“很漂亮！”凯厄斯轻轻地说道。
　　“哎？”安琪眨了眨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的颜色。”他的表情中带有一丝小孩子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好奇，赞叹地说道，“蓝紫色的，好像是盛开的鸢尾花。”
　　“谢谢……”因为过近距离的接触和直白的话语，安琪有些晕乎乎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同时也有些疑惑，这个是凯厄斯吗？不会是被阿罗附身了吧？
　　“你不舒服吗？”他疑惑地挑了挑眉。
　　“没有！我很好！”安琪连忙摇了摇头，说，“只不过……有点渴了……”她的肚子发出了响亮的声音，“……也饿了。”她沮丧地说道。
　　凯厄斯愣了一下，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然后他有些不耐烦地说：“对了，你现在是人类，真是脆弱。”
　　安琪松了口气，这个恶劣的表情还比较像凯厄斯。
　　随即她便紧张了起来，他不会是打算直接咬她一口来代替她各种各样啰嗦的需求吧？
　　初拥——在柔软而温暖的床上，那灼热的痛苦似乎更加令人无法忍受。
　　不过变成吸血鬼可以解决很多问题，至少不用担心黑死病……
　　就在安琪犹豫不决地时候，凯厄斯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
　　卧室连接着一间明亮的起居室，虽然不算奢华，但的确称得上舒适。
　　阿罗悠闲自得地倚在在窗边，好奇地打量着他，问道：“那真的是她？太不可思议了。你打算怎么办？”
　　“食物。”
　　“什么？”
　　凯厄斯蹙着眉，柔和而冰冷的语气变得有些粗暴：“她现在是人类，所以需要食物和水。”
　　“为什么？”阿罗的神色更加好奇了，“你可以改变她，然后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她想要，我会的。”凯厄斯冷冷地说道。
　　“好吧，这是你们之间的问题。”阿罗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说实话，爱丝诺朵拉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等到她作出决定，恐怕我们都会变成那些素食主义者了。现在我可以去见她吗？有些事情我需要和她确定。”
　　“等一下……”凯厄斯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在你为她准备好晚餐之后。”
　　“我？”阿罗不可思议地问道。
　　“当然！”凯厄斯理直气壮地说，“除了你这个喜欢翻看别人记忆的家伙，我们之间还有谁记得食物是怎么回事吗？”
　　从容不迫的感觉从阿罗身上消失了，他干笑着建议：“也许我们可以找一个人类。”
　　凯厄斯不屑的说：“这个镇子里还有人类吗？”
　　“别的地方会有。这里离帕多瓦不到半个小时……”吸血鬼之王发现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我需要一顿适合人类的晚餐，一刻钟内。”凯厄斯语气坚持地说道。
　　“我明白了。”阿罗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同时抱怨道，“早知道我就应该留下那个女孩，至少爱丝诺朵拉会有一个女仆……现在她还没有结束，一点都派不上用场，啊——”他拉长了语气，露出了了然的笑容，看向凯厄斯，同情地摇了摇头，“我都忘记了，那好像能够永远持续下去的痛苦……回去沃特拉之后也许会更好一点。好吧，我们当然可以等待，虽然她现在的味道是那么的充满诱惑力。”
　　“还有十三分钟。”凯厄斯把玩着一只嵌满宝石的手表，淡淡地说道。
　　“放心！我当然不会让亲爱的爱丝诺朵拉挨饿。”阿罗轻笑着离开了房间，“我还记得，她曾经给我做过一顿饭，那是我记忆中最美味的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