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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画像 ...

  •   “……所以,我要去沃特拉。”虽然好像是一种背叛,很难说出口,但安琪还是鼓起勇气,告知了自己的决定,不敢等待对方的回应,她紧接着故作轻松地说道,“毕竟还是和同类在一起好一点吧,我总不能一直待在罗马当连环杀手……”
      “我明白了。”在手机里,莱尼雅戈平静地说道,“但有一件事必须要处理,你的收藏……”
      “啊!”安琪惨叫了一声,她差点忘了这件事,她的宝贝们……可是,她偷偷地看了一眼前方,吸血鬼们裹在深色的披风中,无声无息地穿过漂浮在丘陵间的晨雾——他们到底是吸血鬼还是幽灵啊?她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们居然还要走回去,不过,仔细想想,如果一群吸血鬼乘巴士回家……眨了眨眼睛,她放弃了想象,果然,吸血鬼还是适合马车什么的,或者那种豪华的老爷车……
      “爱丝诺朵拉?”莱尼雅戈提高了声音,但并没有惊讶和担心,他太熟悉安琪时不时的走神了。
      “哦!对不起。”安琪回过神来,痛苦地思索了一番,只好对他说,“我的收藏……先留在你那里吧,好好照顾它们,房子也拜托你了——钥匙还在原来的地方。看来短时间内我好像不能回去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无法亲手把心爱的收藏放回原处了……

      吸血鬼们的行动向来很有效率,既然做出了决定,就立刻实施。
      安琪在夜里已经用电话通知过西尔维奥了,和莱尼雅戈的平静相比,兼职黑手党的好友反应要激烈地多,听口气恨不得跑来找吸血鬼决斗,不过最后他还是接受了这一切,同时很专业地计划了以后的联系,谨慎复杂的令安琪都有些觉得麻烦,更别说一脸不耐烦好像打算改变主意的凯厄斯了。
      早晨的时候,吸血鬼们汇合在了一起,回去沃特拉。和狼人的战斗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德米特里和另一个叫做菲利克斯的吸血鬼看起来仍然相当狼狈。
      出乎安琪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对这次计划外的战斗以及放弃宿敌的命令表示出任何不满,看着她的眼神虽然有些古怪,但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轻蔑和敌视,即使是那对骄傲的双胞胎也很有礼貌地对她打了招呼。令已经做好成为吸血鬼公敌的心理准备的她万分的不适应。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想起向导小姐那不屑的口气,又想起初次见面时德米特里和柯林的强硬态度,安琪越发地疑惑起来,不论怎么看,自己的待遇也太好了吧。
      她可不觉得那小小的要挟足以令吸血鬼对她保持尊敬,相反的还差不多。
      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
      随即安琪便自嘲地笑了一下,对付完全弱势的她还用什么阴谋吗?自己这方的底线是生命,他们则只是麻烦而已,根本就是不平等的。
      有心向莱尼雅戈询问,但吸血鬼们就在前面,可以轻易地听到他们的对话,安琪也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结束了通话,不情不愿地缀上了队伍的尾部。
      她尽量不发出声音,努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这样似乎可以令不安减轻一点。可是吸血鬼们却完全不配合,自动自觉地分开,露出了一条通道,尽头正是被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间的凯厄斯。
      她又不打算逃跑!安琪更加不安了,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凯厄斯身后。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托着一只棕红色的毛团。
      他为什么这么好心?安琪愕然地看向高深莫测的慈善家候选,过了几秒钟,才连忙道谢,伸手接过了咖啡。
      “不用谢。”凯厄斯简短地回答,随即便再次隐藏在了斗篷的阴影中。
      安琪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捧在手里,小松鼠睡得正香,尾巴弯过来盖着头,蜷成一团,毛茸茸的皮毛微微起伏着,心满意足的令人嫉妒。看着这个除了补充食物,寻找食物,睡觉三件事完全不用烦恼其他事情的小家伙,她叹了口气,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体会到睡眠的轻松和甜蜜了吧。

