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袍（《士兵突击》同人）》流花烟雨

25、成金（下）

　　“三多不肯呼救……”成才喃喃，三多不肯呼救是为了要一个最接近真实的结果，袁朗不去救援也是为了相似的原因吧……
　　“对，三多不肯呼救……其实不光是三多，当时换了是你，也不会！”袁朗的语气淡定，对于眼前的人，他已经有了这份儿信心。
　　成才惊异，因为袁朗话中传递出的信息，但他却不敢相信了，袁朗，已经让他在悲喜起落中学会用麻木来应对……
　　看到成才又垂下了眼，袁朗忽然想叹气，也许真象许三多说的，太复杂了不好……如果没有后来的横生枝节，今天的谈话还会这么艰难吗？真是自作孽、不得活！不过他确信要再来一次的话，他还会这么做，“成才，你说到‘工具’……”
　　成才几乎惊跳起来，是他用过的词，但他没想到再听、尤其是从袁朗嘴里再听到竟是刺耳又刺心的感觉，他如芒刺在背，急急地就想说明……
　　袁朗微微摇头，阻住了他，“其实你说的也没有错！于国，我们是利刃，于民，我们可能是盾牌，确实是‘工具’，问题的关键在于你自己怎么看，你可以把危难之时的有所作为当成一种光荣，义无反顾、全力以赴，也可以觉得自己是在被利用，委屈、不甘心……”袁朗没把话全都说完。
　　成才已经坐不住了，他想挺身而起，却在袁朗的手势下不得不坐回去，“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此一句，他再也没有更多的话好说，在一个对自己充满成见的人面前，所有的语言都会苍白无力……
　　“你只是急不择言。”袁朗看着开始悲哀的人慢慢地开口。
　　成才难以置信地抬头，袁朗？他竟然没有穷追猛打、步步紧逼、反而帮自己说话？虽然他说的无限接近于真实！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想干什么？他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值得他去剖析的了吗？
　　看着成才一脸的惊疑不定，袁朗苦笑了，他有这么混蛋吗？“成才，在船上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记得！”犹豫了一下，成才还是不能不回答，虽然更不知道袁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时候，我问你愿不愿意来我们老A，”袁朗看着成才，成才木然，“当时，是有特殊原因……”
　　“你说过了，为了让许三多安心。”成才平静。
　　袁朗把手指交叉到一起，克制着去揉太阳穴的冲动，他遇到的家伙怎么记忆力都一个赛一个的好？他们都不会装作暂时性失忆？“当时，我会那么说，确实不完全是因为你的原因！”
　　成才淡漠，“我知道。”他确实知道，否则不会有后来。
　　袁朗自嘲，当时认为已经game over了，所以匆匆给出交代，谁想到还可以再继续？“你当时的表现不足以让我放心！但是，有太多人提醒，我也怕自己错了……”如果说三多只是让他接受成才回来的现实，那么齐桓和吴哲所做的就是让他尽量客观地看待，至于最后促使他做决定的，其实是，高城高副营长！那个心高气傲的将门虎子！他说，“成才，也是我推荐的”——当时，他或许还不能完全判定成才的真假，但高城的话足以让他消除后顾之忧……
　　“成才，听说你在草原五班干得很不错，应该说会大有作为，为什么还回来？”回到这里面对会让你难堪的一切？
　　成才的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三多说，人不能太舒服、太舒服会出问题，还有，我们连长说，如果不回来，永远不准再叫他连长！”
　　成才微笑了，他想起接到通知的时候，毫不犹豫就要拒绝，专程来找他的连长抓着他的双肩瞪眼扒皮：“成才你给我听着，钢七连没有耍熊趴窝的兵！什么面子里子？钢铁的意志钢铁汉！摔一跤就不会走路啦？在哪跌倒的你给我从哪爬起来，做不到？做不到你这辈子别叫我连长！我也没带过你这号孬兵！”连长的巴掌狠狠地拍在他的背上，打直了他的脊梁……
　　袁朗相信自己是有些嫉妒了，嫉妒那个被许三多和成才孺慕地叫做“连长”的人，对于带兵的人而言，那是一种最高意义上的肯定了吧？“成才，你的人是回来了，但是，我的队列里，只要堂堂正正的兵，不要一个背着十字架的人，你怎么办？”
　　成才瞪着袁朗，不太敢确信自己是不是听懂了袁朗的话，而且他相信自己还是不要问的好……
　　“成才，你的十字架是我给你加上去的吗？”看成才没有说话的打算，袁朗轻轻地问了。
　　有酸辛涩苦的东西直冲而上，成才觉得眼睛热辣难忍，他勉强睁大眼，有些哆嗦地挤出声音，“不是！是我自己！”
　　“成才，”袁朗让自己保持平静，“这段日子，你过得艰难，我知道！有很多东西，是我强加给你的，那不是你必须承受的，是我想在你身上找到我想要的结果，所以才不停地逼你，逼你去面对那些排斥、打压、羞辱，而丝毫不去顾及你的感受，这不公平！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我欠你一句话……”他倾身向前，一个字一个字，每个字都带着血液的温度，“成才，对不起！”
