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eaper 6 16层-兄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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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们必须要个手电筒。”
手机发出电量不足的警示音后，和平再一次重申。虽然他知道这个迫在眉睫的要求很可能只会换来难友的一句“啊？”——事实上那家伙也的确正用茫然的眼神看过来，在他即将发出那个毫无意义的词之前，和平对他摆了摆手，因为自己已经在他反应迟钝的间隙抓到解决办法了。
“更衣室里可能会有。”和平不太确定地回忆了一下，指向漆黑走廊的尽头，“走到底左边那间，你去找找看吧，我在这里等着。”
难友大骇，如遭雷劈，“……我？一个人？”
和平皱眉，当然是你一个人了，难道还要像结伴上厕所的学生妹一样，手拉着手去找手电筒？！
小医生露出半分为难半分可怜的神色，来回小踱着步子却止步不前，悄悄瞥了眼等在原地的某人，却只收到那流氓乌珠一弹迸出‘你他妈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给老子去’的狰狞态度，吓得他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拔腿就走；谁知才一转身就被后面的一股力猛地拽回——天晓得那个流氓保安是不是后一秒钟又改变心思了。
“算了，你待在这里，我去。”
保安和清洁工们的更衣间凌乱无比，想要在黑暗里精准地摸出什么东西，若不是习惯于长年在这充斥着脚丫子和隔夜汗臭的地方摸爬滚打的人，还真不太容易做到。加上眼前这身无二两肉的小白脸……和平抽了抽嘴角，要是被他不幸摸到那带毛的热烘烘软绵绵的、在更衣室躲了三天还没被捉到的小东西……那一团乱还要自己赶过去营救的情况更糟。
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考虑，和平再三吩咐那小医生就在原地站或蹲，哪儿都不要碰哪儿都不要摸；顺带以防失散交换了手机号，便一个人攥着频频跳光的手机朝走廊尽头的方向探过去。
这条路不长，对和平来说，也绝对算不上陌生。但像个贼似地打着手机光左顾右盼摸黑前进，还算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
他走到一半，不太放心地回头瞄了眼，那小医生果然正不安分地扶着电梯门往里探；和平啧了一声，立刻把光调回去朝着那潜在祸端扫了扫，瞪着眼睛要他别乱动。
取手电筒的过程也还算顺利，特别是接近更衣室的时候，就是不打灯也能循着那浓郁的脚臭味道正确地摸到大门。和平摸出钥匙对着锁眼一插一转，弓着身子小心地开了门，手机屏的幽蓝光线在身前扫了一扫，光影幻动之中三列浅灰色的衣柜像坟墓一样重重地压在这个一尺见方的小空间里，和平吸了一口气，回想着手电筒的位置往左一拐，躲让着堆放在墙角边的箱子罐子一路走到底，从更衣室最深处墙壁的挂钩上取下了手电筒。
他立刻拨开开关试了试光，身前的黑墙立马就被明黄色的光线晕出一片光亮。照理说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就算是没到高兴的程度，起码也是久处在黑暗中的人从一丝光明里获得一点心安的时刻；可是这时候的和平非但没上述的任何感觉，反而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更快，更紧张，至于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定了定神，把手机插回裤袋里，换了功率更大的新武器来继续开拓眼前的道路，然而光线才往回一转，眼前就冷不丁出现一张苍白的人脸。
和平一怔，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一步；而那张脸似乎也同样惊恐，在受到惊吓的年轻保安条件反射地踢脚踹开自己之前，护住自己隆起的腹部大声辩解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我不是故意站在你后面的，看见有人过来，所以我才……我才跟进来……”
正低头咬字不清地说话的是个女人，和平看到她的样子，终于稍稍心安了一点，因为这个穿着特殊尺寸病服的“偷袭者”不仅仅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孕妇。基本来说，除了姑获鸟，这世上怀着孩子还出来吓人的女鬼是不太有的。
和平皱了皱眉头，提着手电的光线把女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疑惑道：
“……你不在病房里呆着，到这里来干嘛？”
“我本来是想坐电梯回14楼的病房，可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停电了……下面还来了很多警车，我一个人又不敢从逃生楼梯走下去……所以，请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孕妇双手从隆起的腹部挪到胸前，问的情真意切，却很轻巧地无视掉了和平的问题：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大半夜地跑到不属于自己活动范围的地方来干嘛？而她似乎是刻意回避掉了这个问题——和平盯着女人姣好的脸蛋和褪了色的金棕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张脸，但一时间回忆不起来什么具体的信息。