      罗马距沃特拉的距离接近二百公里,吸血鬼们几乎在走直线,穿过波尔塞纳湖畔和阿米亚塔山麓,考虑到他们前进的速度,用不上两个小时,其中还包括早餐时间——一对野营的情侣和几个登山爱好者一共只耽误了他们几分钟。
      明明是毫无道理的杀戮,却好像是最优雅也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安琪对沃尔图里们的效率叹为观止,连出于道德和良心方面的指责都实在没心情了,毕竟,最容易失控的那一个是她自己。
      山脊上可以看到罗马时期留下的建筑遗迹,她一边看着,一边不自觉地偏离了路线,直到险些撞上德米特里才发觉,讪讪的一笑,又回到了凯厄斯旁边的位置。
      说实话,比起和人类在一起,同吸血鬼在一起并不是那么太糟,至少,她可以保持清醒的头脑而不是在头脑发热后发现自己成为了杀人犯,也不用随时注意自己的动作姿势等是否符合人类的标准——除了中学时那灾难般的礼仪课之外,她从来没有在乎过自己的仪态问题。如果卡拉马夫人看到她的表现的话,一定会老泪纵横的。
      可是挥之不去的疑惑和沉默的氛围使得她根本无法安心的和“同类”相处,朝凯厄斯的身边凑近了一点,她尝试着找了个话题:“之前你说过罗慕路斯?你认识他吗?”
      话一出口,安琪就后悔了,这家伙明显地讨厌狼人啊,自己为什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的,我认识他。”凯厄斯倒是很平静地回答了她,“我看着他杀死了他的弟弟,在尸体之上建起了罗马城。”
      “那么说传说都是真的?”安琪惊喜地问道,“那只母狼的故事呢?”
      “是他的某位姑妈吧。他的父亲是狼人的一员,和亚尔巴龙伽的公主秘密相恋——当时亚尔巴龙伽的国王是公主的叔父,他篡夺了王位,强迫自己的侄女成为了维斯塔的祭司。没过多久,那个狼人就在另一场战斗中死去了——他们在平时只是比普通人强壮一点,很容易杀死的。
      “被囚禁的公主并不知道她情人的死亡,独自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让一个忠心的奴隶带着他们逃走,去找他们的父亲。国王发现了这件事,杀死了公主,然后派人去追杀那个奴隶和双胞胎。在帕拉丁,他们被追上了,这时,一头母狼突然出现,拯救了奄奄一息的双胞胎……”
      当晨曦中的沃特拉城出现在视野中时,安琪很沮丧地发现,她对于罗马的建城史比自己的处境还要了解的多些,但无法抑制的好奇心令她继续向凯厄斯追问道:“后来呢?”
      凯厄斯微微侧过头,隐藏在阴影中的血色双眸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他几乎杀了我,不过,最后是我杀了他,以及他所有的后裔……对了,还剩下一个……”
      安琪颤抖了一下,不再追问了。

      沃特拉的宫殿和她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前台的接待女郎不见了。凯厄斯做了个手势,其他的吸血鬼各自施了一礼,安静而优雅地离开了,一时间,大厅里面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跟我来。”凯厄斯简洁地说道,带头走上了一道楼梯。
      安琪连忙跟上去,抬头看向上方,登时吓了一跳,一个穿着华贵礼服的美丽女子正无声无息地站在楼梯口,注视着她。
      那个女子雍容地一笑,仪态万方地沿着楼梯飘下,动作无比的迅速,却又无比的优雅。
      “欢迎回来,爱丝诺朵拉。”她吻了吻安琪的脸颊,然后飘然而逝。
      这是怎么回事?安琪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起来,跟着凯厄斯跑上楼梯,刚想问什么,却看到了二楼大厅墙上挂着的一副巨大的,占据了半面墙的油画。
      于是,一切都无所谓了。
      细致准确的笔触,巧妙的构图,她激动万分地扑到了油画前面,深情无限地说:“列奥纳多•达•芬奇!”
      好吧,现在就算杀死她也没关系了。
      那是一副气势恢宏的画作,木马,燃烧的城池——特洛伊的毁灭。
      但画作的重点不是人类,而是神袛,在高高的云端之上,奥林匹斯的诸神俯视着渴望战斗的希腊人和哭泣奔走的特洛伊人。
      微笑着维持命运“公正”的众神之王,忧郁地看着城市毁灭的海神,冷酷地接收死者的冥神……
      人物的风格很奇怪,完全不符合传统的形象,安琪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比起文艺复兴时流行的丰腴而健美的人体,神明们过于瘦削苍白,也过于精致美丽了,所以画家改变传统,为他们增添了华丽的长袍和战甲,和他们的优雅高贵十分相称。同时,那毋庸置疑地对于生命的漠然与地面上炽热而活跃的人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属于永生神明的漠然。
      那些漂亮的面孔中有几张很眼熟,实在是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模特了……冥神慵懒而又无情的面孔使得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略略扫了一眼后方,发现凯厄斯的身边多了另外的一个吸血鬼,他们在聊天……那么她还可以再看一会……