　　成才的泪应声而落，来之前，他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准备承担最严苛的诘问和打击，却再也料不到竟会等来这样一句话，太久太多的委屈因为这样一句充满温情的话而决堤，他再也维持不住坚强……
　　袁朗看着哭泣的士兵，不去安慰，他看着对面墙上的灯影，说着自己不吐不快的话，“成才，我说过我年青时最像你，也说过你的路比许三多要长，这些都注定了你的将来不会总是在顺境当中、在熟悉的环境当中，甚至你有可能要独自一人在敌意中生存……与其让你在猝然面对时才无所适从，不如让你从现在起就有所准备，所以，我未雨绸缪，也没问你的意见……”袁朗笑了一下。
　　成才忘了自己，他呆呆地看着袁朗，袁朗微笑，“可这种面对绝境的心理建设过程，太苦、太难，是吗？”
　　“队长！”成才猛然起身，泪流的更凶了，他已经是百感交集，一直，他觉得自己不被理解，可是被误会更深的却原来是眼前这个人！“队长！”
　　“……成才，谢谢……你肯叫我队长！”袁朗坐在椅子上没动，他瞅着成才，想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却没有成功，于是低下头，稀哩呼通地开始翻抽屉，自言自语，“我烟呢？见鬼，这烟哪去了？”
　　成才又要哭又要笑了，他把桌面上的烟盒拿起来，抽出一支递过去，袁朗楞了一下，看看成才，接过来，又想起什么，“你抽不抽？”
　　成才摇头，索性也不掩饰，用袖口抹去眼泪。
　　袁朗把烟又放回去了，“那我也不抽了。坐吧。”
　　成才又坐下了，气氛忽然变了，他有些不自在，眼神开始游移。
　　袁朗已经理清头绪，“成才，接下来你该回老部队了，”他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一句有歧义的话，赶紧补充，“调动手续你自己办吧，具体时间你定，越快越好！”
　　成才迟疑，然后因为自己的迟疑苦笑，可能是被A怕了，说得清楚明了的话也不敢相信了！
　　袁朗却把他的迟疑理解错了，“成才，你想……放弃？”
　　“不是！”成才赶紧否认。虽然后怕，还是问了，“不再考验了吗？”
　　袁朗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些象吴哲说的不是东西，他故作不耐地皱起了眉，“还考验什么呀？再考下去你不烦啊？就算你不烦我还烦呢！正经事儿一堆都忙不过来……”
　　不知为什么，成才想起得便宜卖乖的话，但他不敢说，至少现在不敢，“队长，你说我的表现不足以让你放心……”
　　“我说当时！”袁朗没好气，下榕树的水土怎么回事，净出些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兵，“你自己不说了你是军人？！”那种情况下的一句“我是军人”胜过一切，再不放心就是诚心刁难了！
　　袁朗站起来，“还有什么要求？”
　　“我想去看看三多……”
　　“……回来就天天在一起了！我去看过了，再休养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出院，等你回来再说！”
　　“是！”成才立正。习惯性的半垂了眼。
　　“成才！”袁朗没有忽略那微小的动作，“放下你的十字架！你只是跑丢过，现在回来了，就这么简单，明白吗？！”
　　“……是！”
　　“再让我看到你刚才那种表情我就踹你！知不知道？”
　　“是！”这一次眼睛直视着他的队长。
　　袁朗满意，“送你句话，一个叫兰晓龙的军旅作家说的：‘看起来真诚的不叫真诚，顾忌他人也不叫顾及他人’，所以，简简单单的，大家一起高兴一起难受，一起什么什么的就好！”说到最后，袁朗嘴边挂上了忍俊不禁的笑意，成才就在那种神秘的笑意里走出了队长办公室……
　　终于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袁朗觉得如释重负，他伸着懒腰走到窗前，结果保持着半举手的状态愣在那里：成才刚出办公楼，两条人影扑向他，三个人简单交流，然后分不清谁先动手，你踢我一脚、我捣你一拳，边嬉闹边往宿舍方向去，健壮些的不知说了句什么，三个人一起抬头往楼上看，袁朗赶紧放手往后闪……
　　再往外看，三个人已经走远了，什么行啊列啊的，就是三个老百姓！袁朗忽然有些“后怕”，如果今天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那哼哈二将会不会冲上来扭断自己的脖子？
　　他有些恶意地想开窗大吼：齐桓、吴哲、成才，上装备，目标375！但是等他探出头去，路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皓月当空，照着夜幕下的基地……