这时更衣室外面又传来一连串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极安静的环境中，一步步响亮起来的声音也显得尤其诡异，和平自然是猜到来者可能是何人——可那孕妇马上就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和平的手臂往他身后躲，衣柜和墙壁之间的空隙本来就小，现在又要硬挤下一对成年男女和一个西瓜大的肚子，和平还来不及对她解释，那肚子已经硬挺挺地朝手臂逼了过来，不得己，他只能顺着那女人的动作为她护住肚子挪到身后。
然而当双手触碰上那温暖浑圆腹部的一瞬间，隔着病服从下面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悸动，让和平楞了很久……好像有什么事情要从心底深处的某个地方涌上来，可就在它要呼之欲出的时候，却被某个温和的声音忽然打断了——
「怎么样……在动吗？」
……！
和平像触电一样收回手，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那女人也瞪着眼睛看着他。
可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方都没说过话。
此时走廊上的脚步声消失了，实习医生战战兢兢的脑袋，笨拙地从门框后面探出来。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颤抖的目光终于随着手机羸弱的光线锁定在了左边狭小的过道内。
“……哎呀！这是……”一见到眼前的景象，实习生的脸色也变了，只不过是变成了不合时宜的兴奋，“你是吴江？”他走进来，把和平晾在一边，注视着孕妇的眼睛几乎发光，就像一个崇拜者面对自己的偶像，完全忘了自己正身处在什么环境之中，“……是吴江教授吗？！市医大的？”
这一喊，倒把夹在当中的和平搅糊涂了，因为他原本就觉得那女人眼熟，再加上这小医生如此热情澎湃地就地认亲，作为一个抱有疑惑的旁观者，他自然也对这个深夜出现在非病员活动区域内的女人感到无比好奇。
于是他也不说话，顺着医生的目光看向那女人，静待事态发展。
但是这个漂亮女人显然是想不起眼前这张随处可见的大众脸，只是尴尬地看了小医生几眼，目光开始往旁边躲闪。其实这也很正常，记不住人脸是大多数女性的通病，漂亮女人或是名女人就更是如此，有时候即使是她们记得你，也不见得会诚实的说出来。
“我看过你的那篇论文！”单细胞的年轻人却并没有放弃，可惜他套近乎的方法实在土到掉渣，和平忍不住就皱起眉头来，心说这人不愧是个书呆子，这么楚楚可怜的一张西施脸放在眼前，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什么狗屁论文。
出乎意料的是，那女人听见论文之后眼神竟不再刻意躲闪，而是若有所思地迎了过去。
“C-R角膜重生剂中细菌活化的蝴蝶效应！”医生一口气吐了串旁人听都听不利索的名词，只沉浸在自己的兴奋里，“写的太好了！可是在那之后就完全没有关于C-R重生剂的任何消息了……请问这个研究现在还在进行吗？”
女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这个在特殊环境中突然出现的年轻人认识自己的缘由，也松了一口气，笑道：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读过那篇文章的人……我是吴江。不过当时研究组的成员认为它还存在非常多的理论漏洞，我的建议并没有被采纳。”她垂下眼帘，可与之前不同的是，从那对深褐色的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东西，除了一个受惊母亲的虚脱，更有一份超脱单纯女性的坚毅，“我现在已经退出了那个项目组……所以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实习生呆了一会儿，有些泄气，“原来是这样……”
“那么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栋楼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学术讨论简明扼要地告一段落，女人说完，便把视线投向了和平。
其实整件事情要解释起来并不麻烦，只是那女人流光般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就让他觉得心中一寒。和平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缓缓地将自己的视线从那高耸而突兀的腹部上移开，和手电筒的光亮一起撇向门外。
“出去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eaper 6 16层-兄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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