      凯厄斯默然地看着已经完全沉迷于画作中的女孩。
      “呵呵……”阿罗愉快地笑着,“真是独一无二的反应呢。”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凯厄斯冷冷地看着他。
      “只是一个名字。”阿罗很无辜地说道,“她看起来完全不一样,连你都没有认出来,不是吗,我的兄弟?”
      凯厄斯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色,随即,他逼近了一步,身上仿佛燃着冰冷的火焰,缓缓地问道:“只有名字?”
      “也有些其他的,不过这很难说……你看看,谁会想到呢?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所以我才建议你要谨慎对待啊,没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真幸运。”
      “很好。”凯厄斯转过头去,不再理会阿罗,大步走向安琪,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什么?”安琪像是被人突然从梦中叫醒一样,迷茫而慌乱,“放开我……”她对上了凯厄斯冰冷的绯色双眼,语气立刻变得礼貌起来了,“对不起,不过,我可以再欣赏一会您的收藏吗?”
      “以后会有时间的。”凯厄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那个混蛋画那幅画用了三十年,我可不希望你也看上三十年。”
      原本被拎着的安琪立刻跳了起来,乖乖地跟在凯厄斯后面,礼貌的语气变成了谄媚和艳羡:“你也认识达•芬奇?”
      “是的,那个坐不住的家伙,让他安静地做完一件事像是会杀了他一样。最后我们不得不跑到法国把画拿回来……”
      “砰!”
      一扇华贵厚重的黑色木门被推开,安琪跟着凯厄斯走进了房间。
      “伦勃朗!”她万分惊喜地扑向了壁炉。
      “哈哈……”阿罗的轻笑变成了有损风度的大笑,几乎不能自抑。
      “砰!”可怜的木门再次遭受了主人的摧残,重重地撞上门框,颤抖着,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好像要挣脱出来一样。
      不过现在即使是打雷也不会影响安琪的,她已经跳到了壁炉上面,痴迷地看着挂在墙上的同真人一般大小的画像。
      月色下穿着黑色长袍的吸血鬼,白皙的好像散发着光芒的面孔和手从黑色中凸显出来,吝啬而又精确的光线和色彩那么奇妙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流动一样。
      和达•芬奇经过处理的神袛不同,任何看到这幅画的人都会明明白白地辨认出其中的两个异类,殷红的双眼,毫无血色的皮肤,根本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却又是真实的存在,生与死,光与暗……完美的处理!
      安琪满足地叹息了一声,随即,冰冷的杀气再一次打断了她的思绪,两只手指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的头转向右边,面对着凯厄斯怒气冲冲的俊美脸庞。
      “你难道都没有看画的是什么吗?”这句话几乎是他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
      胆战心惊地颤抖了一下,安琪很委屈地说道:“当然看了,不是你吗?”
      油画里面是凯厄斯和一个有着金色长发的女子,同其他吸血鬼一样完美,无可挑剔,但气质上缺少一些女性的妩媚,是更加偏向中性的清丽脱俗,表情如同孩子一般天真,仿佛月下精灵一样,比起同伴阴郁而又冰冷的表情,她梦幻般的笑容实在令人倍感亲切。
      凯厄斯定定地看着安琪,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问道:“你上一次照镜子是什么时候,爱丝诺朵拉?”
      “镜子?”安琪再一次感觉到了毛骨悚然,颤抖着说道,“前天,从斗兽场回到酒店之后……”
      凯厄斯转过身,从另一面墙上摘下了一面嵌着宝石的圆镜,面无表情地举到她眼前。
      镜子映出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没有改变,没有伤痕,完美的毫无瑕疵,只有如同红宝石般晶莹的眼睛是那么的陌生,那的确是她的脸孔,只是……她缓缓地转向油画,又缓缓地转回镜子。
      两张脸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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